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摔断了腿的赖禹轩还留在山洞里,最後因为失温症,与断腿引起的败血症而亡。
连简缘都看得很是鼻酸,更不用说赖禹安了。
而当她翻到最後一页时,发现这上头是写给某个人的一封信。
可她才刚来得及看清一个叫做“庭恩”的名字,就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
抬头一看,发现方游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哭,“呜呜呜学弟、学妹,都怪我,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不好……”
可他虽然一边哭一边说着话,眼睛却没有张开。
赖禹安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学长,这不是你的错。”
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程佑辰也开始哭了,“呜呜呜我想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想死,不想死……”
说完,他一副要从地上爬起冲出洞外的模样,赖禹安赶紧拉住了他,“程佑辰你……”
程佑辰歇斯底里地说:“我要出去,让我出去,我想要回家!”
“你冷静点!”
与此同时,一时安静地靠着简缘的黎多珍也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响,说:“缘缘,我听见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是不是他们来找我们了?”
简缘愣了下,可洞外除了雨声,她什麽都没有听见。
黎多珍却一脸激动地指着洞外,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听见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他们来找我们了!”
“多多,你听错了!”
简缘急急喊道,这时,她却注意到一旁的程佑辰和方游也望着洞外,就连赖禹安的脸上同样一片怔然,说:“我、我也听见了……”
简缘怔了怔,竖耳细听了一会後,除了雨声外,她什麽都没听见。
这时她突然想起赖禹轩在日记本上写了,有两个人就是在一个雨夜里听见有人在喊他们,结果一出洞後,就不见了……
简缘脸色都白了,她看着一脸怔然的大家,不由大声吼道:“你们听错了,没有人在喊你们!”
“有,真的有!”程佑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指着外头,“是学长姐在找我们,是他们在找我们,我要去告诉他们我们在这……”
说完,便要往洞外走去。
简缘被黎多珍缠着,见状只好看赖禹安,道:“快去拦住他,他要是真走出去,就回不来了!”
可赖禹安却一脸呆滞,没有反应。
“赖禹安,快去拦住程佑辰啊!”
赖禹安还是没有反应。
眼见程佑辰就要走出洞外,简缘於是厉声吼道:“程佑辰!喊你的人死在林子里的鬼,你要是真出去了会死的,你听见没?喊你的人是鬼,带我们来这的也是鬼!”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雷光劈落,一阵狂风猛地灌进洞穴内,一下子熄灭了洞穴内的火光。
这时,几声“碰”突然传来,当她拿起手电筒照去时,就见除了她的每一个人,全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雷光闪烁间,她看见了一抹出现在洞穴外的高大黑影,穿着黑色斗篷,如死神一般。
可简缘知道,那其实不是死神的斗篷,而是一件黑色斗篷式的雨衣。
就像罩在骸骨外的那一件。
眨眼间,黑影已缓步朝她而来,简缘抿着唇看着愈来愈近的黑影,沉声开口:
“你是赖禹轩,赖禹安的哥哥。”
☆、第 52 章
黑影沉默地立在面前,高大身影几乎遮蔽了简缘全部的视线, 望过去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
简缘的心口突突地跳着, 可她按耐住紧张与惊慌的情绪,尽量冷静地问:“我们在岔路之前遇见的死神学长是你吧?”
“……”黑影仍旧沉默。
简缘又问:“你故意指示我们错的路是为了把我们引来这个山洞?”
“……”
简缘抿了抿唇, 道:“为什麽是我们?”顿了下,又道:“因为你弟弟在我们这一队里?”
黑影仍是不说话,只垂头静静地看着她, 脸庞隐在斗篷之下,她根本看不清楚。
一片暗色之中, 当她正要再开口时, 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说:“不是。”
简缘愣了下, 下一秒便听他说:“是你先看到我的。”
简缘一怔,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 指着她手里的手电筒,道:“你的手电筒先照到了我, 我才出来的。”顿了下,“你看得见我, 你……看得见鬼。”
简缘张了张嘴, 愣道:“可是其他人也看见你了呀!”
“因为你先看见了。”黑影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这片山区阴气重,阴阳两界的交线不明显, 即便是原先不能看见鬼的人, 也可能突然看得见。”
顿了下, 又道:“可如果你没有先看见我, 其他人是看不见的,你是一个契机。”
简缘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是因为她先看见了他,其他人才也跟着看见了他,所以,他才选了他们。
她沉默了一会後,问道:“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麽事?帮你把骸骨带回去?”
话完,又是一阵冷风朝洞内灌了进来,吹得黑影身上的斗篷翻飞不已,烈烈作响。
黑影沉默几秒後,突然抬手将头上的帽兜缓缓地拿了下来,露出了始终藏在帽子底下的面目。
那是一张五官端正,稜角分明,眉宇间盈满英气的脸,就和赖禹轩证件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脸是半透明的,他是一个鬼魂。
最开始遇见他时,因为他全身都罩着宽大的斗篷,又站在暗处,所以简缘才没发现他是鬼。
简缘本来就感受不太到鬼气与阴气,只能透过双眼分辨活人与鬼魂。
这大概也是徐靖为何将这串手串给她的原因。
简缘此时低头藉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下手上的珠子,发现珠子正呈现淡灰色。
这时,赖禹轩终於开口,声音低沉粗哑:“不是骸骨的事,而是日记本,请将我的日记本带回去,交给我的家人。”
简缘闻言一愣,“那你的骸骨呢?”
赖禹轩微微一笑,道:“人死而化为尘土,既然灵魂已脱离了躯体,这副躯体也已腐烂,便不再重要了。”
顿了下,他继续说:“重要的是这本日记,它承载了我所有的执念,是我多年来之所以徘徊在山林里的原因,上头纪录了我罹难前的过程,我想带给家人的话,以及……”
他抬手指了指日记本,脸上浮现一抹带着哀戚与愧疚的苦笑,“日记的最後一页,是我写给我未婚妻的信,请你帮我交给她,告诉她……”
唇角的弧度在手电筒那惨白光线的照耀下,愈发苦涩,“别再等我了,还有——”
“来生别再爱我。”
简缘默然。
半晌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谢谢你。”赖禹轩笑了下,随即一脸歉意地说,“还有,对不起,连累你们了,等到天亮後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简缘怔了怔,“为什麽非得等天亮之後?等雨停时不行吗?其他人在外头肯定很着急地在找我们……”
“因为,这片林子在半夜时不太安全。”赖禹轩面色微沉,表情凝重地说:“最好待在洞穴内。”
简缘抿了下唇,道:“所以你才让赖禹安他们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抬眼看他,道:“我记得你在日记上写,你有两个朋友就是在半夜疑似听见了救援队的声音而跑出洞穴,後来就失踪了……他们死了?”
赖禹轩点点头,道:“後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在出洞穴不久後,摔下悬崖……死了。”
“悬崖?”
“嗯,这片山里有一个悬崖,听说景色很美,可位在山林深处,位置偏僻,当初我们就是为了找那个悬崖才来的,没想到最後却……”
最後却被困在山里,无人生还。
说到这里,赖禹轩先是苦笑了下,接着脸色愈发沉重,说:“那悬崖离这山洞不远,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有很多……”
他还没来得及讲出有很多什麽,便突然停住了。
简缘愣了愣,疑惑地朝他看去,就见他正扭头看着洞外,面色惨白。
而当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洞外时,就见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林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除了风声之外,还有一阵奇怪的声响。
“咚、咚、咚——”的,一下接一下,有些诡异。
简缘心里突然泛起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微微颤着手将手电筒举起来,朝洞外照了出去。
然後她看见了两抹正朝洞穴走来的身影。
看身形应该是两个男人,可怕的是,其中一人只剩一条腿,且双手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从他脚下发出来的,只见他正用单脚一下一下跳着前行。
另一个更恐怖了,他虽然四肢安好,可脑袋却断了一半,正垂落在一边,随着前进的步伐轻轻地晃着。
这到底是什麽鬼东西!
简缘吓得惊叫一声,赶紧移开了手电筒。
“他们就是我那两个摔下悬崖的朋友。”赖禹轩面色发白,眉头紧紧蹙起,“他们怎麽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