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们夜闯寺庙,淑淑也不会意外出寺求助,也不会遇到晚上从他那里离开的萧慕延!柳阔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昨夜他再跟萧慕延多说几句,说不定萧慕延就不会遇到淑淑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总有种种巧合令人郁闷不已。
柳淑淑顺势问道:“哥哥,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父王的越骑兵会在东望?那位东望来的将军真的是东望人吗?”
柳阔尴尬的端起茶杯。想来萧慕延昨天晚上也可能对第一见到人说出自己的真名,然而自家小妹有时太聪明也不好……对方虽然没报名字,她就先怀疑上了啊。
柳淑淑见柳阔这般姿态,也不追问。心里盘算着时辰,柳阔在她这里也坐了快半个时辰了,燕平他们见到柳阔来寺再去通报萧慕延……
算算时间,萧慕延也该“气势汹汹”的来了。
第61章
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被算计的柳阔, 还在不断懊悔昨夜为什么不多跟萧慕延说几句废话, 更是将那夜闯灵泉寺的三人给恨上了, 在心里早就将那三人给宰了数百遍。
不等柳阔缓缓神, 竹林厢房外又闹出动静了。吴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 我家家主不见客, 还请回吧。”
“你们的柳阔公子就在屋里, 劳烦老妈妈去与他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柳阔气的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要不是质量上佳,怕是要被他直接捏碎。“老子不想见还不行吗?!”
柳淑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阔这幅模样, 忍不住劝他:“哥哥,别作小孩脾气。”
“我做小孩脾气?”
柳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柳淑淑斜眼看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与那位将军为何不合, 可别人远道而来即是客,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他可能也是父王的属下, 那你为何不见?除了小孩脾气, 还有何解释?”
“淑淑啊……你才和那人见过一次吧。”柳阔莫名心疼,这种女生向外的感觉太痛了。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才不会像哥哥这样意气用事。”
柳阔看着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柳淑淑, 又将萧慕延骂了千八百遍——到底给他妹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见过一次, 竟然就站到他那边去了!
柳阔倒是也能猜到几分。昨夜凶险, 淑淑又受了惊吓, 这时有人帮她一把自然会心生好感。更何况伸出援手的那个还是萧慕延。纵对他有万般不喜, 但柳阔也不得不承认萧慕延的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做些打打杀杀的事。
“算了, 去与吴嬷嬷说让他进来。”柳阔走到厢房外,对李婶吩咐。
李婶还要知道那郡主怎么办,就这么呆在厢房?可柳阔不说,她也不好问,只盼着自家公子能顶用。
竹林厢房占地颇大,萧慕延被带到会客的雅厅。屋角摆着紫檀熏香,窗外便是竹林清泉,缕缕微风吹佛,这厅堂显得格外素雅,别致。
刚一走进,目光自动落在了柳淑淑身上。
“咳!”
柳阔不耐的重重一声咳,萧慕延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坐吧。”
柳阔郁闷道,连上茶都不想吩咐。好在吴嬷嬷一向周道,少了许多尴尬。
柳淑淑冲着萧慕延笑了笑。看的萧慕延心神一滞,看的柳阔心痛不已。
——妹大不中留啊!
萧慕延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么!你哥哥柳阔长得也很好看好吗!实在不行,妹砸,你自己没事儿照照镜子也行啊!
柳阔决定等萧慕延走后,必须要与柳淑淑讲一讲当年萧慕延的黑历史。至于现在,当然要把火力对向萧慕延。
“大晚上的柳将军倒是跑的勤快。”柳阔哼了声,“你们官兵倒是闲得慌,我去哪里也要与你汇报一声。”
谁料萧慕延根本不接茬,看着柳阔,又看向了柳淑淑。原本严肃的面容顿时一松,难得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
“柳阔,事已至此,你我二人在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说着,萧慕延对柳淑淑一礼,“恕在下莽撞,在下并非姓柳,乃是鲁王军帐前越骑将军萧慕延。此番来宣城用化名实乃形势所迫,望恕罪。”
柳阔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慕延,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纵然他可能已经猜到了淑淑的身份,但现在应该迂回试探几番才对啊,哪有一见面就亮底牌的!你有见过打斗地主,一上来就一对王炸吗?!
殊不知坐在他身边的柳淑淑,与坐在对面的萧慕延现在皆是松口气——可算挑明身份,不用演了!
看着被吓呆的柳阔,柳淑淑心里愧疚了一下,接过话来:“原来是萧将军,昨夜幸得萧将军搭救,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说起来我们与鲁王也有些渊源,我的哥哥也曾与老鲁王相识。”
听得柳淑淑提及老鲁王,柳阔挣扎的活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萧慕延:“姓萧的,既然你挑明了,我也不瞒了。你的心思我知道,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向来身体不好,甚至只能避在这清修寺庙里才能养得好。你要是还有些良心,就带着你的人马赶紧走。”
“哥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一个天真、温柔又毫不做作的女声响起,柳阔恨不得以头撞墙。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亲妹妹拆台。
他能指望萧慕延来解释吗?
必须不能!
萧慕延心里同情的看着柳阔,柳淑淑的杀伤力他早就领教过,到现在抗体还没产生呢。
“而且方丈大师说我最近身子好了许多了。”柳淑淑无辜的看着柳阔,似在怨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在外人说自己身体不好,“宣城现在安全吗?萧将军现在走了不会出事吧。”
萧慕延对柳阔的同情越发强烈。可在柳阔看来,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你幸灾乐祸是吧!
仗着我妹妹还不完全知道内情,故意看好戏是吧!
行,那我也不瞒了,就让我妹妹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阔重重舒口气,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淑淑。”柳阔难得用着如此正色的模样看着她,见到自家妹子望过来的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柳阔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为什么要把压力施加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身上!
“这位萧将军刚才也说了,他是前越骑将军。这意味着什么呢?”
不等柳阔自说自话,萧慕延直接截过话:“这意味着我是被革职的。”
柳阔横了他一眼,亏你还有这份自知之明。
萧慕延道:“我擅自率兵出击莫兰河畔,不听当今鲁王回防的王令,所以被革职了。”
“莫兰河乃鲁国边境,为什么要撤防?”柳淑淑顺势问道。
柳阔不由蹙起眉头,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好奇一个被撤职的人为什么还会有兵权吗?怎么他妹子关注点这么奇怪,反而要去深究一件往事。不过柳淑淑所问之事,他也十分好奇。刘昱瑾的这道王令,说到底,他也没看明白。不过在众人看来,刘昱瑾身为鲁王,所做作为自然是为鲁国考虑,谁会去质疑自己的王所出的王令是否正确呢!——又不是想要谋反!
“莫兰河防线颇长,要维持这段防线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莫兰河防线的存在是为了减轻地域位置靠北城池的压力。而鲁王认为,不如先放弃这段北部防线,将兵力收缩至一点,由内至外,先将北方内陆的赛罕人赶出去后,再逐步收复靠北的地域。如果坚持维持这段防线,极有可能北方内陆的赛罕人还没有被消灭,鲁国就要因为维持这段防线而被拖垮国力。”
柳淑淑也陷入了沉思。这个理由萧慕延以前并没有对她说起,她一直认为莫兰河撤防是刘昱瑾与萧慕延二人之间的政-治斗争的一个手段。刘昱瑾通过这件事,完美的解决了萧慕延这个刺头。可现在听萧慕延的解释,刘昱瑾坚持撤防也有几分道理啊。
“收缩一点,由内至外?!”柳阔猛地拍桌,手背青筋直冒,一向端着优雅公子形象的他终于忍不住骂道,“当年先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结果呢?现在圣上屈尊南方至今没有回来!莫兰河乃是我鲁国养马之地,没有战马,拿什么跟赛罕打!”
萧慕延品了口茶,时过境迁,再谈起这件改变人生的大事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愤怒,好像讲述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马国安上疏,鲁国养马场不止莫兰河一段,又举出了这些年代王宫为支撑莫兰河防线所投入的粮草、军饷。从他的账面看来,维持莫兰河防线的确很不划算。”
“划算?!”柳阔冷笑,“这天下可不是做买卖!”
柳淑淑认同的点头。国防支出、教育支出,这些账面来看都是又出力又不讨好的项目,难道就不投入了吗?哪怕是勒紧裤腰带,国防投入都是不能少的啊。
“萧将军不同意收缩防线,所以这才是你被革职的原因?”柳叔叔十分配合的给萧慕延捧场。
萧慕延无所谓的笑了笑:“大约是吧。”
柳淑淑看向柳阔:“莫兰河防线现在如何了?如今萧将军已被革职,当今鲁王真的采用了那般荒唐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