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辰之时,摄政王来不来?”她想起什么,问道。
丹香一顿,看了看左右,好在没别人,凑过来紧张兮兮的。
“奴婢的好郡主诶!您可别提摄政王,您得知道自个的身份,您是皇上的未婚妻,往后的一国之母。这样啊,不仅对您名声有碍,而且陛下知道了,咱们所有人都得没命呢。”
那会儿丹香跟着晴琛,听到了陛下发火说的那句话,她在宫中多年陪着郡主长大,这点子猫腻一下就明白了透彻,顿时为自家郡主捏了一把汗。
晴琛侧了侧身,“所以我最讨厌什么宫廷,我爹娘至高无上,都未曾如此霸道,说一言让人不痛快了,便要了所有人的命去……”
她算是有了习惯,说的小声,没叫丹香听去,不然怕又是一阵苦口婆心。
谁知丹香讲完,见她一副懒得听的模样,跟着又凑过来,更加小声:“不过郡主啊,咱们如今寄人篱下,别看着身份看似高贵,可是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管的死死的,万不能行差踏错,更何况奴婢瞧着,摄政王和陛下,怕是不好呢!”
“奴婢是宫里头出身,低下惯了,只想着保命,郡主待奴婢好。奴婢做不出劝郡主当那劳什子烈女的忠心丫头,须知啊,奴婢这等下贱人,最是清楚,活着才是不易。”
丹香面上带了几分颓色,看着她极真诚,“若是摄政王那边真有希望,郡主不妨不要回绝彻底,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注意着别留下实在物品,郡主如今身处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得已为之,不为自己做些打算,怕是结局……”
晴琛愕然看向她,万没想到这天夕是糊涂胆小的,她身边这丫头竟然如此通透。
【这多正常啊,我看那么多话本子,可和你说,像是这样宫里头的下人,像她一样混到这个品级的,那都是极有智慧的,最起码看得清形势识时务。能这么和你说这些,那可真是掏心窝子了,毕竟这样的话,一般糊涂点的主子,直接给人拉下去打死了。】
前生天夕没和祁封有过任何接触,就是被困那五年,祁封都没有私下来找过她。
丹香也就没说过这些,她看得出来自家郡主胆小,只想着好好过日子活下去要紧。便也将所有大逆不道的话藏在心口,不然人还当你心怀不轨,撺掇主子呢。
而事实上,丹香如今也说对了,天夕结局的确一言难尽。
“起来吧。”晴琛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真心为我的,不过我心里头自有谋划,你放心便是,往后无论如何,我会将你安排好。”
丹香和主子说那样的话,在古代那就是不守妇道,大逆不道,所以她一早就跪下了,本是站起,听她这样一说,忙的又“扑通”跪下了。
“郡主万勿如此说,奴婢真心为郡主,郡主能知道奴婢的心就好,若是真有那一日,郡主能与奴婢一块儿走才是最好的呢。那宫外头,花红柳绿,热热闹闹的,比起这里的冷清、颤颤巍巍。郡主保管一见就喜欢。”
“正是一见就喜欢,知道没希望,那就一辈子不要见了。”晴琛难得认真的和她说。
此后这话题谁也没提,晴琛心里惦念着到生辰那日拿这个做借口试着将祁封引来,给他下药弄死,然后她也能功成身退了。
到了这一日,她正准备派人去通知祁封呢,却不想一个陌生小太监到了宫门口,正赶上丹香出门,将一封信件递给她,转头就走了。
丹香掩着信回身,拿给晴琛看。
信中要她今晚月出之时踏上皇城鼓楼,届时有好事发生。
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谁啊?字迹倒是十分清隽,风骨明显,可她没什么印象。
“会不会是王爷?他知道今日是您的生辰,所以才……”丹香小心的猜测。
晴琛摇头觉得不太可能,“段恒都不知我的生辰,他平日里凑上来表现,今儿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那祁封更是不可能了,再说了,我要杀他,他也是知道的,没理由还凑上来找死,说他想杀我还差不多。”
丹香抽抽嘴角,不明白晴琛哪来的信心这么肯定。
实在是晴琛感应心境越发厉害,她一早就感应到段恒的确应该喜欢她,可是今日和往日没有不同,就算他面上装作镇定,但心是骗不了人的。
而祁封,也不知他是不是怕了?那日她说了那句让他不要出现在皇宫的话,他竟然真的就此消失。她再去那里,玉石依旧,瓜果还多了几样,另一盒干果,全是她爱吃的,边上不再是一件披风,而是一叠薄被,一块毯子,还放了几本有趣的话本。
晴琛心道这人还挺乖觉,真把地方让给她了,算他躲得快,否则他小命立马没有。
尽管如此,可信都送来了,晴琛还是决定去瞧一瞧。
“丹香,你去请摄政王,就说本郡主生辰,特地请他来。”
丹香心里没底,果然,去了一趟回来,摄政王有事出门了,也不知今儿回不回得来。
而晴琛压根没等人,自己大吃特吃。
她这个郡主当的,生辰没什么人知道,要不是如今有点存在感,这一桌好菜都怕是吃不到的。
段恒在过来的路上,小全子这头听了小太监的耳语,皱着眉凑过来。
“陛下,郡主派人去请摄政王了!”
自从上回过后,段恒心里不放心,派了人将天夕整个殿内都看守的严实,他身为皇帝,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天夕殿内进进出出的人,任何一个不对都要如实上报,天夕私下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用了什么,那都是要一清二楚的 。
步子一顿,段恒声色阴沉下去,“噢?为的什么由头?”
小全子也有些气愤,“今儿是郡主的生辰,郡主就只派了贴身丫头去请摄政王。”
被人看着她知道,可被人时刻监视这一点晴琛着实没料到,毕竟她这个郡主大多人眼里毫无价值,段恒又顺心顺意,丹香行事十分小心,除非一开始就有心的,谁会追查到蛛丝马迹。
而且,丹香上门理由是向摄政王讨要药膏,这生辰的一应事情,她自诩没人知道。
且不说段恒如今并非晴琛想象中那么艰难,单说现在,段恒一瞬间蹙眉之后,“今日是夕儿生辰?”
小全子愣了愣,陛下平日里对郡主关怀备至,他便没有多这个嘴,可如今再看,陛下竟是不知?
“回陛下,今儿正是天夕郡主生辰呢。”
段恒便不再多问,心里懊恼自己粗心大意,跟着大步往青玉宫走,“小全子,速速去准备,上好的金银首饰,珠翠美玉,绫罗绸缎,全都送到青玉宫,给郡主赔罪。祝贺郡主生辰安康。”
如今他再准备礼物估摸着也来不及了,还是快去找夕儿要紧。
这头晴琛见时辰近了,带着丹香出门,上了皇城鼓楼,谁知从楼上入眼开始,晴琛眼前便是一篓一篓包装的十分精美的竹筐。
每一个里面放着包好的吃食,边上填充着冰块镇着,一篓一篓挨着,冰面上放着大朵五颜六色的盛开的花。
晴琛着实愣住了,一眼望去,整个鼓楼百花开放,也全都是吃食。
她侧身往中间走了几步,丹香站在最外边,惊讶的张大了嘴。
晴琛脚步一顿,面前一个小桌,上面托盘放着一件薄的红毡帽,边上是一碗装在篓中被镇着的雪白带红的冰镇元茶。
她拾起毡帽上的纸条,“夜间风大,此处有冰寒之气,望毡帽抵御。用过晚膳,再用一碗元茶,清爽祛暑。”
将纸条随手掖进荷包,晴琛拿起毡帽看了看,上面绣着黑色暗纹,繁复漂亮。她点头,还算满意。
等到段恒跟着找过来的时候,晴琛听到下方有人在高喊。
“祝天夕郡主,福寿安康,一生和乐。”
声音此起彼伏,波浪重重,这祝福语十分朴实,晴琛微微愣住,垂首看过去,下面一派灯火闪烁。
忽而有人惊呼,她听见有轻微声响,抬眸一看,天空中炸开了烟花。
一朵接着一朵,整片天空似乎都被霸占了,烟花开了满眼,十分漂亮。
晴琛也不由微微笑开,身处在这样热闹欢喜的场景,她很难不被这澎湃的情绪带动。
段恒站上鼓楼,远远看见她嘴角那一抹笑。
他顿了顿,稳步向她走去,“夕儿高兴吗?”
晴琛看着下面的人松开手,一时间,成千上百的孔明灯升空,在眼前展现出绝美的景象。
耀眼至极。
她眼眸带着灯火闪烁,没有移开眼,只是笑道:“高兴。”
她的确高兴,有人这样取悦,费尽心思力气,她如今又不是完全没感情的那会儿,故而十分大方的承认了。
段恒看着漫天灯火,“夕儿喜欢就好。”
“你身为帝王做到如此,有心了。”晴琛看着灯火升空,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