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相公是鬼差 (一逍遥)

　　秋昊辰仿佛突然间明白曾祖母到底怎么了，死死咬着下唇，对着已然空荡荡的木椅扣头。
　　秋夜白扶着柳小妖又跪了下去，俯身拜别。
　　“璟珩、夜白，往后这三界之外就由你们看顾了。我那云山仙境那么美，可别叫这场大雪伤了那些花儿。”这声音越来越缥缈，连余音也听不见时，那场大雪停了。
　　


第111章 反叛之心
　　柳小妖已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睡着的, 她醒来时，只觉得腰有些酸，右手轻挥, 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秋夜白伏在床边睡着了, 眼睛中突然进了光，眉头紧蹙, 直起身子。见柳小妖已坐了起来，忙握住她手, 不停摩挲着：“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么？”柳小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秋夜白忙扶住她, “你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柳小妖轻轻摇了摇头。秋夜白坐到床边，将柳小妖拥进怀里：“我去云山仙境看过, 大雪已化，那儿又是从前那个仙境了。”
　　“可惜，祖母不在了。”柳小妖枕在秋夜白肩头，眉头轻轻锁着, “遇到你之前，我只有朋友没有亲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慈爱的婆婆……”
　　秋夜白的样子倒像是放下了：“她老人家想是累了。有她在, 不要说我，便是父君心里也总有倚仗。现在，她老人家身归混沌，只怕各方势力都要蠢蠢欲动, 先一个，也许就是魔族。”
　　柳小妖仰起头来看着秋夜白，握着他的一只手颤了一下：“我只在咱们的新婚之礼上远远瞧了那白羽一眼，看上去很是斯文。万余年来，魔族与三界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
　　秋夜白轻轻抚着柳小妖的长发，微笑着，柔声说：“你该有感觉，祖母待白羽、白蝶很好。”柳小妖点了点头。秋夜白又说：“她老人家是天地初开，最早的那一批神。她的神力，只怕天界的众多神仙捆在一起都比不上。魔族自始至终都存着反.叛之心，之所以近万年来能相安无事，一则老族长身归混沌，白羽忙着稳定各方势力，天界即便不支持，只要能做到不插手，他这个族长的位子便能坐稳，这二来么……想去魔界，这三界之外是必经之地，祖母用自己的神力造出一草一木，其实对于魔族来说，是一种压制，现而今她不在了，这种压制也会慢慢消失。”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是不是？”柳小妖想到得到秋夜白肯定的回答，想都不必想，若是魔族反.叛，天帝执掌三界，自然要在天界坐镇。与白羽相抗的，就只有秋夜白了。
　　秋夜白微低下头，吻了吻柳小妖的额头：“至少现在还是猜测。”秋昊辰年幼，柳小妖身怀六甲，黄婆刚刚身归混沌，这个时候毋庸置疑是最好的时机。“你该看好你挑中的夫婿，即便这个猜测有一日成了真，本君也定能将那魔族族长一举拿下。”
　　柳小妖轻哼一声，给了秋夜白一记白眼，眉心虽展了开来，心里却还有担忧。
　　此时的魔界，天上的白云都烧成了绛紫色。白羽背负着双手，仰头望天，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族长！”魔族大将军祁山走到白羽身边，保全躬身，“简长老的卜的卦丝毫不错，天有异象，想必那老婆子真的身归混沌了。”
　　“放肆！”白羽右手轻挥，一股大力将祁山推了出去，“婆婆是本君最尊敬的神，你胆敢对她不敬！”
　　祁山伸出舌头，舔了舔挂在嘴角边的血，却不死心，单膝跪地：“老族长在时，心心念念要将我魔族带去三界中生活，族长该完成老族长的遗愿！”
　　白羽冷笑着：“我爹在时，我魔族是个什么境况？千里荒漠，寸草不生！可现在呢？婆婆她老人家不是只待我兄妹两个好，她以神力造出的三界之外惠及了我魔族。此刻她归了混沌，我们就迫不及待要.反了？”
　　“先祖遗言，此地非长久居所。那神力能惠及一时，却终究不能惠及我们一世！”祁山变出了一把重戟，双手托着，“为我族子民计，请族长尽早做决断，祁山愿为先锋！”
　　白羽瞪视着祁山：“受人恩惠，当结草衔环以为报！婆婆护了我族上万年，也亏得你说得出口。”他转身进殿，留祁山跪在殿外。
　　大殿中央生着一团火，火焰此刻烧成了绛紫色。白羽坐到殿内正中央的椅子上，凝眉思索着。他真的不想打到天界，做三界内外唯一的主宰么？爹曾经说过，生为魔族，血液中流淌着征服的欲望。这种欲望就像这大殿中生的火一般，无论用多少水都泼不灭，只会越燃越旺。
　　“婆婆……”白羽站起身来，右手变出了一壶酒，自左而右洒到地上，“白羽没有资格去送您，就只有以酒赔罪了。我要多谢您这些年来对魔族的照料，多谢您愿意将白蝶放在身边教养。大恩大德，白羽没齿难忘，只能以魔界与天族百余年的相安无事去报答。”他下定了主意，无论简长老卜出怎样的卦象，无论祁山怎样恳请，未来百年，魔界与天界绝不发生战.争。可是百余年后呢？没有了婆婆的庇佑，魔界会不会又像从前一般，寸草不生……
　　三界之外，璟珩对着空空荡荡的云山仙境行了三次礼，而后转过身对着秋夜白道：“此后，这三界之外也交由你执掌。”
　　“父君……”秋夜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敛衽为礼，“夜白遵命。”
　　璟珩点了点头，瞧了柳小妖一眼，对着秋夜白说道：“这万余年来，父君与你祖母之间始终隔着你娘亲。直至今日，你祖母已身归混沌，我心里的结仍未完全解开。夜白，你本该娶珑玹做妻子。”
　　秋夜白紧紧握住柳小妖的手，他想不通，时至今日，为什么父君还要旧事重提。“儿子对小妖的这颗心，和当年父君对娘亲的心是一样的。”
　　璟珩低垂了眼睑：“你我生来便属于三界，当年你祖母狠下心来才成就了今日的天帝，只盼我一时心软，不要毁了三界才好。”
　　“这个父君尽管放心。”秋夜白目光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只要夜白在一日，定保三界子民安居乐业。”
　　


第112章 争宠
　　璟珩扯了扯嘴角, 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你既有此信心，父君自然也无话可说。”他一双眼睛向云山仙境最深处望去，这里面的花花草草是他母后来过这世上的唯一证明, 当然, 除了这些花草之外还有他自己……
　　秋夜白在璟珩的眼中读出了悲伤，也和他一起向远望去, 许久许久，他问：“父君, 身归混沌时, 心中会有不舍么？”
　　璟珩将双手负在身后, 笑了：“也许会有，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心里面就只剩下平静。夜白, 比起父君来，你更幸运。父君希望你能早些回到天界，替父君执掌三界。”
　　秋夜白眉心轻锁，璟珩已消失在他眼前。
　　他紧紧握住柳小妖的手, 侧转过身看着她：“我们回地府？”
　　“婆婆这地方怎么办？”柳小妖目光中透着留恋，“白蝶姑娘还会守在这儿么？”
　　秋夜白俯身将秋昊辰抱了起来：“这地方本就不需要谁守。凡人找不到这儿，神仙不敢来这儿, 魔族恐怕还要仰仗着这一片花花草草。我们走了，那位白蝶姑娘很快就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柳小妖犹豫着点了点头。
　　秋夜白看着怀里的儿子，两百岁的儿子如何能担地府重任，他苦笑着摇头：“臭小子, 你几时长大了，父君便将地府全权交由你掌管，带着你母妃回到九重天上。”
　　“父君若是这样说，那昊辰永远也不要长大了。”秋昊辰一张小脸微微扬起，“我无论如何也不要与娘亲分开。”
　　柳小妖握了秋昊辰的小手，笑着说：“娘亲也不要与昊辰分开。”
　　“如此说来，他日你宁肯陪着这臭小子待在地府，也不愿随我上九重天？”秋夜白心里不乐意了，费尽千辛万苦才娶进门的妻子，还不曾好生相守，竟要被儿子抢走了。
　　柳小妖横了他一眼：“昊辰才多大，你跟他争做什么？”
　　秋夜白长叹一声：“只怕日后本君在你心里越发的没有地位。”他握着柳小妖的手重又走进云山仙境。天神老了，就该身归混沌，可是血脉相连，看得再开，心底也有悲伤。
　　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秋夜白和柳小妖四目相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消失在三界之外。
　　回到地府时，秋昊辰已趴在秋夜白肩头睡着了，秋夜白摇了摇头，将儿子送回他自己的寝殿床上。柳小妖给自家儿子盖好被子，轻轻摸了摸他脸颊，就被秋夜白揽着回了他们自己的寝殿。
　　“夜白大人真的吃了自家儿子的醋？”柳小妖被秋夜白抱着放到床上后，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你这一路都黑着脸。”
　　秋夜白扯了扯嘴角，熄灭烛火，掀开被子坐到床上：“以往我总觉着我秋氏一族人丁单薄，想着你我成婚后瓜瓞绵绵，也算对得住祖母和父君。”
　　柳小妖被秋夜白搂在怀里，扬起头问道：“现在呢？”
　　“现在本君有些后悔了。”秋夜白语出认真，“这两百年来，你的心思都放在那个臭小子身上，现在竟还起了要和他一起留在地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