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陈宇飞整个人如坠冰窖,多年来对母亲的幻想彻底幻灭。
“她……大概只想保住她现在的幸福。”听了陈宇飞的话,张晓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如此绝情的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着割舍不断的亲情,除非她不是陈宇飞的妈妈,或者有其他什么难言之隐。
“幸福……”陈宇飞突然沉默的下来。
“宇飞,你还好吧?”张晓彤问。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妈妈的温暖,更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小的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扑倒妈妈的怀里撒娇,想要自己喜欢的玩具,我特别羡慕。我就跑去问我爸,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而我没有。我爸听了就用棍子抽我,狠命的抽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敢问过。”
“宇飞……”张晓彤突然有些心疼,为陈宇飞不幸的童年感到心疼。
“我从小是跟着保姆长大的,我爸是警察,很少在家。有的时候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都不进家门儿一次。即便是回来,也是换件衣服就走。那个时候没有妈妈,我就特别希望爸爸能在家里陪我一会儿。但是他除了给我钱,对我不闻不问。”陈宇飞的声音特别落寞,这是他这些年以来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可是今天,他是太孤独了,不由自主的就把心里的话掏了出来。
听完陈宇飞说完这些,张晓彤真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他不孤单,即便没有父母,还有朋友。
可是……
“小彤,你敢上前试试?我警告你,这副身体你别想沾染其他男人的气息。”寂寥警告张晓彤。
笑话,男人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情感容易出现偏差。万一陈宇飞把张晓彤当成情感的依靠,那岂不是……
寂寥庆幸是陈宇飞出了事,而不是杨劲阜。
如果换成杨劲阜,只要此刻张晓彤一靠近,寂寥绝对相信杨劲阜就会把她按在床上。
“宇飞,那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张晓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车祸。”
“车祸?”
“她和她女儿去逛街,一辆车迎面撞了过来,她推开了她的女儿,自己却摔到了车轮下面,当场死亡。”当时陈宇飞就在现场。
他母亲不希望再见到他,出于子女对母亲的孺慕之情,他就经常偷偷跟踪她,只为看她一眼,结果那一天正好亲眼见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对不起宇飞,我不该提这个。”张晓彤没想到陈宇飞的妈妈是这么死的,这恐怕在他的心理会造成很大的冲击。
“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身为她的儿子,我却不能出现在她的葬礼之上。一凡,我只能偷偷的站在远处,你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陈宇飞泪流满面,其中各种心酸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从葬礼上回来,他就开始借酒浇愁,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
想哭,哭不出来,想说,不知道说给谁听,不知怎么的就给张晓彤打了电话。
“宇飞……”来之前,张晓彤只以为陈宇飞经历了丧亲之痛,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
“不早了,睡吧,有些话说了出来,我心里就痛快多了。”陈宇飞重新躺下。
这是他自己的悲伤,不想张晓彤跟着他悲伤。
再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就能大老远从燕京赶来的朋友,就这冲这份情,他还有什么可悲伤的?
“宇飞,你也不要想太多。事已至此,多看开些吧,明天的太阳照样会升起。”张晓彤安慰道。
这原本是她安慰陈宇飞的话,可是她却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阳虽然照常升起,但是很多人已经看不到了。
就在张晓彤想要躺下睡觉的时候,突然感觉整个房间晃了晃。
“怎么了?”陈宇飞也感觉到了。
张晓彤立刻开灯,就见天花板的灯在乱晃,墙皮开始裂缝。
“遭了,地震!宇飞,赶紧起来。”张晓彤大惊。
刚才来的时候,她观察过,这栋楼是旧楼,根本不抗震,也许四五级的地震就能让它倒塌。
一但楼房倒塌,这栋楼里所有人恐怕谁都活不了。
而且这个时候大概是凌晨两点,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张晓彤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好在睡在陌生的地方不习惯,她没有脱衣服。
张晓彤迅速跑进厨房,拿了两个铝盆,一个擀面杖,又顺带一把笤帚。
陈宇飞动作也不慢,快速穿好衣服之后见张晓彤拿这些东西,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
“赶紧救人。”张晓彤给了陈宇飞一个铝盆和擀面杖,然后一脚踹开房门,跑到楼道里一边敲一边放开嗓子大声叫:“地震了,快起来!”
而且她每经过一个门口,就顺便把他们的房门给踹开。
因为在地震的时候,因为受挤压,房门不容易被打开,张晓彤这么做,就相当于给他们增加了逃命的机会。
☆、520、落井下石
听到张晓彤这么一喊,陈宇飞马上明白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一边敲盆,一边喊:“地震了!”
只是让他去踹开房门,难度有点儿大。
他们两个人这么一喊,整栋楼沸腾了。
“地震?”
“啊,地震?”
“快醒醒,地震了!”
“地震?救命啊!”
……
一时间,从门口里冲出来很多衣衫不整、神情慌张的人。
地震来的很快,刚才不过是轻微的摇晃,现在越来越剧烈。
“宇飞,你赶紧走,这栋楼要塌了。”张晓彤感觉身体晃动的厉害,立刻让他离开。
“那你怎么办?”陈宇飞感觉张晓彤没有要走的意思。
“楼上还有一户没出来,我去救他们。”张晓彤听到上面有人拼命的拍门呼救,似乎是出不来。
“我跟你一起去。”陈宇飞道。
“不行,你没有我的功夫,楼房要是塌了,你躲都来不及。”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离开,现在时间是争分夺秒,你在这里浪费我一秒时间,恐怕我就救不了楼上的人。”张晓彤不由分说,在楼道里把陈宇飞下推,然后自己往上飞奔。
楼上住的是一对儿老年夫妇,腿脚不利索,而且看样子子女都没有在身边,根本没有自救的能力。
“大爷,大妈,你们往旁边站,我把门踹开,别伤到你们。”门外张晓彤大声喊道。
“好,好——”
张晓彤飞起一脚把门踹开,忙把一对儿老夫妻搀出来。
“大爷,大妈,我们赶紧走。”张晓彤注意到,这一对儿老夫妻可能慌乱之间穿错了衣服,大爷穿了大妈的,大妈穿了大爷的。
他们衣服虽然穿错了,但是大妈的手上却紧紧攥着一个小挎包,应该是这老两口所有的家当。
对于老人能在紧急时刻还能想着把值钱的东西装好,张晓彤很是无语,忙确认一下:“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大爷赶紧说道。
“那我们赶紧出去。”张晓彤去搀扶大妈,一起往外走。
只是他们刚抬起脚步,楼房就开始往下沉。
遭了,来不及了,此刻走楼梯下去,势必会被拍在楼下。
“退回去!”张晓彤大叫,连忙把老两口塞进厕所。
她刚用身子护着他们两位老人,就听轰得一声,楼房倒塌了。
“不——一凡——咳咳——”站在外面的陈宇飞看着楼房骤然倒塌,却没有见到张晓彤出来,心急如焚,惊声大叫。
他来还来不及有任何行动,楼房倒塌带起大量粉尘就呛得他不能呼吸,好在很快就被大雨压下。
只是这如浇注的大雨,淋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加上凌乱的废墟,给救人增加了数倍的困难。
此刻陈宇飞无比地憎恨自己,如果昨天傍晚他没有给许一凡打电话,那么现在许一凡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舒适的睡大觉,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场劫难。
不,一凡不能死,一凡也不会死。
陈宇飞立刻冲上废墟,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就算用手挖,他也要把一凡挖出来。
所有从楼房出来的人全都站在空地上,见到自己的家园顷刻间毁于一旦,瞬间泪崩,哀嚎不已。
大家哭喊一片,还有个别的人求天拜神,也有惊傻了的呆如木鸡。
就在这是,一波余震来袭,地面又开始剧烈晃动。
“啊——”
“救命——”
“我不要死——”
刚刚痛哭流涕的人,此刻吓的也哭不出来了。大家彼此抱成一团,在大雨中瑟瑟发抖。
陈宇飞在废墟之上站立不稳,一个摇晃把他晃下来,摔得鼻青脸肿。
“小兄弟,快过来,危险!”一个大汉冲陈宇飞喊道。
陈宇飞充耳不闻,爬起来继续往上爬。
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许一凡。
而此刻的张晓彤的确不好受,一个天花板拍下来,正好拍在她的后背上,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的玉佛珠早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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