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等着他这一身风华变得面目狰狞,目不可视,却见他白衣一闪,拿起桌上的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稳稳的往桌上一放道:“姐姐,真心是否可召日月。”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转身的那一刻,带起一股风,甩起他的白衣仿佛这咫尺距离光阴就已过了千年。
她忙转过身,觉得他就要消失在这时光的尽头,如果不抓住他,便是等上千年也等不到他了。然而不过几步间,却见他眉间抽了几下,身子一晃,快要倒下,又强挺着走了出去。
还未等变化离开,就听门外一片脚步声,推开门一见,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人拿着工具,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看到他的一瞬间,这些人的眼里先是一惊,然后,却见昔日见过的那个仙婆得意的走上前。
他还未看清楚有多少人,便听到仙婆一嗓子
“快点,别让他跑了”
便见一群人冲他过来,祖奶奶说过不能对凡人乱用仙法,可是这些铁锹,锄头朝他过来,他该怎么对付啊
无奈中,他一转身,将这些锄头、铁锹,从一头搂到尾,一用力,全部扬上了天,要说仙法确实一点仙法没用,凡人学得那些功夫套路,已经是他小时候的小儿科了,如今却不享果然用到了一群凡人身上。
云格一下子冲出来档在了他前面
“大家不要动手”
听到这话时,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不好使,竟然听不清楚她说什么,眼睛也越来越越糊,头也开始疼,尤其这胸口,一片火热,翻江倒海。这药这么厉害,也是出乎他意料,想来那仙婆只把他当成一个山野小仙,这药力应该对他也没有什么,况且他这条神命也不至于断送到一个凡人手里,可这药在他身体来却越显毒辣。
他实在受不了,挥手,天地之间乱起一股风沙,众人一眨眼间,他就消失不见。
第27章 神君终成蛇君
山洞里,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浑身开始火热,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灼烧他,烧得他骨肉灼痛,血脉蒸腾,到额头,已是一片汗水,在一片热火下化成一团云雾,缠绕在洞里。
他有气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站起身走到里面一张石床边,直接仰倒下去。
血液在他的身体仍旧不停奔涌,身体也越来越灼热,灼得浑身痛不欲生,尤其是下半身,好像直接被扔进了火炉里,被那熊熊炭火烧得快要化成了灰。
他忍不住□□两声,手对着旁边的石柱一挥,那石柱应声落地,血也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猛然间抬头却见对面的石壁上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看不见人形,只有那雾气蒙蒙中,那白色鳞片泛出七彩的光茫,静静的呆在那儿,大致一看 好像一件精美的白衣掉在那里。
他已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原身了,因为化回原身的那一刻特别痛苦,所以他从不想变化蛇身,多年不见,他都快不记得自己原来是这个样子。如今看到这蛇身,他的头脑也开始分外清醒。想起姐姐之前一直追问他到底是什么,因为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他一直不想想起,看来是天意,让他重新看见自己,让他清醒,仙凡不同道,一场相遇的正果终是一场离别。
屋子里,她哭了很久,后悔,茫然,不知所措,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烛火跳动静默无声,月色更显寂寥,她憔悴无力的坐在床边,仰头看着窗外明月西沉,再西沉,沉了好久都不见天亮,这一夜她过得何其漫长。
天还未亮,她已经坐不住,开了门。
清晨的清风分外寒凉,带走她一身温暖,却发现脚下的白头翁花开得红艳动人,旁边白头翁傲然挺立,虽然上次送他的白头翁让他扔了回来,但能表达的她的心还能有什么。
她随手折了一只白头翁,又折了一些白头翁花装饰在旁边,或许上次他是觉得这只光光的白头翁太过难看了,这次她想精心装饰一下。
拿着白头翁花,她走到了那个山洞里,一改往日,这里雾气升腾,四下白茫茫一片,尤其往洞里,更是一片白茫茫,幽深神秘,仿佛又暗藏着什么让人毛骨悚然。
她拿着花,腿踩着石头往里走,刚过洞口里面四下不见,走在一片白茫茫中,伸手触及不到任何东西。
她停下腿下,轻叫了一声
“玄可,你在里面吗?”
半天无人回应,她继续摸索着向前走,洞里有空气窜过,带动雾气像云一样在洞里缥缈流动,将她缠绕在中间,瞬息万变又凶险难测,她有一种感觉仿佛这洞里已经不是玄可住过的地方,而是来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凶险的妖怪,这缥缈的雾气更像是那个妖怪吐出来的妖气,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在她心里升腾。
他低头看了看,雾气浓重得连自已的腿都看不见,她像一个没有腿的鬼在这里移动,或都她的腿跟她的身子断开,腿走着,身子也走着,只是她确定不了她这腿和她这身子是不是还连在一起。
山洞里,她再次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确定她这腿停了,身子也停了,又往里面走,这个山洞也不是很深,她却走得漫长,看不见任何东西可以扶摸,她一手拿着花,一手往前模索着,阴气森森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仙婆说玄可本是一条蛇,那该是多粗多大的一条蛇,有多长,它是伏在地上,还是盘在角落,刚才叫了两声他都没有回应,难道他该不会真像仙婆一样变成蛇了,或者是给他喝了一杯毒水他生气了,不以人面示人,种种猜测开始不由自主的在她心里浮起。
她咽了一下口水,又停了下来,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她怕一不小心腿下绊到什么东西,比如——蛇,她的心忽然抖了一下,缓缓俯下身。
这雾气应该都是向上浮,下面或许能轻淡些,轻淡些是不是能看见这地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她蹲着身子,眼神透过雾气一看,果然没错,下面的雾气淡了许多,可以看到几米外,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到十几米外。
十几米外是墙壁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分明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它在哪里,她向来最怕蛇这种易于变化的东西,能长能短,能盘能屈能直,阴森又冷血,现在这个洞里一片阴森冰冷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她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伏着一条蛇,正盯着她。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向旁边扫过去,起伏的地面若隐若现,一团浓雾飘过,十几米外的石床渐渐入眼,石床的下方看得还算清楚,她的眼睛开始往上移,她有种直觉,这石床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等一下,那是什么,雾气若隐若现,她在石床上看到一片比雾气更白东西,在那里看不清多大一片,还是一团,和雾气混合在一起辩不清界线。
她蹲在那儿,向前伸了伸脖子,一雾气飘来又飘过去,那团白影若隐若现,暗淡的光线不知从哪里反过来,透过雾气,她看到那白色的东西上有鳞片的光茫忽然闪了一下。
她的心猛然被震了一下,直觉得四下一片阴寒之气朝她龚来,冻得她的身子也不由得抖一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一团雾飘过,又模糊了那个白影,虽然刚才只一个瞬间,她看到一片白色的鳞片,但她已经明了,那边确实不是一个人。那是多大的一条蛇。是一条蛇,还是玄可,那条蛇是玄可,还是玄可是那条蛇,一时间,思绪在乱飞,一片混乱,她的手里还握着那束花。
山顶上,是他扔了那个意义深重的白头翁,再次送给他,他会不会要,还是要送给那床上一团白色的东西。
她觉得两腿已经不听使唤,强挺着站起身,朝床那边又走了两步,停下腿步,脸色惨白,她想,若是惹它生气了,它会不会直接朝她朴过来,直接将她吓死在这个山洞中,它到底是温和优雅,还是冷血无情。
她战战兢兢的将手里的花举到胸前,想起他喝下毒水的将碗稳稳的放在桌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又冰冷如水,他该是失望透了,或者已经化友为敌。如今再次见到她,他的魔性会不会迸发出来,将她一口吞掉。
要说不害怕,那是完完全全的假话,只是不知为何,她仍然相信,就算变成蛇妖,他曾经望她的温暖的目光仍会仍旧。
整理了一下,她道:
“我今天又采了白头翁,我怕,你觉得白头翁太过难看,所以我将白头翁的花一起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她说着缓步向前走。
“我是真的想和你白道不相离的,真心可监日月,昨天的事是我太过单纯,你不要生气了”她声音低弱,掩饰不住其中的胆怯,缓缓向前走去,眼睛盯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何时走着走着,突然现出一条大蛇的身影在她眼前。
为了那一刻她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特意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又往前走,渐渐的,她觉得她走了好远,该到地方,停下了腿步,可眼前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她缓了口气,又往前走,她已经准备好看到眼前越来越清晰的现出一条大蛇,一条白色的大蛇,盘在在那里,蜿蜒蠕动,没了他那如星似月的眼睛,没了他那眉目如画的面孔,温暖的笑容,飘然的白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冷的目光,寒凉得毫无感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