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下地宫回来后,我修炼了楚公子给我的心法,虽然还不能收敛妖态,但已经能很好地控制妖力了。
姜村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无不震惊道:“你入妖了?”
修炼者有入魔,也有入妖一说,就像我这样吞噬妖的道行,成功的人非常少。
我拧眉不语,停止施法后,老于头立即为姜村长把脉。
他先是难以置信,再是啧啧称奇,“外伤都好了,只剩下内伤,可以慢慢调养。”
其实只要稳住魂魄,老于头也能治好姜村长的。
姜村长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沐菱是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两位不要外传。”我镇定道。
“你救了我们村长,我感激都来不及,哪会乱嚼舌根?”
老于头紧盯着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打扮得这么古怪。
“是为了帮你外公报仇吧?要是他在天有灵,怎会——”
姜村长露出怜悯之色,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急急打断,“你看到我外公了吗,他和慕逍林在哪?”
我一问,姜村长老眼就泛出泪光,“你外公被炼成尸魔了。”
姜村长的话如一道惊雷狠劈在我头上,我懵了一下后,瞬间暴怒,“慕、逍、林!”
这个畜生不如的老东西,竟真的把我外公炼制成尸魔了,那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我悲愤交加,也懊恼自己晚了一步,没能阻止慕逍林。
“我抢不回逍遥的尸身,变成尸魔的他太厉害了。”
姜村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一般炼制尸魔的材料很难找,慕逍林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
他是半个月前来到赶尸村的,那时就差尸王牙了。
尸王牙的作用就是唤醒尸魔、赋予尸智的,因为刚炼制好的尸魔没有行动力,好比一些玩具,需要装上电池才能动一样。
姜村长的炼尸术非常了得,早在几十年前就炼制了一具尸王。
慕逍林偷袭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拔出尸王的牙,他自己也不是整个赶尸村的对手,就使了阴招。
一个星期前,慕逍林趁姜村长不在,偷偷在村里布下泥马阵,放倒了整个村子的人。
泥马阵的布法相当精妙,名字源自‘泥马渡康王’这个典故,阵型可大可小,大可困千军万马、小可缚神仙妖魔。
一旦落入阵中,就如同被暂时被抽筋削骨,仿似一滩烂泥,由此得名。
村里用来斗法的尸体,都是由身为赶尸人的村民们控制的,村民们倒下了,就和普通的尸体没两样。
慕逍林因此顺利拔了尸王牙,他不能进阵杀光村里所有人,就干脆把尸王在内的所有尸体都毁了。
泥马阵是有时效的,村民们一得自由,就到处寻找慕逍林。
炼制成的尸魔有了尸王牙,也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成为真正的尸魔,姜村长料想慕逍林没走远,没放弃搜查他的下落。
姜村长不单要为村子讨回一个公道,也想夺回外公的遗体。
说起来,他和外公认识几十年了,外公曾救过他的性命。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死后,遗体还让人糟蹋利用,连带毁了生前的英明。
就在昨天,他们终于找到慕逍林的藏身之处,今天谋划了一番,才去找他算账。
没想到成了尸魔的外公不仅刀枪不入,甚至远比之前那具尸王厉害。
村里的尸体都被慕逍林毁了,短时间里,姜村长他们也炼不出其他尸物。
偏偏赶尸人也就控尸术厉害,没有了尸体,他们的道行都不怎样,就算姜村长亲自上,也不是外公和慕逍林的对手。
这次幸亏跑得快,不然,全村人都得没命。
姜村长问我,“现在你来了,可有什么对策?”
对策?我怔住了,难道要我和外公交手?
我怎么忍心伤到外公的遗体?可外公现在成了尸魔,毫无理智可言,不用武力,根本带不走他。
“外公、外公……”强忍了很久,我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悲伤过度,我也无需遮掩,摘掉墨镜,放任眼泪决堤。
血红色的眼泪惊住了姜村长他们,但他们更多的是不忍。
“沐菱,你别这样——”姜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不断地叹气。
不知哭了多久,我整个脸已被染成了血红色,看起来犹如厉鬼般可怕。
经过这一番发泄,我心境渐渐平静下来,睁着赤红的眼说,“姜村长,慕逍林躲在哪?”
姜村长想了下,说道:“我想他可能会更换落脚点,或快离开了。”
他们找到慕逍林的时候,他刚刚唤醒外公的尸智。
慕逍林想要把外公炼制成尸魔的目的已经达成,离开湘西的可能性比较大。
总之,现在去原址找慕逍林和外公,他们肯定不在了。
“天色不早了,他们要走,也会等到明天吧?”老于头说。
慕逍林现在有了外公这个尸魔,今天还赢了赶尸村的人,根本不用急着跑路,更换落脚点倒有可能。
我决定布阵做法引外公出来,慕逍林肯定也会跟着现身。
今晚就和慕逍林做个了断,帮外公解脱,想到解脱两个字,我的心就比刀割还难受。
******
我救了姜村长,赶尸村的人都把我当成恩人供着。
得知我要布阵引出外公,都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赶尸人常年和尸体接触,身上也带有尸气,加上修炼的类型不同,布阵方面,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就让他们藏在村子四周,一旦慕逍林和外公入套,和我打起来,慕逍林要逃跑的话,由他们来阻拦。
怕这些人藏有私心,趁机损伤外公的遗体,我再三交代,除了我,谁都不准动他。
我要布的是‘鸡犬困尸阵’,这个阵法是从外公留下的秘籍上看到的,以前从未布过。
名叫‘鸡犬困尸阵’,当然得用上不少鸡和狗,鸡得雄赳赳的公鸡,狗得灵性很足的黑狗。
村民们自动自发地去找来了鸡和狗,东西备齐后,我就开始布阵了。
把鸡狗混合在一起,用红线绑住它们的脚,固定在阵法周围。
摆好阵型后,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火盆摆在了阵法最中间。
随后,我在火盆里扔了一层灵钱冥纸,用锋利的剪刀割破自己的十指。
人的指尖血属阳,有驱邪撼鬼之效,我现在不人不妖,血液带有妖气,对阴邪之物更有震撼性。
血顺着我的十指往火盆里滴落,火焰轰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等血滴得差不多后,我在火盆旁边插了三炷香,拿出一团红线,扔在装了鸡血的盆里。
鸡血能避凶驱邪,再配以红线,能炼出极强的阳气来,可以用来捆绑外公。
这让我想起当初和外公捉红袍土鬼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亲自布阵困住外公。
我的心抽疼不已,强迫自己专心布阵,等阵法布好后,就手持桃木棍,开始念咒做法。
刚念完一段咒语,阴风骤然大作,从村口袭来一阵浓烈的尸气。
我猛地抬头,远处被阴影笼罩了大半的熟悉身影晃入我眼界。
整颗心像被撕裂般疼痛,我忍不住嘶声大喊,“外公!”
第87章 逼自己狠心
真的是外公,他如提线木偶一般,步伐僵硬地走出阴影。
我终于看清外公现在的样子,既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容貌五官没变,但浑身充满阴戾之气,皮肤铁青,没有瞳仁的眼睛圆睁着,白茫茫的一片。
奇怪的是慕逍林居然没有出现,难保不是躲在暗处憋阴招。
“外公!”我心里堵得慌,强忍住扔掉桃木棍,跑向他的冲动。
姜村长不知啥时候出来了,他老泪纵横地看着外公,“逍遥!”
外公没有一点反应,神色木然地瞪着我们,口里发出咕噜的怪响。
“沐菱,引他入阵吧。”姜村长沉痛道。
“好!你回屋,这里交给我就好。”我深吸了口气道。
姜村长的伤没好,帮不了多少忙,我也担心爆发妖力的时候,收控不住,误伤到他。
“你外公救过我的命,他如今变成这样,我不能坐视不管,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姜村长没见识过入妖者的能力,大概也是怕我敌不过慕逍林,对外公也下不了手。
我有些感动,仍迟疑道:“可是你有伤在身——”
“小丫头,你太小看我了。”姜村长神色坚定地打断我的话。
他从后腰拿出一把菜刀,竟多了一股威武之气。
“姜村长,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就成了你们村的公敌了。”
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眼睛紧盯着外公,握住桃木棍的手已泛出冷汗。
姜村长失笑说,“这个你放心,我和大伙说了,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我眼眶泛酸,无不动容,见外公入阵了,就朝空中撒出一把符纸。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人有人道,尸有尸法,鸡犬伏天,听吾号令……”
随着‘困’字落下,我快速抓起压在香炉底下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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