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床尾有患者信息,刘雪迎,八岁。
罗素笑了笑,问:“你肯定是冬天出生的对不对?”
刘雪迎惊喜的看着罗素,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雪迎,迎着雪出生的,肯定就是冬天咯。”罗素笑着回答道。
不知不觉刘雪迎已经渐渐放下了刚开始的那份警惕和恐惧,表情没那么紧张了,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这时杨池一轻轻推了推了罗素,给他使了使眼色。
罗素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搬了张椅子到床边,悄悄打开了录音笔,坐到了刘雪迎身边。
与此同时,杨池一也把摄录机架在了肩上。
刘雪迎看到他俩的架势,立刻又退回了角落,缩起脖子,双手抱着蜷起的双腿,开始紧张了起来。
这几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了。
罗素见状,连忙向前倾了倾,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安抚着:“别怕,叔叔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很快就好。”
刘雪迎躲开罗素的手,将自己的手捂在耳朵上面,剧烈的晃动起脑袋,低着头大声叫喊道:“我没有推他!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她的叫喊声透过门缝,传到了因为不放心而守在门外的主任耳里,主任立马推开门冲了进去:“我说的没错吧,我看你们还是放弃吧,之前有好几个想采访她的人都无功而返了,你看,现在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了。”
罗素看了一眼刘雪迎,不死心,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和那个小男孩,就是你的同学,在学校走廊那里说了什么?”
这时,罗素清楚的看见刘雪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没有了之前的惊恐,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蜷着双腿,而是把双腿交叉轻松的盘坐着。
紧接着十分自然的拿起她之前放在桌上的棒棒糖,不紧不慢的撕开包装袋,放进了嘴里,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原来是牛奶味的呀,不过还是苹果味的更好吃。”
☆、第7章
看到刘雪迎这么突然的变化,杨池一和罗素都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反而是一旁的主任比较淡定,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皱着脸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了。”
“人格分裂?”罗素心想,这也太突然了,这时刘雪迎开口说话了:“你们别再问她了,不是她推的 ,这都怪那家伙自己,谁叫他欺负雪迎。”
这样的措辞让罗素有点相信主任的推断了。杨池一跟见了鬼似的,托着摄录机呆呆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刘雪迎。
罗素觉得她看起来并不抵触和自己交谈,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那是你推的?”
刘雪迎点点头,笑着说:“可惜没摔死他。”
罗素简直无法想象,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口中如此的微不足道。很明显她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内疚和悔意,“你为什么要帮她?”罗素接着问。
“这与你无关,总之你们不要再骚扰她了,我不想看到雪迎再受刺激。”说着她把自己手中的棒棒糖重重的掷到地上,整块糖被摔的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你!”罗素从没见过任意妄为的孩子,他恼怒的咬着腮帮子,上前一把抓起了刘雪迎的胳膊。
杨池一见状连忙上前制止:“再怎样她也只是个小孩子,罗素你冷静点,别弄伤她了……”
就在这时刘雪迎猛的一口咬在了罗素的手背上,罗素下意识的缩回了手,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强压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刘雪迎一脸得意的对罗素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不跟你玩了!”
话音刚落,刘雪迎就晕了过去。
主任见情况不妙,立马把罗素二人请了出去,叫来了护士给刘雪迎做检查。
“看到了吧,你们下次再来吧。”检查完了之后,惊魂未定的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两人说道。
人都晕了过去,罗素他们也问不了什么,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你觉得她像不像真的?”杨池一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问罗素。旁边的空位被他的随身包和摄录机塞满了,他的手宝贝的扶着摄像机。
“你指的是人格分裂?”罗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牙印,说:“你看到她的样子除了人格分裂还能怎么解释?”
“也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哎。”杨池一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车里的两个乘客,用余光扫了扫杨池一手里的摄录机,趁两人沉默的缝隙问:“你们是记者?”
“是啊。”杨池一答道。
“你们肯定是来采访电视上的那个孩子的吧。”出租车司机说。
“你怎么知道?”罗素好奇地看着司机。
“我老跑这一片,这几天像你们这样的行头来这边的,我都载过好几波了。那孩子的父母刚把孩子送这里来的那天,还是坐我的车走的呢。”出租车司机的口气似乎还有些得意。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罗素的职业病又犯了。
“那男的倒是一直很沉默,从头到尾只是在安抚他的妻子。女的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听到她说什么老天爷不公平啊,从来不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一次两次都这样……”出租车司机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一次两次?”罗素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他的话。
老搭档杨池一默契的接过了话:“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发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罗素思考了一会儿,说:“不好说,但是他们家肯定还有过别的事,要不然不会那样说。”
“师傅,你还记不记得你把他们送到的是哪个小区?”罗素问司机。
“好像是秀地山水吧。”司机歪着头想了想。
“师傅,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杨池一恭维的说,罗素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杨池一也看了罗素一眼,两人默契的笑了笑。
他们问了这么多,理应满足一下这位司机的虚荣心,杨池一深谙此道。
看来出租车司机还挺吃这一套,自满的说:“这算什么,我是没开进小区,要不然连门牌号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三人在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相聊甚欢,一扫在医院的阴霾。
现在已然知道了刘雪迎是什么状况了,其实后续的访问和报道在这里就可以停止了,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
一旦被确诊为人格分裂,她本身就什么罪都不用担,更何况她还是个未成年。只是这其中的一些环节还是让罗素十分在意,比如刘雪迎在推小男孩下楼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她?小女孩家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回到办公室,杨池一拿出了在医院拍的片子放进了电脑里,想看看今天采访成果,“罗素,你要不要一起看?”
罗素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一旁,走到了杨池一的办公桌旁。
杨池一打开播放器,没想到从一进门开始就有画面了,只是角度很低,拍到的是床下的画面,
“哎呀,当时竟然没关电源!”杨池一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刚进房间的时候他就想拍摄,被罗素阻止,放下了摄录机后却忘记了关电源。
罗素笑了笑,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杨池一总是丢三落四记性不好。
两人继续认真的看着录像,忽然,罗素好像是看到什么,对杨池一说:“快暂停,你看这里是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罗素指了指床下的一个角落,有一团黑影。
杨池一把画面放大,把脸朝着显示器凑了凑,仔细看了看,问:“哪有黑影?”
“就是这里啊!”罗素看着杨池一,指了指屏幕。
等他也回头看向电脑屏幕时,整个人都被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画面放大之后,黑影的轮廓变的清晰了,那不是一团黑影,而是一张人脸!
☆、第8章
黑影虽然有些模糊,但罗素确定那是一张人的面孔。
从面相来看应该是一个小孩子。
因为床下空间狭小,光线又昏暗,再加上画面里的人蜷缩成一团,手脚抱在一起,所以远看就像一团黑影。
没错,肯定是个小孩子,医院的床很低,成年人不可能这样蹲在床下,罗素心想。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罗素又指了指床下小孩子的位置。
他想起了自己的右眼,自己的“超能力”。这样惊悚的画面如此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而一旁也在仔细观看的杨池一却什么都没发现。
罗素开始疑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人”。
杨池一不耐烦的拿开了罗素指在屏幕上的手,说:“我又不是瞎子!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罗素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假装眼睛不舒服,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用另一只眼睛又扫了屏幕几眼,没想到他刚才看到的,在床下的小孩子消失不见。
这前后看到的画面的诡异反差让罗素胸口直发闷,甚至都快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怔怔的放下了遮挡着右眼的手,呆呆的看着定格了的电脑画面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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