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故目光扫了一眼房间内的一片狼藉,附和道:“那么——娘子应是觉得阿碧打扫的房间也不好看,所以也想亲自收拾一番了?”
“对,是这样的!”南昭笑呵呵的回答。
沈如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娘子在找那个锦囊呢!”
南昭头脸一抬,“那个锦囊在哪儿呢?”
沈如故淡淡回答:“我不太喜欢那个锦囊,所以我让阿碧扔了!”
“扔了?”南昭眼睛一瞪,气急败坏的说:“那可是师父给我防身用的!你……”
“防身?”沈如故看着他,一双祸害人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意味深长的问:“你——打算防谁呢?”
第005章 青云山中青云观
当然是防你了!
这话南昭没敢说,咬着嘴唇使劲摇头,“没谁!真没谁……”
沈如故听后,似满意的点点头,他身子端正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伸手为自己到上半盏茶。
南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地,茶烟寥寥中,那如画的俊脸上,出现了一道纹路,又在刹那间消失了!
“南昭——”心还紧着,沈如故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若未记错,先前这位大少爷可都叫她‘娘子’,这突然正坐直唤其名,仿佛堂上审讯逼供一般。
“啊?”
沈如故未看他,眸眼低垂,手中撩拨着那茶杯,一副闲散样儿,问她:“你怕我?”
南昭笑得很尴尬,但还是摇头,“你是我夫君,我怎会怕你呢?”
沈如故还是笑,但那笑容只在皮相上,令人看得害怕。
“来之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点头,“知道呀,青州城首富的少当家!”
这青州城谁不知道他呢?他们家垄断了整个青州江海运道,生意都做到乐国去了!
沈如故叹息道:“可惜只是个病秧子,当年的神医药当都说我活不过十八!”
说沈少当家活不过十八岁的传闻,南昭也听说过。
这时,沈如故又补充道:“不过今年,我正好二十,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
南昭装出一副懵懂样子回答:“我虽是观里长大,却也知这俗世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家这般有钱,定能为你寻来治病的方子……”
对方轻将手中的茶杯一放,似乎不太想与她玩这种隔着肚皮说话的游戏,直言说:“南昭,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无事,我不喜欢。”
南昭依旧那副傻呵呵的笑容回答:“夫君,此话又从何说呢?”
沈如故收起笑容,他看着南昭,冷声叙述道:“你生母姓南,出生卑贱,与你爹亦是在烟花之地相识,你出生时,手心有怪纹,是大不祥,后来李宅频频出怪事,你爹便将你丢至青云观外,说来也怪,一将你丢弃,李宅便安生了,李家为此庆幸,还大摆宴席,从那以后,半个青州城都知道,你娘生了个煞物,被青云观收走了!”
听到这些往事,从沈如故口中说出来,南昭那原本没事儿人一样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
青云观收留她,但从未给她取道号,李家不肯认她,便随了母姓‘南’。
记得她八岁那年,娘亲偷偷跑到观里来看她,给她带来亲自做的红花绣鞋,她很开心,穿了三年多,鞋底子磨破了就重新补上,但脚越来越大,半个脚丫子都在外面,她还是穿着等着,期待着娘亲再来看她时,为她缝一双新鞋。
是,她是个被至亲视作煞物的怪胎,可她自记事起,她就知道,山下青州城里她有家,她的娘亲会给她缝绣鞋。
但那年之后,娘亲再没有出现过了!
是,没错,人们都背地里议论她是害人的煞物,连她那些师兄师弟也忌她,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很小就学会了装傻卖乖。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却被沈如故一眼看穿,仿佛揭开了伤疤,再往上面擦点儿盐……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生出几分冷意,问道:“那么你呢?活过了十八岁,又为何娶我这个半数青州城都听闻过的煞物为妻?”
第006章 倒了八辈子血霉
对方深意一笑,不做回答。
南昭心里堵得慌,等沈如故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收了一个包袱,把早上拿的那些喜钱全装了进去。
虽说这堂拜过了,可这沈如故一个早该死的人,现在浑身的蹊跷,她可不敢再留在这儿。
再则,她一山野道姑,大户深闺里的三从四德算什么,活着才是紧要的大事。
趁府上的丫鬟不备,她就偷偷翻墙从沈府出来,直奔娘家。
她回青州城那天,就直接被亲爹给送上了花轿,连娘亲一眼也未见着,她实在记挂着娘亲的身体。
李府坐落在青州城南边,天河桥旁,比不上沈家这样的财阀,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户,祖上还出了一位大官。
话说南昭亲爹名叫李岳黄,家里有几房姨太太,南昭的娘是第四房。
南昭到了李家门前,敲过门后不久,家中的长工来开门,一看是生面孔,不过瞧她一身锦衣缎子,是来找四姨太太的,也没问她是谁,就领着她到了四姨太住的院子。
这院子比不上沈府的华贵富雅,没一会儿就到了,四姨太正坐在屋前绣花。
很快就看到南昭,虽许多年不见,但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四姨太面色一愣,一丝喜悦都没有的问:“你……怎生来了这里?”
南昭来时想问娘亲,女儿出嫁,为何未曾来见一面?还想问她,身上的病可否好些了?
但看到此景,听见对方的问话,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四姨太起身看了看院外,有些为难的解释道:“为娘是说,你这回来太突然,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你爹他……”
声音未落下,院外急匆匆进来几个人,四姨太小心翼翼的收了声。
“人在哪儿呢?”听见声音,南昭转身看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爹李岳黄。
一进院门,就看到站在屋前的真是南昭,李岳黄脸色一沉,一点儿父女情意都不留的质问道:“谁让你到这儿来了?”
纵然早知家人忌讳她,但她现在好歹听了父亲的话,嫁进了沈家,也不至于回个娘家,还这般不待见吧?
她语气委屈的回答:“爹,我就是回家看看娘亲的病,我……”
“看什么看?”话说到这里,对方揪着她的袖子就往外面推,“你嫁人前也不姓李,嫁了人就是沈家人,这里从来就不是你家,别来给我们添麻烦!”
“爹!”南昭才回来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亲爹往外面推赶,十分委屈的说:“爹,你将我丢在青云观里十六年,我不怨你,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们来接我回家,我都听您的话嫁去了沈家,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里边的四姨太听到女儿这一声,两行热泪也跟着流下来,激动得拖着病躯走近来求情说:“老爷,她终究是我们的女儿啊!”
李岳黄听见四姨太的乞求声,没再动手,却厌恶至极道:“女儿?这孽障是我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话,从自己亲生父亲口中说出,南昭心头猛扎了一针,双脚杵在原地,不得动弹。
第007章 天降祸事
这边为她求情的娘亲一边哭,一边抹泪。
李岳黄吐出一口恶气,更是质问起娘亲来,“难道,你忘了当年的事儿了?”
当年南昭出生后,李宅频频发生怪事,闹得鸡犬不留,他们便请了位道长来看,一眼就说出了这新生的女娃身上有问题。
李岳黄知道后,要将南昭沉缸淹死,是四姨太拼死护下,才留了她一条命丢至观庙外,任其自生自灭。
再提当年旧事,四姨太也是惶恐的,但好不容易才看到女儿,便怀着侥幸说:“她嫁去沈家也无事,兴许,她身上的煞气已被师父消得差不多了!”
“哼,别自欺了,她天生就是个煞星……”
话还没说完,一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老爷,不好了!”
李岳黄问:“怎生了?”
“杨家叫了好些人过来闹事,说要老爷给个交代!”
李岳黄这还为南昭贸然回家生气,又听说素昧交际的杨家闹事,一时一头雾水,人都闹到府上了,自然得赶紧去看看。
南昭这才没再被赶,便趁机过去询问母亲的身体。
四姨太听前院杨家的人闹得很凶,不放心,就与南昭一同移步前院。
“我家老太太昨夜突然得了怪病,不到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我就纳闷了,这好端端的人怎生突然就没了,还浑身黑气,这才想到,昨夜里你家的大花轿从门前过去,轿子里坐的就是你家那煞星女儿吧?”说话的是杨三富,家里做着镖局生意,自来蛮横不讲理,这不,带来的人一个个腰肥身壮,手持棍棒,看来,今日不给个交代是没完了!
李岳黄瞧这阵仗,也是吓得一头虚汗,急忙否认道:“杨三哥,话没根据可不能乱讲,咱们街坊邻里的有话好商……”
杨三富咄咄逼人的打断说:“我老母都被你家那孽障害死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害人偿命,你们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