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懵懂,尚不知叔爷这话蕴含的深意,二虎他阿爹张三就炸了,一把扯住二虎冲队长吼道:“五叔,二虎还是个孩子,您怎么将他也献给鲛女?”
队长闻言怒了:“是我这叔爷要将二虎献给鲛女?是鲛女看中了他,他的命运早已注定,若非你之前执意要带回他,或许就没有眼前的祸事。快松开他,让他去!”
张三一个九尺大汉,自知无法反驳,却红着眼不肯松手,反倒是二虎拍了拍他爹手背安慰道:“阿爹不要担心,鲛女婆婆真是好人,她对我挺好的,她答应要介绍年轻的鲛女姐姐给我认识,还说让鲛女姐姐给我唱歌。你看,那里好多年轻的鲛女姐姐,我要去见她们,要听她们唱歌,你就让我去吧。”
二虎这番天真的话听得周围之人脸都白了,难道眼前这群鲛人的到来,真的只是那鲛女对二虎的承诺?
所以,这场祸事的罪魁祸首是二虎?!
队长是又惊又怒,却不敢表露,张三却抱着二虎嚎啕大哭:“我的傻儿子,你什么都不懂,她们怎么会只唱歌给你听,她们还会将你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让他去吧。”队长急声打断张三的哭嚎,一把将二虎夺了过去,推着他上前。
云霁并不知道岛上这场闹剧,对于鲛人也没太大的兴致,反倒暗自戒备。
况且,她的肩膀被海兽咬碎了,胳膊也差点被扯掉,实在疼得受不了,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寻个安静之地晒月亮养伤。
所以,她转身避开鲛人,朝远处游去。
谁想,歌声如影随形,远处的迷雾忽然飘来,笼罩四周海面,将云霁困在其中。
旋即,迷雾之中缓缓现出一个个身影。
银发白衣,面容姣好,绿眼剔透,让人见之忘俗,可惜落在云霁眼中,就变成了惊恐了。
她本以为这些鲛女是冲着荒岛上那百十个渔民去的,但如今他们舍弃渔民围住她是因为什么?还是说,这些鲛人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要把碰见的人都包圆了?
被一双双绿眼盯住,云霁喉咙干涩,朝前方的鲛人示弱地举起干枯瘦弱的胳膊,呵呵干笑道:“我很老也很瘦,没什么肉,骨头也酥松,啃起来咯牙,实在没什么吃头,所以,能否请诸位让让路,放我离开?”
领头一对鲛人相视一眼,恰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透过迷雾传进来——
“鲛女婆婆,我是二虎,我想见见你。”
云霁闻言惊愕,眉头皱了起来,这傻小子至今还以为她是鲛女,这般冒然闯过来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可惜,她现在自身难保,只厉声喊道:“你赶紧滚,我不想见你!”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让二虎离开,反倒引来鲛人的注意,领头的鲛人嘴唇微动,发出一道古怪的声音,就见迷雾拨开,露出一条水道。
一艘小船顺水道而来,无浆自动。
小船上正坐着二虎,一双眼瞪得圆圆的,目不暇接地打量周围的鲛人,口中发出憨傻的笑声,显然看得很开心。
或许是鲛人并未对他使用蛊惑之术,也或者他心思纯净,鲛人的蛊惑之术对他无效,一路行来,二虎脸上唯有惊叹,而无迷醉之色。
很快,二虎看到前方被鲛人拥在中间的云霁,他很是开心地朝她招手:“婆婆你肯见我,是不生气了吗?”
云霁怜悯地望着这傻孩子,并不回应,二虎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了他的话,便开心地继续话痨:“婆婆,年轻的鲛女果然很漂亮,谢谢你带她们来见我。只是,她们怎么不唱歌了?”二虎摸着头疑惑。
云霁一愣,刚刚没有发现,似乎在鲛人围住她之后就不再唱歌了,只是拿眼打量着她,神色中透着微妙。
她看不明白,这些鲛人意欲何为。
“我就是被海水淹死,也不要见她!”
小船行进很快,距离云霁只剩下最后三丈,这时,蜷缩在船尾的一个黑影忽然跳起来大叫一声,噗通跳入海中。
就在黑影落水瞬间,迷雾翻滚,一个鲛人身体一动,衣摆掀飞,露出银白鱼尾,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漂亮弧线,蹿向黑影落水之地,迅若闪电。
“啊!救命啊!”
惨叫骤起,距离小船不远的海面涌出一片血色浪花,惊得二虎趴在船舷上大喊“乾七叔”,而后忽然想到云霁,转身冲她喊道:“婆婆,乾七叔他知道错了,你放过他吧!”
在鲛人跃起的那一瞬,云霁心中就是一紧,她猜到了结局,甚至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怕比乾七好不到哪里去,面对二虎的哀求,她一脸无奈,只是不等她回应,乾七的惨叫戛然而止。
一阵哗啦水声,血色海面上飘起破碎衣物,正是乾七所穿,一张姣好的脸冒了出来。
绿色眼瞳映着月光,容貌清丽而纯洁,但唇色殷红,唇角挂着一丝血线,粉嫩舌尖探出,轻轻一勾,就将血线舔得一干二净,纯洁美丽的脸上顿时露出餍足的神情。
“啊——”二虎被嗜血的鲛女吓得跌坐船尾,惊恐大叫,“阿爹,阿爹,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第396章讨好
云霁也想回去,却不是去找爹,而是离开这危险的海域,回到大陆上去。
可惜,她知道这是妄想。
不理会二虎的哭喊,她抬眸看向明显是头领的高个鲛人,问道:“诸位拦下我,也不吃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到那鲛女在几个呼吸间就把乾七啃食干净,云霁就猜到他们围住她却许久不动手,真正目的怕不是要啃食她,至少暂时还不准备吃她。
当然,他们在她面前行凶,动作干脆利落又血腥,那么目的只有一个——
杀鸡儆猴,她就是那只猴子。
身为被警告的猴子,云霁回想一下,以自己目前的状态,与刚刚那只被杀的“鸡”有两处不同,一是她又老又弱,二便是她的体质,月阴之体。
这些鲛人总不能无聊到想尝尝干瘦老婆子血肉的味道,那就唯有后者。
云霁心中一惊,难道这些鲛人真的识破了她的体质?
领头的高大鲛人绿眼微闪,朝二虎所在的船一指,张口发出的声音生硬又怪异:“上船,走。”
云霁闻言一愣,这是准备放她走?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高大鲛人忽然抬手,一团白雾其他掌心涌出,咻地卷起她丢到船上,鲛人蜂拥而来,拥簇着小船往北面而去,美妙的歌声再次响起。
“婆婆救我,婆婆救我,我要见我阿爹!”
小船之上,二虎抱着她的腿,哭嚎着哀求,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云霁心里叹息,之前那不怕虎的初生牛犊,终于被现实的残酷击碎了胆。她没有安抚他,而是将他的胳膊捋下,摇头道:“我做不到,因为我也被他们劫持了。”
二虎愣住,似乎想不到她为何会被同类劫持,他张口想问明白,就忽然听到一道惨叫声。
惨叫自荒岛方向而来。
这一声惨叫只是开始,荒岛顷刻间陷入地狱。
岛上渔民仿若疯了一般自相残杀,疯狂地举刀杀向自己曾经同伴,仿若没有情感,也没有痛感,唯有瞪着通红的双眼,一刀一刀将对面之人杀死,或者被对面之人杀死,而后寻找另一个同伴下手。
鲜血弥漫荒岛,顺着海风飘来,二虎惊恐大叫“阿爹”,就看到他阿爹被叔爷一刀劈成了两半,二虎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抱着最后一丝希翼转头向云霁求证:“婆婆,咱们是在做梦吗?”
“是不是醒来后,就什么都没发生?”
云霁怜悯地望着他,伸手将他眼皮往下一抚,轻声道:“睡吧,等你睡醒了就好了。”
“好,我这就睡觉。”二虎乖巧地应声,趴在她脚边睡了过去,不过一瞬就打起了呼噜,只是眼皮之下的眼珠快速转动,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云霁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抬眸对上高个鲛人的绿眼,眼底闪着光,让她看不明白,她也不去猜,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鲛人自荒岛上飞来,朝高个鲛人弯腰行了礼,而后将手张开,掌心托着一个瓶子,色泽艳丽,仿若魁宝。
云霁脸色瞬间变了,血腥气,瓶子散发着血腥气,这是自荒岛渔民体内取出来的鲜血,滚烫而粘稠。
虽然她曾想过等实力恢复之后,要给那些袭击过她的渔民一个教训,却万没想到他们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集体死于荒岛,更被鲛人取血凝练至一个小小的瓶子里。
高个鲛人手一抬,一股雾气将瓶子卷到他手心里,而后他转身,将瓶子递到她身前,生硬地道:“给你。”
目光触到那一片粘稠的血色,胃里一阵翻腾,云霁差点将昨夜的鱼汤吐出来,她手指抠入掌心里,才将这股反胃压下去,望着高个鲛人冷冷道:“我不喝人血。”
高人鲛人皱起了眉头,姣好的面容在这一瞬变得狰狞,但很快压下去,他生硬地问道:“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