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阴一的脸，墨轩的脸，慕然的脸，白统霸、白黑子等人的脸，纷纷涌现了出来。
苍月不能不想到严峻的现实，不想到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宽阔的鸿沟。
苍月轻轻伸手，挣脱了青阳温暖的让人留恋的怀抱，勇敢地灿烂烂笑一下，转身走了。
青阳不再追赶，只是安静地站立，保持了拥抱苍月的姿势。
“你何必这样，你完全可以明说是为了她以后不后悔的。”白影走过来说。
“可我说的也是实情。”青阳轻声说。
“我怎么不信，你会是那种为了公事要求苍月出面做事的人吗？以你的心机，提到掌门，扯到和青丘的关系，还说那么好，你会想不到现在这个结果？
那你刚才牙疼般的吸什么冷气，抽风啊。”白影揶揄。
“趁我没有改变主意，还不快滚，在我这里啰里啰嗦。”青阳轻声叫骂。
“冤家宜解不宜结。无论苍月跟青丘，还是青丘跟无极山，我俩的想法一致。还有，今天无论如何，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就此别过。”白影道别。
青阳只是点点头。
然后冲了白影的背影说：“敢招惹苍月，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是你让给我的现成机会，我岂能放过！”白影远远大笑。
“你若能改变苍月对我的心意，就算你有本事！”青阳冷冷地说。
但他的心还是笼上了寒霜。
苍月，你这次离开，心里是不是已经打定了离开我的主意？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慕然大钟还在摇晃通红。
青阳一眼，飞身离开。他得赶紧回去想办法。
远远的山脚下，走来了朱怀玉。
披散着头发，杂乱肮脏，连同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得不成样子。
他再也没有了原先虚缈峰首座的整肃和威严，只是像个成天睡垃圾堆里的乞丐。
“我是谁？慕然是谁？”他喃喃自语。
“你当然是白统霸了。慕然就是景和苑山顶上的那口大钟。你要到景和苑去。”身体里白统霸的那一缕元神趁机教唆着他。
这几乎已经成为每天的日常功课了。
自从被逐下生活了一辈子，灌注了全部情感的无极山，朱怀玉就开始疯疯癫癫了。
当日一时冲动，对慕然做下了最罪恶的事情之后。朱怀玉就总是时不时地陷入混乱的思维之中。
有时，他无比自责，想对着祖师祠堂，对着慕然忏悔，祈求原谅。想要遁入深山清修，不再见任何人。就像慕然躲进了一片黑色一样。
有时候，他自我宽解，那不是我的错，是慕然酒后诱惑了我，谁让她躺在那里还敞开衣服，是男儿，谁能禁得起美色诱惑。
又会想，是白统霸的错，干嘛引诱我去那儿，分明就是让我犯罪。所以他才是首恶。我只是从犯。
更多时候，他想的是，那是墨轩的房间，墨轩的床。慕然自始至终叫喊的也是墨轩的名字。但是，这让他咬牙切齿，痛恨墨轩，也痛恨慕然。这才一时起了报复之心，干下的那桩蠢事。
虽然后来也后悔，但，这一切不都是墨轩的错吗？
既然是墨轩的错，慕然又认定是墨轩干的事，那一切就都是墨轩和慕然的事了。
和他朱怀玉何干！
第515章 教唆
直到苍月来到无极山，处处好像针对了他，他和苍月闹翻了脸；直到紫雩直言看见了慕然出事那晚发生的一切；直到苍月进入记忆球又返回来之后，寒冰般用剑指住了他的头。
朱怀玉才算是有了如大梦一觉方醒来般的清醒和痛苦。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对慕然犯下了滔天罪恶，让慕然无地自容，不得不堕入魔道。
现如今，走了一辈子，苦心经营了一辈子，谋算了一辈子的业功——无极山掌门之位化为了泡影。
睡里梦里，苦苦追求了一生的爱情，想要拥有的人，更是变成了一口冷冰冰的大钟。
更糟糕的是，自己竟然有了孩子，而这个孩子现在就用剑指向了他，毫不留情地想要杀了他。
一路走来，自己何尝不是处心积虑的时时刻刻想着为难她，想要她死，并且不折不扣地落实了让她死的方案！
一直以来，相互拆台，相互拼死厮杀的竟然就是亲亲的亲人。
现如今，父女剑指相向，接下来就是生死之搏，你死我活。
但是，朱怀玉看着眼前的苍月，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神奇。
这就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血吗？
我的后辈延续，最佳人选不应该就是她吗？
自私自利的心里，终于泛起了一圈圈柔情的涟漪。
虎毒不食子啊！
他想要祈求苍月原谅，想要祈求慕然原谅。
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慕然已经不在了。
无极山，他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
他只有离开，他只有去找慕然！
朱怀玉疯狂的心里，执着了一个念头。
去找慕然！
但是，他性格本就多疑又刚愎，加上所收留的白统霸元神恰恰又是分裂出来的怀疑型的那一缕。
那现在的癫狂了的他，只有更加的多疑善变，犹豫不决，怀疑切到极致了。
因此，一路疯疯癫癫，一会儿想要去景和苑找慕然忏悔；一会儿又想要逃得远远的生怕慕然找到他向他复仇；一会儿又怀疑这一切全都是墨轩设置的圈套，只想要将他推上死路……
疯癫的朱怀玉跑来跑去，最终跑错了路，在外面兜了一大圈。
身体里的白统霸元神，想要控制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因为朱怀玉已经彻彻底底地疯了，狂了！
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他总是认为自己是掌门墨轩，或是被自己伤害的慕然，甚至认为自己是洪宙。唯独想不起来他就是朱怀玉。
白统霸只有不停地引诱他，教唆他，就像是教唆一个善变又胆小的孩子一样。
“我是谁？”
“你是白统霸。”
“我从哪里来？”
“当然是景和苑了。”
“我要到哪里去？”
“当然是景和苑了，任何人都需要回家的。”
……
朱怀玉满世界疯疯癫癫地乱跑。这可苦了一直跟在后面跟踪的张锴了。
张锴当时跟着朱怀玉离开，阴差阳错地错过了朱怀玉被无极山驱逐的消息。
他还一直以为他的师父还在跟墨轩争夺掌门之位，你死我活较量呢。
所以张锴一门心思也是钻了牛角尖。以为他的师父秘密下山，就是来搬救兵了。
看着朱怀玉疯疯癫癫睡在垃圾里，张锴也曾试图接近他。
“师父，师父？”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谁？”凶狠而又充满了疑心的质问。
“张锴，你的二弟子啊，你不认识我啦？”张锴既害怕又疑虑地说。万一师父认出来，拿他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我什么时候有弟子了。我白统霸什么时候啊有弟子了！”朱怀玉疯狂地使出了一招闪电击来。
张锴只有闪速躲开，一面暗暗思忖：
师父老谋，无人能及，装成这般疯癫，只能是想要甩掉我，去跟别人接头。我一定要跟紧了他。只要发现他的秘密，就不愁他不将虚缈峰的首座之位传给我。
我是白统霸……不不不，我是墨轩……我要去景和苑……不不不，我不能去景和苑……
朱怀玉就在前面疯疯癫癫，张锴就在后面悄悄跟随。
“你给我滚，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朱怀玉发现之后，冲着张锴大吼大叫，又扑上来，一把抓住他，扼住他的喉咙，想要除掉他。
“你这样跟着我，有何居心，你去死吧！”
张锴差点就要没命了。
朱怀玉身体里的白统霸早已经发现一路跟随的张楷了。也不由暗暗动了心思。
这个傻不拉几，一门心思想要投机取巧的张锴，倒是个好货。
于是赶快鼓动朱怀玉：“快住手，他不是坏人，是朋友，可以帮助你的！”
“你是谁？”
“朱怀玉。”
“那我是谁？”
“白统霸。”
“他是你的朋友？”
“不是，你的朋友，白统霸的朋友，带他去景和苑慕然大钟那里，他会帮助你的。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