“君不离!”司承焕低吼。
然抽身而去的人,连头都没回,将他的愤怒视若罔闻,步履沉稳,不疾不徐。
用这般姿态告诉他,他君不离,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云初驾着马车等在宫门外,远远看到自家公子的身影,即刻跳下马车迎接。
“回府。”坐上马车,放下车帘,君不离如同死水的面容骤然皲裂。
从裂纹里溢出来的血色戾气,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将眼睛染红。
隐在昏暗处,那双眼睛满是阴鸷,沉得骇人。
若非过人的克制力,在司承焕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会将他当场掐死!
她呢。
呵,她呢。
她是他的逆鳞,是他刻画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痛,谁提谁死!
今日起,那些参与了那次阴谋,害他与她分离的人,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一人参与,祸及全族!
他要那些人,尝尽灭族之痛,受尽锥心之悔!
他要,掀翻了这让他恨入骨髓的西玄王朝!
“公子……”云初坐在车头,浑身发冷。
常年跟在公子身边,第一时间便知定然是公子心情不好了。
但是能让公子情绪波动到这种程度,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
里面没有回应,云初不敢多问,将马车驱赶得更快,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新府邸就建在以前的国师府隔壁,相距一臂之遥。
这是皇帝亲自批地准许建立的。
在他们回京之前,府邸就已经开始修建,于昨日正式竣工。
府邸门前,离王府的银丝楠木牌匾已经挂上,牌匾上还挂着喜庆的红绸。
这里就是他们日后的家了。
从马车上下来,君不离脸上已经恢复平静无波,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去。
云初将马车交给门房,飞快跟上。
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些人就要倒霉,他得在旁随时候命,帮着递刀。
“景长冬呢?”
果然,一进书房,就听公子问起人来了。
“昨日小七他们就把人秘密运入京中了,现在人就关在王府地牢。”
景长冬,景氏宗主,两年前神秘消失。
景氏一族为了找人动用了大量关系,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皆一无所获。
到现在,景氏族人已经认命,都认为景长冬已经死了。
实则,整两年的时间,那个人一直被秘密关押在郾城君府的地下暗室里,不见天日。
从关押之初到现在,两年的时间,公子从未提起要见这个人,只吩咐关押他地方不准打开门窗,不准点烛火,不准与他对话一个字。
可以说,景长冬真真正正过了两年不见日光的日子,被折磨得差点没疯了。
小心观察了下君不离的脸色,云初问,“公子,可要见他?”
“见。”君不离垂眸,唇角扬起让人心寒的弧度,“两年时间,够了。”
景长冬,他不曾命人严刑拷打折磨,每日三餐的供着。
只是,不让他见到丁点光亮,不让他交谈。
这是刑讯中击溃目标心理防线的一种刑罚,效果,十成十。
除非对方是个死人。
来到地牢入口,点亮放置在门边的照明灯笼,云初跟在君不离身后,走进一条冗长的暗道。
狭窄昏暗的空间里,空气沉闷潮湿,透着种霉味。
脚步声在暗道里响起,轻轻回荡,带出回音。
暗道的底部,视线稍微开阔,入目便是一个由铁栏杆打造的四方铁笼子,笼子里,蓬头垢面邋遢不堪的老者靠着栏杆昏睡。
灯笼昏暗的光线似乎刺着了他的眼睛,眼帘颤颤巍巍的打开,适应过后,整个人变得极为激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发亮的灯笼,像是看时间最珍稀的珍品,枯瘦如柴的双手拼命往前伸,想要够上灯笼,将之拿到手里,嘴里不停发出嚯嚯的声音。
站在铁笼子前面的两个人,反而被他忽视了。
看着老者,君不离嘴角提了提,“景老,别来无恙。”
"
第219章 可是你,从未
"耳边突然传来的人声,让景长冬愣了下,动作迟钝的抬起头来,眯着浑浊的眼睛打量来人。
长身玉立,清冷高贵,俊美无匹。
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双狭长凤眸漆黑幽暗,眸光,冰冷讥诮,如看蝼蚁。
那种目光,让他感觉自己极为卑微。
“别……来……无、恙?”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陡然开口,声音僵硬艰涩,“谁?你……谁?”
他的问话,换来男子一串低低的笑声,在逼仄的空间里轻轻回荡,带着无尽讽刺。
景长冬浑浊的双眼蓦然大张,不可置信,“景、景离!景离!”
用力嘶喊,喉间嚯嚯作响。
是景离!他被关在这里活得猪狗不如,是景离干的!
“你、没死!你怎么、不死!”五指如枯枝,抓着铁栏杆用力摇晃,景长冬瞪着君不离,眼睛淬毒,“你杀我儿!囚禁我!大逆不道,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愤怒的,语无伦次的叫骂,市井泼皮般,全然看不出当初身为一族之长的半点深沉、老谋深算。
两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让景长冬整个人变得疯狂,狂躁。
“我杀了景容,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尸首?不,应该说是尸骨才对。”君不离唇角带笑,俯下身来饶有兴致的陈述,“我用匕首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一共割了一千刀,正好将他身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全部丢在十里坡坡道上,你有没有看到?”
“弑父!大逆不道,不得好死!景离你不得好死!”景长冬陷入癫狂,不停撞击铁栏杆,发出咣咣声响。
“景容并非我父亲,怎么是弑父呢?怎么会大逆不道呢?景氏一族欺骗、折辱我那么多年,老天开眼才让我在景容嘴里得知真相!”君不离直起身,微垂的凤眸里是无边冷意与杀气,“景长冬,你不是一心想将景氏一族带上顶峰吗,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将你全族踩到地下!”
景长冬疯狂冲撞的身体,陡然僵硬,不可置信,看君不离如看魔鬼,“你、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怎么可能!不,不是真的,他撒谎、撒谎!你亲手弑父,欺师灭祖,你要遭报应的!”
可是任凭他怎么否认,面前男子始终嘴角含笑,看小丑跳梁般看着他蹦达。
那种目光,轻视、睥睨,高高在上!
凭什么,一个贱种,凭什么这么看他,他是景氏族长,是全族敬畏的掌家人,他的势力遍布徐州,覆盖整个朝野!谁敢这么看他,谁敢!连皇上都不敢!
“你敢这么看我,你算什么东西!贱种!我景氏一族才是正统,我们才是正统!”景长冬双目猩红,疯狂吼叫,声嘶力竭。
愤恨不甘的声音在暗室内回荡不绝。
云初站在后方,满脸惊骇,目光惊疑不定,脚步都不自觉后退。
他听到了什么?
惊天骇闻!
若非对公子绝对信任,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怕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低下头,云初将视线定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公子的背影。
君不离双手负背,安静看着景长冬发疯,面上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东西,不过无关紧要。
等到景长冬没了气力,整个人颓然,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才返身离开。
沉默,不发一言。
云初心里七上八下,跟猫抓一样忐忑,却不敢开口去问。
也不知道如何问。
问什么?
问景氏一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问景长冬为什么敢说自己是正统?问公子与非正统有什么关联?
正统,血脉纯正的皇族,才能称为正统!
公子他……
回到书房,遣了云初退下,君不离坐在书案前,死水般的黑眸,慢慢震荡,荡出涟漪,荡出巨浪。
修长五指之下,名贵檀木书案咔咔作响,现出裂纹。
正统。
这两个字,透露的信息,足矣。
那么,他是该灭绝景氏一族,再覆灭皇室。
还是该扶植景氏,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与皇室争锋,最后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再一并收拾?
食指轻敲,君不离薄唇勾起,意味不明。
至于他的身世,是谁又如何?
他君不离,只与君羡有关。
抬手,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荷包,通体雪白,表面以银线绣芍药花纹。
凑至鼻端,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淡香,她的味道。
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她长挂腰间的锦袋。
当日她在他面前化作万千光点,消失于虚空,唯剩这只锦袋掉落他怀中。
脑海中浮光掠影,闪过无数画面,全是她。
七年来,对她只字不提,可是有关她的一切,从未或忘。
他在等,等她回来。
当日女子曾扬眉笑语,“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他信。
所以,她只是暂时离开。
总有一日,她会回来。
不管是七年,抑或七十年。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等着她回来,等她回来问她一句,“姑姑,你可想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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