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三婆的声音!
“速速归位!”
南昭无暇顾及那道来自阳间的叫喊,她在鬼影重重包围下厮杀的身影那般悲壮,视死如归!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就要淹没在这里,将如那日在阴人路上,被恶鬼扑咬的沈如故一样。
她不觉害怕,唯有不甘,只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这天呀,又怎会让她如愿?
南昭耗尽力气厮杀过后,双膝颓然跪地,那些围着她的阴兵鬼将看前面已倒下了不少同僚,并不敢冒然上前,一时的围困中,只见她单薄的身姿显着壮烈,连那城隍老爷也有几分动容,他沉声叹道:“三百年了,即便是轮回,依然还是你呀——”
南昭未听见城隍老爷的话,她跪在那边,腰背却直立不弯,犹如一尊雕像,令人生畏!
她在等待着,下一番与那些阴差鬼将的恶战。
不过,不知怎的,那些阴差鬼将再没有扑上来,周围也突然有了些光。
南昭茫然无措的抬起头来,发现那些阴差鬼将已退开了,正在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时,一个影子从阴暗的城隍庙深处缓缓走来。
她脸上一怔,用手揉了揉眼睛,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袍越来越近……
那是……
她眼前再次模糊了起来,声音颤抖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如故……是你吗?”
那‘人’到了南昭的面前,她也更加清晰的看见了那张久违的面容。
在阴阳两间,这张脸,早已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南昭!”沈如故一把将南昭拥入怀中,这一抱,经历了多少生死。
南昭喜极而泣,是她的执念终于打动了城隍老爷吗?
他们终于将沈如故还给她了,她想开心的大笑,可笑声却像哭在哀嚎。
“如故,我终于找到你了!如故!”她紧紧抱着那个人,唯恐这是一场梦,梦一醒,他便又一次消失在这三界之中。
“南昭!时辰已到,速速归位——”随着三婆紧急的呼唤,南昭的灵魂再次坠入黑暗之中。
除了三婆的叫魂声以外,她似还听到一个男人在说话,他说:“沈如故早就死了——”
一睁开眼,南昭坐起身子猛吸了一口气。
“南昭!”一道担心的男声在身前响起,她双眼失神的看过去,意识也渐渐从阴间回了来,她喊道:“九哥——”
在这过去的两个时辰中,周仰一直守在这里,见到那张用于带紫珠下阴间的符咒燃烧殆尽,也知道她在下面遇见了危险,可无论三婆如何叫她的魂,她就是不回来。
三婆说,是她自己不愿回来,他当时真的好怕,她会因为失去沈如故而自寻死路,现在看她终于回来了,未能收住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九哥再不允许你这般行事了!”
南昭的元神在阴间受了重创,此刻意识并不清醒,此刻被周仰抱在怀中时,她脑海里猛然出现在城隍庙内最后的一幕。
那就是沈如故也是这般抱着她,还唤了她的名字。
“如故……如故……”她把周仰推开,光脚下床,四处在房中寻找她口里的沈如故。
周仰与三婆见状,皆是一愣。
三婆愁面说:“坏了,这丫头在下面伤了魂魄,还伤得不轻……”
周仰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他紧张的问:“伤了魂魄会怎样?三婆?”
三婆目光看着南昭,无奈回答:“魂是体,魄是智,魂魄皆伤,只怕是疯了!”
第075章
三婆的话才刚说完,南昭已神情恍惚的冲出了房间,嘴里喊着:“如故……如故……你去哪儿啊?”
这哪里有沈如故呢?周仰一脸惆重的追出去,拉住她:“南昭,你别这样!”
南昭被他抓住,转过头来望着他的脸,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唤道:“九哥!”
周仰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才南昭已叫了他一声九哥,想必并没有三婆说的那样严重,他好语气说:“南昭,你没穿鞋子!”
南昭根本没听见他话似的,拉着他的手,亲切的喊道:“九哥,你快带我去找如故吧,他正在叫我呢!”
周仰再次愣住,开始相信三婆所言,眼前的女子就算没疯,只怕也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三婆,可以将她医好吗?”他转过头来,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位老人身上。
三婆自南昭醒来过来,面上的神情便一直很凝重,她回答道:“她若身残,老身倒能是尽浑身解数帮她补好,可若这魂魄受损……”
无能为力!
周仰很难接受,那个坚强的南昭会变成这样,他再问:“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办法了吗?”
对方也不愿意,思考了片刻后,说:“让老身为她施套针,看看这疯症可有好转?”
“好,请三婆立即为南昭施针!”
说罢,他哄着南昭躺到床上。
“我不去!我要去找如故!”南昭甩开他的手,就要这般光着脚往外面跑。
周仰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喊道:“来人啊!”
外面候着的四个婢女跑了进来,垂首问:“王爷有何吩咐。”
“将她绑到床上去!”刚说完,他立即补上一句:“切记莫要伤到她!”
婢女听命,便上来抓住南昭。
南昭也不认识这些人了,她反抗起来,嘴里喊着:“九哥,九哥,你让我去找如故呀!”
周仰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幕,闭着眼睛转过身不看。
婢女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绳子将南昭绑到床上,绑完了,她也不肯消停,一直在喊叫。
“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做对?为什么?”
三婆准备好针,坐到床边上,要施针前,她还有话对泰安王讲。
“王爷——”
“三婆还有何吩咐?”周仰转身,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仪态还是那般恭敬如宾。
老婆子语重心长的说:“这针可为她固魂聚魄,但若不奏效,老身也没有法子了!”
他点头,表示理解。
三婆这番,便为开始南昭施针。
“疼!”三婆的针才刚插下去,南昭就哭道:“九哥,这老妖婆要杀我!九哥救我!”
好像除了周仰以外,她并不认识别人了!
三婆没有被她的声音干扰,再次施下第二根针,南昭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们都要害我,你们都要害我!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夫君回来,定让你们好看……”
周仰早已躲到屋外,却将南昭这一声声听得仔细。
寻龙也在院外便听到三婆的话了,瞧自家主子这般难受,心疼的过来劝道:“王爷,南昭她那般坚强的人,兴许去过阴间以后,一时迷失了心智,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仰未回答,沉声问他:“今日元武那边可有动静?”
“暂时并无发现!”寻龙回答完,又略带顾虑的说:“主子,再过两日便是您的生辰,本来按照您的意思,就不办了,可元武那边,今日就敲锣打鼓的送来贺礼,现在全城老百姓都知道主子你生辰了!”
泰安王如今在泰州百姓眼里,那威望盖过了皇帝老子,都争相将自家的好东西送过来,现在后院子全是什么鸡蛋啊,大白菜这些东西。
且元武这样一搞,其他的泰州官员,权贵,也都不敢怠慢了,也纷纷送上生日贺礼。
周仰无奈,只好让管家孙伯张罗生辰宴。
三婆从南昭处过来敲门,他立刻放下手中笔,问道:“如何?”
对方摇头,“老身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周仰叹了一口气,不忘道谢说:“三婆辛苦了!”
老婆子惋惜摇头,不再多说这件事,她关心的问:“方才听闻王府要为王爷办生辰宴,可有此事?”
周仰点头,愁眉紧蹙的说:“上次南昭破的那蛇阵,必是这元武背后的欧阳氏族搞的鬼,这次又故意来祝贺,怕是要在本王生辰宴上使计……”
三婆同样忧心忡忡,她说:“他们这时来,必然是冲着南昭来的!”
“本王知道!”
他这就吩咐下去,让人看好南昭,不准她乱跑。
“光这样还不够。”三婆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提醒道:“王爷,欧阳家上次的蛇阵并不是欧阳家目前的小辈能布的,必是目前当家的欧阳柏,此人心高气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上次被南昭破了蛇阵,应该有所损伤才是,这么快又卷土从来,恐怕有备而来,可你身边只有南昭一人可用,她此刻这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也得有对策才好!”
周仰怎会不知呢?这不正在为此事发愁吗?
二月十八,泰安王生辰之日,一大早,鞭炮声在府外响起。
接近午时,陆续有宾客前来祝贺,元武几乎是最后才到的,且排场十分大,到了大门外,见周仰未在门口迎接,便不进。
此刻,周仰正在宴客厅里招待早到宾客,寻虎进来,在他耳侧轻语禀报了此事,他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然后得体的带着众位泰州官员去大门迎元大将军。
今日的周仰一身浅蓝色的华服,雍容华贵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雅致,站在那些老头子中间,格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