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灯光打开。
大抵是因为房屋大灯泡度数低,照亮屋子的光格外昏暗。
刘清平带着两人往一楼左侧的卧室走,一边说:“对不起啊,之前和我男人说过是表弟和弟妹,所以只准备了一间客房。”顿了顿,看了看两人的手,又笑,“你们不会介意的吧。”
稽炎和吴柯遥顺着刘清平的视线往下看,原来两人的手一直相握,从没松过。
吴柯遥立即心虚地抽回手。
稽炎则没她这么大反应,对刘清平说:“谢谢了。”
刘清平笑笑,领着两人到门口:“是我谢谢才对,您二位就别客气了。”顿了顿,她看了问窗外,又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我的事,明早儿等我男人出去做工了,再和二位说。”
“好的。”稽炎点头。
刘清平又道了声谢才离开,她一走,吴柯遥就忍不住说:“稽炎,我总觉得这里怪压抑的。”
稽炎走进卧房,把灯打开。相对于客厅,这里的灯光亮了许多。屋子里,陈设摆放很简单,一张木桌一张木柜一张床。他环视一圈,走到桌前,这才缓缓开口:“这栋房子,到处都是鬼气。就连我们所处的房间,也有。”
其实并不只这里,还有整个村子。
稽炎不确定,究竟是因为李十成四处都走动过,还是……这里的,不止这男人一个鬼,或者说是……半鬼。
他正思索着,回头随意瞥了眼吴柯遥。却见着对方,只盯着一张床在发呆。
他皱眉问她:“想什么?”
吴柯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怎么睡啊。”
稽稽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很淡定地说了一句:“就这么睡。”
见吴柯遥脸更红了,他轻笑了笑,继续。
“就当是大通铺。”
“哦。”吴柯遥闷闷地应了声。
“你要真介意,就效仿古人,在床中间放一杯水。”
吴柯遥煞有其事地点头:“这是个好办法。”
“我就说说……”稽炎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上“咚咚”的冲撞声打断。他蹙眉,以为有事,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女人的喘息声和男人的闷哼声。
他微愣,转而扶额:“这么大房子,隔音效果还这么差?”
稽炎睨了眼吴柯遥,此时对方不仅是脸红,全身都像煮熟了一样。
最后,两人睡时,真放了一杯水。
而吴柯遥不知道的是,在楼上的旖旎声中,稽炎口干舌燥,就近拿起那杯水,喝了个精光。
*
吴柯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那水杯,也没有稽炎。她揉着眼睛起身,只见稽炎一手随意搭着,一手则抵在桌上撑着脑袋闭目休息。她打了个哈欠,迷糊地问他:“你坐在那干嘛啊?”
她一出声,稽炎就睁开了眼。他直起身,揉了揉脖颈,回答她:“等你醒来。”
“哈?”
“你看看窗外,太阳都照屁股了,你准备睡到晚上吗?”
“呃……”吴柯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明明才早上八点钟,外面也没有太阳。她瘪着嘴,不情不愿地起床。
打开客房门,吴柯遥出去梳洗。刚走两步,就看见了从楼梯上下来的男主人李十成,对方也看见了她,对她友好地笑了笑。虽然昨晚就打了照面,但现在才清楚地看清李十成。对方很瘦,像是皮包骨头似的,一张脸都没有什么肉。他双目眼圈很重,整张脸也没有血色。不过,他对吴柯遥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很憨厚。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像昨晚那阴沉的模样。
“你好。”吴柯遥和他打了声招呼。
李十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也拘谨地说了声:“你好。”
他走下楼梯,指了指大门,继续。
“你们好好玩,我出去干活了。”
看着男人离开,吴柯遥歪歪头,若有所思。
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刘清平已经来了。
此时,对方正坐在那张木桌前,愁眉苦脸地和稽炎说着自己的事。
“我男人一到晚上就不怎么说话了,不过和平常差不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每晚都会找我索要,我拒绝了一个星期了,昨晚……”说到这,刘清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继续“昨晚他说你们来要庆祝一下,我们就……唉,真是折腾死我了,大概是一个星期没做,他一直要……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听出来了。”稽炎冷不丁地说,“我也没睡好。”
“啊?”刘清平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愣愣地问,“是认床吗?”
稽炎摆摆手,干笑了笑:“你继续。”
“哦。”刘清平点头,说,“晚上他经常对我说,我们有了大房子,该有孩子了。那啥,我能理解,我当然也想有孩子。不过,我没法忍受和一个鬼天天上.床。那个是鬼的他,又不会说好听话,又不会温柔点,就只知道干……我真心承受不了。”
“晚上男人的身体在哪?”稽炎问。
“他的身体就在房间里的躺椅上,我觉得最恐怖的就是,每天我回房都能看见两个老公!一个跟死人一样躺着,一个也跟死人一样地立着!”
“你丈夫知道自己晚上是鬼吗?”
“他应该不知道吧,晚上他都是对自己躺在椅子上的那个身体视而不见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天晚上,他延工了晚上才回。那天他一晚没睡,整个人神经兮兮的,然后第二天就变成那样了。”
“神经兮兮?”稽炎挑眉。
刘清平凑近稽炎一些,小心翼翼说:“他说……他看到好多孩子在路边玩耍。”
“啊!”吴柯遥吃惊地轻呼了一声。
稽炎看了她一眼,刘清平还在继续:“他还说,有个孩子看到他,问他,什么时候会有妹妹一起来玩……”
“你……怎么知道晚上是鬼的?”稽炎问。
刘清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说:“我亲眼看见他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快天亮了又回到自己的身体。”
吴柯遥颤巍巍地坐到稽炎身边,问了句:“这个村子有什么关于孩子的传闻吗?”
刘清平一愣,然后摇头:“不知道。我嫁到这里来,就只听说了晚上出门招晦气。”
“你什么时候嫁过来的?和李十成是怎么认识的?”稽炎问她。
刘清平老实回答:“嫁过来没半年吧。我是窝头山上一个村子的,和十成是别人介绍的。见了一面,就定下来了。”
稽炎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只见吴柯遥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纸笔摊在桌上。
因为毛笔不好携带,所以她用马克笔代替,纸也用A4工作用纸代替宣纸了。
她双眸亮着,将纸笔推给刘清平,说:“写个字吧。”
刘清平一愣:“写字干嘛?”
稽炎翻了个白眼,说:“这位大师要给你算命。”
刘清平半懂不懂地点头:“那写啥呢?”
“写你此时此刻想要写的东西,随便什么字都行。你要写两个,我也不强求你写一个。”
刘清平想了想,然后打开笔盖,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个“屋”字。
她写完,不好意思地说:“我没读过书,字写得不好。”
吴柯遥将纸移至自己跟前,看了之后,重重地吞了口口水。
她看了眼稽炎,才看向刘清平,缓缓道来:“屋,尸至也。寓意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这件事甚至还会危机到生命。尸象房形,说明有‘尸’居于房内,甚至还会将其侵占,与现在的处境如出一辙。至,到来之意,如要阻止,应将‘土’居上,便得已去也。”
见面前的人一脸懵逼,她想了想,简化了说:“也就是说,要解决事情,‘土’是关键。你在写这个字的时候,尸尾微翘,重心于口,这表明你要多与沟通,知晓其所指所意……就是知道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至’中,点落笔较重,上隆而下锐,由平和到尖锐,说明在变‘至’为‘去’中,过程会很难办,冲突不断。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去而又返。”
吴柯遥说了很多,刘清平就听懂几句话。她皱着眉问:“什么土是关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拿土干什么?”
吴柯遥摇头:“老天之意,总是难以揣摩。这个土,可能就是门外的一堆黄土,也有可能是五行属土之人。可能是上房覆土,也可能是吃土消灾。可能是用人镇屋,也可能是让其作为。”
稽炎嗤笑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吴柯遥瞪他:“说不定这是个方向呢。”
“你就在心里慢慢探究方向吧。”稽炎站起身,说,“我去外边转一下。”
“诶?”
“刘大姐刚来村子,可能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但是其他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我也要去!”
刘清平看两人都起身准备出发了,她也站起,说:“稽小弟吴小妹,你们出去不要太招摇了,问问题也别太直白了,村里人都有所避讳。”
“好的。”吴柯遥点头,然后对她指了指桌上的纸,“刘姐,你真可以好好想想怎么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