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阴阳录 (有鬼非闻)

　　这一瞬间，莫语终于如同冷水当头，冷静了下来。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她先前的火气从何而来，当时她只觉得手腕太痛，胸口太难受，心里的无名火便凑凑而起，这时手上的火燎感被水冲得缓解了一些，四栋的情绪也消退了不少，她这才开始恢复理智，也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赵月茹等人面前，暴露了。
　　面对看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赵月茹，莫语有一瞬间晃了神。
　　大约半分钟之后，她忽而感觉内心有块沉重的巨石，正在往最深处极速下坠。
　　她又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强行把自己的情绪拖拽回不外露的角落，对赵月茹道：“你如果要问，等我一会儿好吗？我现在不方便，如果可以，先别过来。”
　　如此疏离的话，让赵月茹又是一愣。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快要把莫语灼出洞来，半晌后她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失神地坐到床边，看着惨白的墙壁一言不发。
　　莫语又看了她一会儿，心里默默叹息。
　　随后她再次转身，这时还刻意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楼下静悄悄的，应该没有引起医生的过多，这才把手放回水下，任由冷水冲刷手腕。
　　夜里山上的水冰得彻骨，她看着哗哗的水流流过手腕，感受着手臂逐渐麻木的冰冷，突然好似听到心里有某块地方，也传来冰裂的声音。
　　十分钟后，灼热感消退下来，整条手臂也冻麻木了的莫语关了水，另一只手随手在手臂上一擦，也不在乎水还没有干透，就放下衣袖，站在阳台的推拉门边看着赵月茹。
　　赵月茹回过神来，看了莫语一眼，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又紧紧闭上。
　　“问吧。”莫语已然看透她的想法，也不躲藏，替她开口。
　　赵月茹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问：“你……刚才四栋……不是自然现象对吗？”
　　莫语盯着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情绪的波澜。
　　“恐怕不是。”
　　赵月茹身体一抖，又考虑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你……”
　　莫语的手忽然握紧，又迅速松开。
　　她本还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但看到赵月茹其实已经有答案的表情，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她骗得了一时，骗不过一世，只要两人还继续相处，总有一天，她得承认。
　　类似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于是她坦然回答：“还记得前阵子你问过我，觉得这世上有没有鬼吗？我回答你‘不知道’。”
　　她顿了一顿，随即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
　　“我骗你的。”
　　此话一出，再愚笨的人也听得出来什么意思。
　　虽然早早告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赵月茹还是惊得瞳孔放大。
　　她的目光定在莫语的脸上许久许久，分毫挪不开去，内心的震惊和恐惧也毫无掩饰地布在脸上：“所以你一直……”
　　“对。”
　　“身体不好也是因为……”
　　“嗯。”
　　“那……那这里……”
　　“有。”
　　赵月茹整个人崩溃了。
　　所以自己和一整班的同学，都处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瞬间为自己和旁人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莫语看赵月茹的表情惊惧尽显，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叹一口气宽慰道：“明天就回去了，你别怕。”
　　看赵月茹半恐惧半疑惑地看着自己，莫语又道：“既然白天大家都没事，证明熬过今晚，就安全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你最好不要声张，引起恐慌不说，被院方知道，大家都不好过。”
　　随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看赵月茹还是怔怔的，显然反应不过来，她再也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只道：“睡吧，很晚了，我在这里看着，你放心睡。”
　　这时赵月茹终于有了点反应，小吃一惊：“你不睡吗？”
　　莫语看一眼被赵月茹和自己拼在一起的两张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这里让我很不舒服，睡不着的，等回家再睡。”
　　她的小动作被赵月茹看在眼里，一时有阵凄凉泛上心间。
　　但赵月茹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一时接受无能，她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说不出心里认为该说的那句话，无声地点点头，就和衣躺下。
　　莫语看赵月茹已经躺好，身体卷着被子蜷缩在一处，显然还在发抖。
　　她回过身面向窗户，抬头看向茫茫的夜空，心里一根早就绷紧的弦哀鸣一声开裂，她闭上眼睛，说不出的疲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吹得她浑身都开始僵硬。
　　她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马上往声源处看去，看到一栋的大门被打开，几道手电筒光从里面照射出来。
　　莫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只挨着窗沿看着一栋的大门。一会儿后，有两个医生推着一张医疗用床从门后走出来，旁边还跟了两个高大的医生。
　　他们好似担心医用床的轮子发出太大声响，因此慢慢地，甚至有点过于小心地推着床前进，床下的轮子在水泥地上缓慢滚动，只发出游丝一般的摩擦声。
　　莫语往那床上看去，模糊感觉那上面应该躺着一个人，但其全身被白布盖着，只留下一个凸起的人形的轮廓。


第051章 谜
　　莫语看到医疗床上的凸起轮廓，有点惊讶：医院有人去世了？在三更半夜？
　　她不自觉跟着几人移动目光，看到他们正向三栋走去，当走到三栋门前时，没推床的倆医生往前赶了两步，率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一左一右同时伸向三栋的门。
　　随后，莫语便听得“嘀”一声微弱的声响，这时倆医生再伸手推门，三栋的大门便打开了。
　　三栋门开的一瞬，莫语感觉她先前感应到的三栋的气息更强了，当医生们把医疗床推进三栋，把门关上，气息才又瞬间减弱。
　　她困惑地盯着三栋，但一直没从里面看到哪个房间亮了灯光，直到好一会儿过后，一楼的大门又“嘀”一声响，四个医生已经出来，身边没有了医疗床，只各自打着灯光微弱的手电，关了门脚步轻缓地往一栋走去。
　　莫语又看着医生又回到一栋，锁上大门，楼下再次重归宁静。
　　她总感觉这些人有种见不得人的鬼祟感，还自顾自疑惑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就想到事情与自己无关，便移开目光，这时，她又闻到空气中弥漫开一阵青草泥香。
　　这种气味人们都很熟悉，那是雨前的清新之气。
　　随后天上白光一闪，莫语诧异地抬头，看到空中竟有一道刺眼的闪电划开苍穹，随即一声闷雷响起，大雨倾盆！
　　她正惊诧于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这时，远处的山壁前又蓦地闪出一道金光。
　　她的目光追随而去，看到几道金得耀眼、金得绚丽的光芒如同飞舞的剑花，在山壁前极速数划，随后，那山壁便伴随着下一声惊雷，轰隆一声巨响！
　　……
　　次日，最后几滴雨水落到水泥路面，结束了连夜的纷扰。
　　随着雨势渐停，医院也开始有人影穿梭。七点的时候，刘利的声音在二楼响起：“起床了啊！半小时后集合！”一会过后，门外的走道便传来人声，欢快的脚步声蹬蹬蹬蹬，你来我往，颇有生气。
　　赵月茹自听到刘利的叫唤，便睁开本就没闭上多久的眼睛。
　　她看一眼旁边的床铺，还是空荡荡的，抬头往阳台看去，只见莫语就站在窗前，大概揣着手，面向窗外，墨一般浓黑的发丝迎风飘扬。
　　所以她就这样……站了一晚上？
　　赵月茹忽然心生怜悯，有点无措。这时，莫语的身子动了，赵月茹连忙把目光收回，紧闭双眼，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听到莫语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路过床边的时候也未曾停下。
　　心跳忽然加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还是害怕，只能静静听着莫语走到大概是门口的地方，忽而停顿，随后低低的声音响起：“醒了就起来吧，要集合了。”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赵月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她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感觉心里也变得一片空落。
　　……
　　门外，刘利和另一个老师站在楼道口，等着陆续出来的学生，看他们叽叽喳喳在闲聊。
　　七点半准点，刘利默默数了一下人数，发现还有两人没出来，正想问，看到楼道尽头一个房间里缓缓走出两个人。
　　他一看那两人，眉头紧紧蹙起，远远就问：“怎么了？”
　　学生们闻声也往后看，随即哇了一声，语气也全是惊讶。
　　那两个迟到的人，正是韦梓和他的室友陈强。
　　陈强此时半扶着韦梓一步一步走来，看着韦梓的表情尽是不忍。而韦梓正用手扶着额头，整个额头紫青了一片，半边脸连带嘴角还有点红肿，让人看着惊讶之余也替他吃痛。
　　两人走到人群边缘，人群自动为他们让了一条道，直通一脸严肃的刘利。
　　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来到刘利跟前，埋着头一声不敢乱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