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默忽然很后悔当初给叶拙言发去的那道传音符,他真的很后悔。
第30章 炫耀么
韩少渊在沉剑池练习剑法,一套“神剑四问”行云流水般使出来,已大汗淋漓。
沉剑池有上亿年的历史,据说是混沌初开之时,就存在此地,在历史的年轮中,沉埋神剑无数,池畔向来因了凛冽的剑气寒凉如冬。
而“神剑四问”也是偏柔一点的剑式,此剑法分为四式:问天、问地、问心、问情,招在剑意,而不在剑法形式,习剑的时候重在心念,而不在力道技巧。韩少渊在这样的环境,修习这样的剑法,第一次出汗。
可能是心不够静。他收了剑,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头望着黑压压的沉剑池水,他没来神剑峰的时候,叶拙言多次提到过这泓池水,那时候他以为,像宝剑这般神圣的兵器,供养它们的池水应该是清澈见底的,可是当他来此,看到一池如墨的漆黑,却是惊讶到哑然。
而当他明白池水的颜色是无数修士被扔下来,汇集而成的怒火、怨气,以及恨意……
他心中更有说不出的感觉到处在窜,窜的他喘不过气,而后在此呆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将剑还回背着的剑鞘之中,负手垂望,漆黑的池面一先一后映过两道匆匆划过的星光,一道是白色,划过之后,又划过一道绿色,都朝着北方而去。
韩少渊认识那两道剑光,分别是泽城雪和苏君默的剑芒,北方,北方有明灯堂,苏君默当初为韩少渊立下本命魂灯的时候,韩少渊也去过,他不难猜出他们去干什么。
韩少渊从储物袋拿出昊天镜,看着镜子上自己漆黑的眸子,眸子里居然有一丝掩不住的渴望,他放回镜子,渴望什么呢?也想去看看叶拙言还好么?
好还是不好,他一个筑基弟子,对此没有执着的意义。
不如去看看故友,说起来,萧影儿也是他们韩府之人,成为他的师妹后,他才去关注过她一次,但是现在,他即便良心发现想再去看一眼,也看不到了……
筑基之后,可以御器。
韩少渊踩着青冥剑,在天际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光,便朝着外室飞去。
太清山外室,灵植园地。
韩少渊今天穿的是一袭玄衣,在宗门内外,只有五峰弟子才可以自由着装,不穿戴宗门服饰,灵植园外的守园弟子远远的在心里对他就有了底,再看他御剑而来,修为不浅,更是不敢怠慢。
韩少渊一落地,守园弟子就主动恭迎上去:“这位师兄您好,请问您到灵植园,可是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么?”
韩少渊在宗门半年,对各种弟子们的主动迎合也习惯的很了,他道:“客气了,我只是来找个人,王小君在这里么?我刚才到外室房舍区,没见到他,就来灵植园看看。”
灵植园守卫弟子,哪个不知道王小君的?这些弟子们都是天赋浅白见底,连炼气都花了大力气,眼看没什么前景,只能看大门了,所以他们乐衷于跟那些准入弟子拉拉关系,毕竟那些弟子们成为了正式弟子,哪天想起他们给他们施舍几枚丹符,都是对他们极有帮助的,这一届他们印象最深的就是王小君,若是能攀上这个能力极强的弟子,对他们以后的帮助可大着咧,至少他们跟别的门卫们吹起来,他们可以说,我认识某某弟子王小君,以前关系铁着呢。
现下看着眼前这位神秘兮兮的内门师兄,至少是筑基期,竟然来找王小君,可见王小君果然是前途无量,有些人脉的。
守卫弟子给韩少渊让出位置:“师兄,王小君道友正在里边,现在是灵田灌溉的时间,他们刚离了冶炼区,到了灵植园呢,师兄您来的可巧,我们帮您唤他出来,还是引您进去呢?”
韩少渊朝灵植园的大门望了一眼,眨了眨漆黑的眸子,自从上了这座太清山,王小君的脾气跟以前似乎有了一点不同,韩少渊也摸不清他的脾气,便道:“那就劳请师弟们帮我传唤一下,就说园外有故人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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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山,明灯堂。
“师傅,你也来了。”泽城雪没有回头,只是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立了很久。
苏君默心绪沉沉,泽城雪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叶拙言的魂灯此时是亮是灭。
“嗯。”苏君默淡淡应声。
“师傅,你不上前来,看的见么?”
“看不见。”
泽城雪移开身子,想要借光给他看。
察觉到泽城雪的意图,苏君默闷闷的叹了口气,却是闭了眼睛。
“师傅?”泽城雪唤道。
苏君默还陷在悔恨当中。
叶拙言是他一手抚养成人,对他有些特殊的意义,所以他才会一再纵容他的放肆,以至于他不尊师,不重道,连宗门都不放在眼里。叶拙言来历是谜,苏君默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装在一个小篮子里,裹着襁褓,飘在神剑峰的沉剑池上。苏君默抱起他的时候他还在笑,脖子上带着一个青铜剑形小坠子,叶拙言怎么看都像是刚出生不足满月的婴儿,笑嘻嘻用手抓着小坠子往嘴里塞。
苏君默看到那个小坠子的时候,心里的震惊现在还没有忘却,那个剑形坠子,上边深深的刻着象征沉剑池的云纹图腾,坠子的背面刻着三个小字,叶拙言。
他不能怠慢这个孩子,一边极力的抚养着他,一边查他的来历,但却什么都查不到,是谁能越过太清山的重重护卫,避过神剑峰的剑阵防护,将一个孩子放在太清山护山大阵的阵眼沉剑池,却不触动护山大阵呢?苏君默心里,仿佛他是天地所化,沉剑池孕育,是由剑道送到他身边的孩子。
“师傅。”泽城雪又喊了他一声。
苏君默转身欲走。
泽城雪一时无语,半晌才对着他的背影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看呢?”
“若不看,或许还能有点念想。”
以往擅闯禁地的人从未出来过,他忽然不想看了。
泽城雪道:“亮的,师傅还看么。”
苏君默几乎是移形换影越到魂灯前的,那缕小小的颤动的小火苗,一瞬间烧开了他内心潮湿的阴霾,将他从无望的黑地拽回了蓝天之下,他重重吐了口气:“亮着,好啊……亮着就有希望,去了禁地,火苗竟然燃烧的还是这么茁壮,不愧是我神剑峰的弟子……”
苏君默喜形于色,转身又要走。
“师傅,去哪?”
“我去找老祖,求他帮我个忙。”
泽城雪原本紧蹙的眉峰忽而展平,他眼带希冀神色:“玄天老祖?可是他老人家不是一直神隐闭关,冲击空冥期大圆满么?”
“拙言还活着,怕是天意不绝他,但是他到底犯了纪律,宗门绝不会为他去做什么,为师能为亦浅,也是无可奈何,说起来,为师跟老祖也算有几分交情,老祖空冥期通天彻地之威,到后山禁地一趟不是难事。”
“师傅,我和你一起。”
“不必。你注意着拙言的魂灯,若有异样,即刻传音给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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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外室,灵植园。
王小君正在使用清风垂露灌溉灵田,他一边灌溉一边朝韩采薇的灵田看几眼,心道待会儿应该去她的田地翻翻她的土壤,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方式,否则就算是她灌溉的勤快,也没理由大家的都是小花苞,她的就已经开成脸盆那么大了。
正自浇灌,灵植园门卫屁颠屁颠过来喊他,王小君自从默认成为弟子们的老大后,对门卫套的近乎也受用了起来,他心下鄙夷着他们,却不排斥他们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奉承,他心道,这又是来干什么来的?
却见那门卫朝他笑了笑:“王道友,门外有一玄衣的内门弟子,说是要见你呢。”
“哦?”王小君心道,莫不是韩少渊来了,先前还在跟韩采薇提到他,可真是经不起念叨。来了也好,给他看看我已经炼气五重了。从前不知道,真正有了门路修行起来,王小君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人中的佼佼者。
见王小君挑了挑眉毛,门卫心道不如借机盛赞他两句,又道:“那位弟子御剑而来,那剑芒闪耀,好不威风!怎么着也要有个筑基的境界,王道友真是年少俊杰,竟然能结交到这样有本事的好友!”
王小君嘴角向下,脸色忽的一变,轻呵一声:“够了。”
说着收了清风垂露诀,大步流星的甩袖走出园去。
园中其他弟子都很了解王小君的性子,都嘘了一声,笑嘻嘻的道:“你屁/话真多,王小君该生气了。”
那弟子吃了个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头雾水眨着眼睛无辜道:“为什么呀?”
“蠢货,王小君最讨厌在他面前夸别人,你个没计较的,居然还当着他夸别人威风。”
“……”
王小君出了园去,果然看到韩少渊正睁着漆黑的眼睛,立的周周正正的将他望着,见他出来,友好的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久未见,小君,你似乎瘦了?”
王小君刚挤出的笑脸,一瞬间又有些苍白无力,他扬着一边的嘴角:“自然比不得神剑峰的灵气充裕,我们未习辟谷之术,平日只吃些杂粮,哪比的过少渊你这般好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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