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了然,那他让黎远跟乔浪拿的资料,也是假的,这就没有必要给南星了。
南星皱了一会眉头,才问:“你来做什么?”
“看大黄。”邱辞说着,大黄又叼着球跑了进来,他伸手再扔,大黄又蹦着步子跑去捡球了。
南星并不完全相信,但又想不到其他理由。她总不能因为怀疑,就觉得他真在跟踪自己。
邱辞回头问:“陶老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他一提陶老板,南星倒是想到可以问问陶老板有没有人脉可以找到石八楼,毕竟他的样貌她知道,“我要出门了。”
一点都不委婉的逐客令,邱辞听明白了。他识趣地站了起来,还没出门口,大黄又跑回来了。见南星手里拿着狗绳,立刻找了门口的花盆把球藏好,乖乖让她扣上狗绳。
邱辞见状,说:“真乖,我当时也想领它回去,但没有久住的地方。”
南星这才理顺大黄的身世,那天她在巷子里初见邱辞时,大黄应该是只流浪狗,只是在跟着他跑。她误以为是他的狗,责问时,邱辞大概是怕她为难大黄,所以背了这个锅。
再后来,大黄就被陶老板收养了。
南星想清楚后,对邱辞的印象大为改观。她没有再提及那件事,只是心觉奇怪,问:“你没有久住的地方?据我所知,黎家在上海的别墅可不少。”
“那也是黎家的别墅,我姓邱。”邱辞坦然说,“而且我哥也没有住在黎家,而是住在酒店,酒店不许养宠物。”
邱辞没有固定的住所南星理解,但黎远也没有,并不住在黎家,就太奇怪了。但南星不想多问,问的多,就仿佛自己也需要以同等的秘密来交换这些信息。
两人一起从巷子里出来,等南星等来了车,坐进车里时,视线一低,看见了邱辞手上拿着的薄薄公文袋,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她没有多想,关上车门,说:“再见。”
“嗯,再见。”邱辞笑笑,目送出租车离去。他看看手上的资料,石八楼这么费尽心思伪造身份,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资料是假的,但那张脸总不会是假的。
线索还没完全断,可以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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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到了医院里,陶老板刚好去外头散步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去楼下花园走走,但还需要护士陪同,也不能走远。
原本只有陶老板一个人的病房,现在又住进了一个病人。
那人形容消瘦,年纪应该不过五十。他手上插着针水,正坐在那看书。察觉到南星进来,往门的方向看,见不是护士,朝她轻轻点头。
南星也朝他点点头,就坐在陶老板病床旁边,坐得无聊,就拿了苹果削。削了三个,陶老板终于回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三个逐一变黄的苹果,开口说:“你吃?”
南星毫无这个想法,说:“你吃。”
“……”陶老板觉得胃有些疼,等她走了,他一定要把苹果藏好,他问,“冯源没有给你找活?”
南星面色淡淡,说:“没有,他经手的事太多,不是专心接管我的事,所以交易也找得很慢。”
陶老板微微笑说:“毕竟他跟我不一样,但我能给你找的,也就只有他了,虽然话多,但不该说的他不会多嘴。”
“嗯。”南星见病房里有其他人,没有提石八楼的事,只是偶尔搭两句话。
过了十来分钟,护士进来,见药水差不多没了,于是让护工推了轮椅来,对那人说:“要去做检查了。”
杨大闯放下书,对陶老板说:“一会要是我老婆来了,你跟她说我去做检查了。”
“好。”
等杨大闯走了,陶老板就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星说:“上次的交易冯源有没有跟你说?”
“略提了一些。”
“嗯,乔家找了五个通灵者,其中一个叫石八楼。他用来寻人的办法,也是以血循迹,甚至他的手上,也有一支朱砂笔。”
陶老板微顿:“朱砂笔?”他当然听南星提过朱砂笔的来历和用途,还有曾拥有的人。
“是。”南星皱眉说,“但后来我按照他留下的资料找,却发现住址是假的,我甚至怀疑,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而且会用血寻人,又会用朱砂笔……”陶老板问,“有没有他的画像?”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人画。”
“好,你去找人画,交给我,我去找人打听。”
南星微微一顿,说:“我没有先去找人画像,就是不想你操心。你告诉我可以找谁,我去找。”
陶老板摇摇头:“你哪里能分这个心,这件事也不需要我亲自去办,你放心吧。我这个做爷爷的,还想多陪你几年。”
南星抿抿唇角,爷爷……
门外有人脚步匆忙,见门半开,直接就进来了。
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瘦妇女。
她见病床上没人,又见陶老板和一个姑娘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敲门,带着歉意笑笑:“惊着你俩了吧,不好意思。”
陶老板说:“没吓着,大闯去做检查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还是没赶上,都怪我,路上堵车,早知道就坐地铁了。”蒋芬走到杨大闯的病床旁,把手里的包放小柜子里,去打了壶热水,洗了他的杯子,又擦干净桌子,还将他的床罩理顺。
一气呵成,看得出是个做事很井井有条又勤快的人。
忙完这些,蒋芬还没等到丈夫,似乎没有什么可忙了,坐下时有些失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红,差点落泪。她努力忍了忍,才将眼泪忍下去。
她怕一会丈夫回来看见她这个模样,赶紧拿了包出去,打算去楼下平复下心情再回来。
等她走了,陶老板默然半晌才说:“主治医生说,她丈夫的这种病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花费巨大,但未必能成功,让他们家属好好商量下,要不要做手术。”
南星默了默,问:“成功了能活多久?”
“三年五载。”陶老板又说,“不动手术,最多能活半年。”
成功率只有三成,做也危险,不做也难受。成功了,也不过多活五年,但失败了,人就立刻没了。哪怕不做,也能再活半年。
做完检查的杨大闯回来了,看见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立即展颜问:“陶老板,我老婆是不是来过了?”
陶老板笑笑应声,杨大闯笑说:“你瞧,我就说了,天底下我老婆最能干。”
南星听多了女人夸丈夫的,却很少听见丈夫夸妻子的。
但杨大闯欢喜的心思全写在了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第36章 断喉宝剑(三)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蒋芬还在门口就听见丈夫夸自己, 差点鼻子又酸了。她忍着泪进门就笑, 说:“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夸人, 羞不羞。”
杨大闯见妻子来了,闻声说:“不羞,这是事实。”
蒋芬朝陶老板和南星笑笑,略有些不好意思, 说:“他就爱说胡话。”她走到床边,见丈夫脸色比昨天的还要差了, 一瞬伤感。
杨大闯瞧见, 乐呵呵说:“我刚去做了检查, 结果出来后, 如果适合动手术, 那就把手术做了吧。”
蒋芬有些慌, 说:“只有三成的成功率……要不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拖着只会更严重吧。”杨大闯说,“不是有三成几率吗, 总要试一下, 幸运的话还能活五年,五年, 能陪你过五十岁呢。”
蒋芬默然。
她也很矛盾。
三成的几率, 如果是做生意,做投资, 也就放手一搏了。但对一条人命来说,一点也不算高。
蒋芬又说:“总得跟阿德他们说一声……”
杨大闯瞬间变脸,生气说:“跟那些不孝子说什么!我死了分钱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我住院都多久了,人影都不见一个!我要是死了,你不要心软,把钱抓手里放着,否则想他们养你,想都别想。”
蒋芬急忙说:“你气什么急什么,手术还没做,别把死字挂在嘴上。”
夫妻两人说着家长里短的事,南星听了一会准备去找画师画出石八楼的画像,再回来交给陶老板,就出去了。
开门时,正有人要进来,放眼一看,是个穿着白马褂的年纪约莫六十岁的男医生。
这个医生不是陶老板的主治医师,那应该是杨大闯的。
南星没有多看,关上门走了。
要找个画手不是件难事,但费时。毕竟画手没有见过石八楼,依据描述速写了一张,几经修改细节,终于画出石八楼八丨九分的模样。
这一张画,就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南星拿着画像回到医院交给陶老板,陶老见了这人,问:“有几分相像?”
“九分。”
“看面相虽然有城府,但不是恶人。”陶老板说着,将他的画像发送给朋友,一会就说,“等会,很快就好。”
不等陶老板的朋友查询到信息发送回来,隔壁床就进来三个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他们连门都没敲,进来就直奔杨大闯的病床,大声喊了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