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懂事的姑娘,怎么伤成这样,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我随行有带几副药膏,回头我给你,你也别见外,随知意一样唤我一声姨母吧。”孙蓁慈爱地看着言语说道。
言语感激地点点头,又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孙蔷,孙蔷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千寻寺的小僧安排这几位贵人入住,寺里的斋房有限,所以言语和知意一间。
到斋房后,知意帮言语扯下她头上的面纱,轻轻地为她上了药,她叹了口气,心疼道:“唉,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是小伤,不会留疤,要是留疤了,你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言语也笑了笑,又把面纱戴了回去。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戴着它干嘛,又没人看见。”
“脸上有伤总归是不好看的,你便让我戴着吧。”
见言语执意要戴,知意也没有多加阻拦。
整理完毕后,孙蔷派来嬷嬷带着知意和言语来大殿上香。
虽然陆家顾家孙家的名声在外,但在这千寻古寺可没有什么例外,烧香念佛,众生平等,寺里依旧百姓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在意突然多出来的这几位品貌不凡的女子,大家一样上香祈祷,不同的只是各自心中所想和心中所念罢了。
来这里的人往往褪去身上来自市井的喧嚣,在参拜中求得一份宁静,人们虽来来往往,但并不嘈杂,大家都眷恋千寻古寺的这一份纯净。
言语跪在拜垫上,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对面是高高在上佛祖俯瞰众生。有时候言语觉得寺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只要一闭眼跪拜在佛祖面前,心里真正所思所想的东西就会立马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不管平日里怎么否认,怎么想忘掉的东西,它就像连着一根绳子,一溜烟地就会把全部的记忆和念想都扯回来。
此刻所想才是你陆言语真正想要的东西吧,你骗不过老天,骗不过自己,许个愿吧,虽然你知道你绝对不能让它实现,许愿吧,一切都是注定,许愿吧,陆言语......冥冥之中,言语脑子里的总响起这段声音,她知道,这段声音来自她最真实的内心。
她拗不过自己,许下了最真实的心愿,她缓缓睁开泛红双眼,把自己的内心又藏了起来,两滴泪水掉落,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第17章 重逢
顾珩做了个梦,梦里他又见到了小语,与往常不一样,往常梦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抓不着,但顾珩知道,那是小语。
这一次的梦里,小语的模样这般清晰,如三年前一样,傻傻的笑着,干净无邪,她向顾珩伸出手,顾珩紧紧地攥着她的小手,手是有温度的,暖暖的,可是这股温暖在梦里却显得不那么真实了。他喊了一声小语,梦里的她却哭了,哭得很委屈,她落着眼泪质问道:“你为何不救我?你为何要抛下我?”
顾珩惊醒,他睁开双眼,天还是暗的,周围黑漆漆一片,他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扶着额头,无奈地苦笑了几声。时间顺着记忆把梦境渐渐变得模糊,为什么会梦到小语,他不记得,梦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忘了,唯独那句“你为何不救我?你为何要抛下我?”深深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他和小语命里结下的梁子,黑夜里的他苦笑着,心里痛诉着老天待他可真不薄,让自己这辈子都怕是解不开了。
同样的一个深夜,孙蔷敲了敲孙蓁斋房的门。
“姐,你可睡了?”孙蔷在门外小心地问。
过了一会儿门内才有回话:“进来吧。”
孙蔷推开门,走进斋房看见孙蓁正在翻阅着一卷经文。
“姐,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也是这么晚还不睡。”孙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经文边回答道。
“我这不是心里堵得慌,找你来聊聊嘛。”
“有什么事是能让你心里堵得慌的?”孙蓁翻了一页经文。
“姐,你可不知道,这几日我不常来看你,的的确确是这陆家的烦心事太多了。”孙蔷委屈着说道。
“你究竟是恼事,还是在恼人?”孙蓁又翻了一页经文,
孙蔷的心思终究逃不过这聪明姐姐的法眼,从小到大,孙蔷钦佩的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自己的这个姐姐,哥哥有些鲁莽,只会耍点小聪明,还每次都被姐姐说破,自己的这个姐姐从小看人看事都精细得很,每次孙家有难,出谋划策解决为难的也多是姐姐。
孙蔷像泄了气的皮球,眼下终于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一股脑地把自从陆言语回府后发生的所有针对她的事通通说了个遍,说完后孙蔷便觉得心里终于痛快了几分。
听完孙蔷说的话,孙蓁也放下了手中的经文,她起身转向后面的柜子,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再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盒,她打开瓷盒,把它凑近鼻子闻了闻,又盖上它,转过身来交给孙蔷。
“这是?”孙蔷接过瓷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团绿色的药膏。
“把它给陆言语吧,这个疗伤最有效了。”孙蓁缓缓说道。
“姐!你怎么还帮着外人,合着我刚刚说的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孙蔷急了起来。
“这是药膏是治疗刀剑之类的大伤,药效烈得很......”孙蓁又坐回了床边,继续拿起了那卷放下的经书。
孙蔷顿时领悟到了姐姐的意思,脸上满是得意,和孙蓁请了晚安后离开了斋房。
“绿娆。”孙蓁唤来了自己贴身的婢女。
那名叫做绿娆的丫头快步走到孙蓁身旁,“夫人何事?”
孙蓁从袖中又拿出了一个瓷盒,与刚才赠与孙蔷的一模一样。
“明儿趁知意不在,把这盒子里的东西与她的药膏换一换。”孙蔷把瓷盒给绿娆,绿娆也晓得了夫人的用意,接下瓷盒就退下了。
孙蓁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浑身泛起了困意,她放下经卷,吹灭了烛台上的火光,睡了下去。
陆言语既然能把蔷儿逼到如此境地,她定不是一般能糊弄角色,蔷儿鲁莽,定会把刚赠与她的药膏给知意,让知意给言语送去,知意单纯,也定会透露这是自己母亲送的,陆言语那么聪明,绝对不会用蔷儿给她送去的药膏,相反地,她会更加信任知意手中原本的这一份药膏......黑夜里,孙蓁得意地笑了笑,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如孙蓁预想的那般,知意把自己母亲给的药膏赠给了言语,言语也收下了,等到知意走远了,言语身旁的芬芳着急着说:“小姐,这药膏怕是有毒!”当然,连芬芳都想得到的地方,自己也当然考虑到了。
“这可怎么办呢,人家的好意我总得收下呀。”言语故作难为情地说道。
“小姐,你可别做傻事,你这一用,毁容是小,要是这里面还掺杂着什么别的毒,那可就不得了了!你到时候要留芬芳一个人怎么办呀!”芬芳越说越激动,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我可没有那么傻,这药膏我要是不用,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言语点点头深思了一番。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芬芳收起了眼泪。
“老样子,装个傻,刚好合了我的意,这面纱不用那么快摘了。”
芬芳在一旁愣愣地点点头,心里对自己小姐的佩服又多了几层。
所以当日晚饭,清粥小菜简略地摆在桌子上,芬芳匆匆赶来传话给入座的知意和孙家姐妹,难过着说,自己家小姐的伤好像发炎了,不方便与众人吃饭了,还请大家原谅。
知意担忧着吩咐芬芳去厨房弄点斋饭给言语,孙蔷虽然口上也吩咐芬芳好好照顾言语,但面上的得意却藏也藏不住,孙蓁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思。
芬芳端着斋饭回到知意和言语的斋房,此时只有言语一人在房内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芬芳把斋饭放在桌子上,她走近言语时不禁吓了一跳,言语没有戴着面纱,房内的烛光明亮,芬芳清清楚楚地看到言语的脸颊光滑细腻,没有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不会吧,这么快?”芬芳捂住嘴吃惊道。
言语还是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我也不知道,好像我的伤口恢复得是比常人快很多。”言语摸了摸自己的脸,昨日还鲜血直流的伤口,今日竟然好到连结痂都没有,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她也没管这么多,匆匆吃完了斋饭,又戴回了面纱。
这一日,可能是个什么黄道吉日,千寻山脚聚齐了这么一些人,他们分别是邱妙妍、李笙、顾珩和他的小随从李行。
妙妍碰到李笙的第一刻,随口就问了一句:“噢!李少侠!你的聘礼呢?”
李笙也不甘示弱,随口答了一句:“噢!丘姑娘!你的嫁妆呢?”硬生生把妙妍堵得无言以对。
顾珩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咳嗽了一声,问道:“邱姑娘也上山?”
妙妍点了点头,嘲讽道:“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没钱没势,只能求求菩萨保保平安了。”
“你可知道菩萨自己为佛,为何还手持念珠祷告?”李笙在一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