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没有混沌。
如果有，那也是过去式。
稽炎咬着牙，挺直了腰。他上前几步，作势念起咒语，然后一剑刺入。
厉鬼疯狂喊叫着，挣扎着。但一切都是徒然，就如同他用黑暗吞噬人一样，现如今，金色吞噬了他。他与其化开，一块一块，分离，消失，变成尘埃。
而那原本庞然大物所居之处，此刻，只剩下了稽炎的木藤剑。
稽炎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一眨也不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睁大眼睛的原因，他的眼里，一片湿润。
吴柯遥就在他身后，看他不动，上前要问他状况，只听得他开口，哑着声音说了句。
“希楚，我为你报仇了。”
原本要扶住他的手一滞，思绪变得紊乱。她还未完全消化，只见刘美奔过来，关切地拉起她的手，问道：“阿遥，你没事吧？”
稽润诚也走过来问：“刚才有没有受伤？”
两人直接略过稽炎，吴柯遥被问得有些懵逼。
“我、我没受伤。”
稽炎转过身来，按住自己的肩部，咬着牙和自己爸妈说：“受伤的是我。”
刘美不管他，只和吴柯遥说：“没受伤也是受到了惊吓吧，来，美姐抱抱，不怕不怕啊。”
吴柯遥被刘美抱在怀里，脑子还在当机。
稽炎蹙着眉，说：“说了不要来，受惊吓也是自找的。”
“火火，少说两句。”稽润诚瞪他，说着在兜里掏出药瓶，倒出两颗药递给他，“受伤了吃药。”
稽炎一边接过药，一边说：“活像她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刘美改抱吴柯遥为挽手，亲密地拉着她，瞪着稽炎，不温不火地吐出四个字：“你才知道。”
“所以你们早认识了？”稽炎将药吞入，状似无意地问。
刘美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稽润诚率先说：“怎么会认识，你妈对阿遥一见如故吧。”
“那诚哥您也是？”既然是稽润诚答了，那稽炎干脆就转问他。
“我是爱屋及乌。”稽润诚答得理所当然。
“可算命的说，好像见过你们？”
“真的吗？”刘美看向吴柯遥，欣喜般问。
吴柯遥老实点头。
刘美深呼一口气，然后咧嘴，笑了。
缓而，她开口，说：“那这，大概就是缘分。”
夜，已归于平静。
白昼，不久就会到来。
那是曙光，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未来。
☆、日出
第57章．日出
精神病院的鬼被全部清除,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一行人，三三两两的组合, 在院门口遇见, 都有些疲惫和狼藉。
“陈厉，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苏铁木问陈厉, “不会被吓哭了吧？”
陈厉板着脸反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不会被鬼干了吧？”
刘苏看了陈厉一眼，眼帘微垂, 若有所思。
稽淼插着腰，帮着陈厉说：“陈厉说的没错, 是被鬼干了。”
“我去, 稽淼你有没有良心啊, 要不是你，我能这样？”苏铁木转移目标，开始怼稽淼。
稽淼摆摆手, 说：“诶诶诶，我和你没关系啊。”
“我的天啊……我这都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稽淼努努嘴, 转而看向刘美身边的吴柯遥，睨了眼她的手。那里被围巾包裹着，厚厚鼓鼓的一团, 却不难看到血色。她走过去，问道：“遥遥，你手怎么样了？”
吴柯遥看向稽淼，笑笑：“没事, 已经止血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感觉了。”
“那个……”稽淼咳了咳，不自然地说，“谢谢你。”
她话音刚落，吴柯遥还没说话，刘美炸了。
“阿遥你受伤了？”刘美拿起吴柯遥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心疼地说，“怎么受伤了呢？啊，是不是水水欺负你的？”
“喂……美姐……”稽淼无语了。
而她这边还没得到申述，那边陈厉从沉闷中恢复过来，也跑过来看吴柯遥的手。
“遥遥，你手受伤了？”
刘苏看了眼陈厉，缓而呼了口气，也凑了过来。
收尾完的稽炎和稽润诚过来，就看见一群人围着吴柯遥的手看。
吴柯遥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见人来齐了，说：“我们回去吧。我回去就处理伤口。”
“让火火给你处理。”刘美说道。
稽炎翻了个白眼：“我也受伤了。”
“那你们互相处理。”
稽炎：……
回到旅馆，大概还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处理伤处，最后是由刘美给吴柯遥处理，稽润诚给稽炎处理的。刘美给吴柯遥处理完，就不放她回去睡了，拉着她聊天，从吴柯遥有记忆开始聊到了跟着稽炎四处历练。
而稽炎，处理完背部的伤并没有享受和稽润诚的独处，而是单独约了稽淼。
小旅馆外，路灯所照的一隅里，两人一人靠着墙，一人则闲不住一般走来走去。
“火火，你也觉得诚哥美姐对遥遥太热情了？”稽淼问道。
稽炎靠着墙，角度向稽淼那挪了挪，睨她，说：“不是觉得，就是太热情了。”
“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人设。”稽淼点头，回忆着说，“火火，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谈恋爱那会儿，爸妈极其高冷，对那狗腿爱理不理的。”
“你那位是人渣。”稽炎冷冷说了句。
稽淼翻了个白眼。
稽炎揉了揉眉心，说：“我可以理解诚哥美姐对人亲和，但他们对吴柯遥，完全就是没有原则的示好。”
“是不是你单身多年，那两位急了啊？”稽淼猜测道。
“你觉得呢？”稽炎没好气地反问。
稽淼摊手，说：“我觉得，诚哥美姐一定有什么瞒着我们。”
“嗯。”稽炎眉头微蹙，垂下头，沉默片刻，缓而开口，“稽淼，算命的从见到我开始，就说我很眼熟。然后这次，她还说好像见过爸妈，见过……那个厉鬼。”
“见过厉鬼？”稽淼抱着双臂，脸沉下，“说你眼熟我能理解，说见过爸妈也不足为奇。可是这厉鬼……可是从没有出过廷城的啊？”
“在她的记忆里，也从未来过廷城。”
“那……会不会是在遥遥失忆之前？”
“问过陈厉，他说没有。”
“呃……”
“但有段时间，是未知。”稽炎说，“楚叔说她是车祸后失忆的，那有没有可能时间还要往后推呢？”
“你的意思是……”
“我想，带算命的去趟京城。”
稽淼想了想，说：“你觉得楚家知道什么？”
“至少，楚叔叔知道。”
*
夜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曙光正在冲破黑暗，边际的光亮像在破壳，只要冲出，就是新生。
快天亮时，稽炎跑到美姐房间敲门叫出了吴柯遥。吴柯遥也还没睡，还在给美姐讲故事。对方精神十足，讲故事的人昏昏欲睡。
“稽炎，你可来救我了。”跟着稽炎出门，将房门关好，吴柯遥忍不住说。
稽炎好笑地看着她：“我妈欺负你了？”
“没有。”吴柯遥赶紧摆手，说，“美姐说要听我的故事，我就和她说啊……然后她一听不可收拾，要我啥都说。”
稽炎微微挑眉，吴柯遥继续。
“讲故事不要紧，主要的……是我越说越困。我的故事有啥好听的，也不知道美姐怎么越听越起劲。”
看着吴柯遥不断打哈欠，稽炎说：“女朋友，跟我出来，你也别想睡。”
“不是吧……”吴柯遥苦了脸，“这折腾了一夜，天都亮了。”
“是啊，天亮了。”稽炎歪了歪头，看着她笑了，“所以我们去看日出。”
那一句“所以我们去看日出”，瞬间暖化了吴柯遥的心。
那一刻，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阳光。
稽炎选的看日出的地点，是小旅馆的天台。
两人上去时，天已亮了。
渐白的天空，带着点浅灰色，如蒙上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而冬季的早晨，微风寒冽，温度零下。
站了十分钟，吴柯遥站不住了。她呼了口气，看着眼前白雾散开，她将手捅进稽炎的衣兜，说道：“你有看天气预报吗？”
“看天气预报干嘛？”稽炎将她的手攥紧，冰冷的温度让他蹙眉，扭头责备她：“手这么冷？”
吴柯遥欲哭无泪：“没看天气预报你确定有日出？”
稽炎微怔，她继续。
“要是没有的话，我不是白挨冷了？”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不然也不会有白天。”稽炎很淡定地说，“所以，我当然确定有日出，不过……能否看到，还取决于是否有云层和所选的观看点。”
吴柯遥嘴角抽了抽。
都这会儿还装逼……
她抚额，见天空已经大白，东方也丝毫没有金色溢出。她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云很多。”
顿了顿，埋怨他。
“你选的地也不好。”
“那我带你去京城看日出好不好？”
突地，稽炎冒出这么一句。
吴柯遥歪头：“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