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偏殿。
然而,君哥却不肯罢休,紧紧追了上来。
“大梦?”她一把抓住清歌的手,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场大梦,他耗费了多少心力,付出了什么代价?”
所有人,哪怕是清歌自己,都会遏制不住怀疑魔尊云离化身莫弃,布下这样一环扣着一环的局来接近清歌,必然是不怀好意的,才会让她最后落到失去了神力连自保都困难的地步——天界失去了斩魔神女这把锋芒好使的利剑,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她却说,为了这一场和她共同经历的“大梦”,那个狠辣阴鸷的魔尊,付出了心血和代价……
是呀,要布下这样的局,如何能不耗费心血和代价!
“你和天界其他的神一样,也认为他是在算计你?”君哥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大公主,旁人也就罢了,可你要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莫弃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从最初的北荒雪原到最终的蓬莱仙岛,他一直都是做到了的。
最后君哥问:“还是说,你到底还是怪他用禁神诀,封禁了你的神力?”
如果莫弃一直是莫弃,封禁神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保命之举。可如果莫弃变成了云离,这样的举动却太过可疑——就像是早早就算计好了的,在清歌全心信任毫无抵抗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天界失去了斩魔神女披靡的战力!
但是,一径沉默的清歌,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君哥不信,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么,又是为何……?”
“为何……”清歌定定地盯着她,目光澄澈透明,却有片刻的失神——她仿佛是听到了那日百草园中,天后对她说的那一句“魔尊云离,是绝对不行的”——她心底里无比的清楚,也知道一旦踏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因为他是魔尊,而我……天赋予神号斩魔。”
就像是冰与火,他们是天生相克的存在。
只能远远地观望和相斗,却不能彼此相守和相依。
“所以我想……这大概就是他要化身莫弃的缘故了。”
既然魔尊和斩魔神女是注定了不会有结果,那么……就赌一赌清歌和莫弃。
可惜这一场赌,到最后依然是输!
清歌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顺势挣开了君哥的桎梏,径自离开了——君哥这魔界长公主竟然没有再拦,只见她眯着眼仿佛想着什么,半晌之后抿唇露出了一个略微张扬的笑容,低喃了一句:“哪里是赌输了,呵……”
她轻笑了一声,也不管清歌从头到尾没给什么好脸色,撩起曳地的裙摆就朝着清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她来赴宴的目的都还没有达成,这么就能把人给放跑了呢!
不行!要赶紧追!
她顾不得形象撩着裙摆追神,结果还没追出凌霄宝殿的范围,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叫唤声:“姑姑,你要去哪里?”
君哥瞬间炸毛了!
你才是姑姑,你们全家都是姑姑!
她扭头一看,果然就见嫣然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弱柳扶风地望着她,旁边还站着鬼后母女,显然是刚从天帝所在的主殿出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
472.第472章 天界的“好客”
此次魔界来赴琼浆宴的,除了长公主云魅,也就是君哥,剩下的便是嫣然然了。
一个是亲姑姑,一个是未婚妻,这两位可谓是魔尊云离最亲近的存在了——即便是魔尊没有亲来,但有这两位在,这一次魔界也算是给足了天后的面子。
只是虽然说是一起来赴宴的,但君哥却并不喜欢嫣然然。
她这样闲不住喜欢到处走动的性子,最讨厌的就是嫣然然这种整日里病歪歪的,弱不禁风仿佛说话声音大一点就能把她惊倒了的病娇——在君哥心里,嫣然然就是一个病娇!
因为不喜欢,所以脸色自然也算不上好,不过好歹是嫣小玉唯一的亲侄女,又是在外人面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君哥听了她的叫唤勉强顿住了脚步,“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倒是鬼后看她不冷不热的样子,笑了一声:“嫣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君殿下连天帝都不情愿见,这偌大天界能能让她如此在乎的,大概也只有那位斩魔大公主了!”
嫣然然一听这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得几近透明了,被红色的狐裘一衬托,比旁边站着的鬼后都还要像鬼几分——她身体不好不代表脑袋也不好,鬼后这话说得厉害,君哥要是在乎清歌,必然是因为魔尊的缘故,这么一来,她的立场不免微妙。
君哥轻哼了一声,心道鬼界这一位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呀!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她面上却半点不显,只放下了手里拎着的裙子,轻轻抚了抚曳地裙摆,瞬间就又变得明艳高贵气场强大。对鬼后的话并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淡淡地接了一句:“自然比不上您,在天界走到哪儿都是故交!”
这话一出,可谓是诛心了。
但鬼后竟然并没有生气——非但没有生气,连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目光阴霾了几分,却轻笑了一声:“君殿下说的是,所以我现在也要去找故交叙叙旧,要先失陪了!”
说罢,竟然就真的施施然转身走了。
君哥:“……”
这么三言两语就走了,好说话得完全不像是传闻中狡诈难缠的鬼后,这不是是忘记吃药就出门了吧?!
鬼后一走,她身后那些随从自然也哗啦啦全部跟走了,于是白玉回廊上就剩下嫣然然一个了,白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问:“姑姑,你是真的要去找斩魔大公主?”
君哥啧了一声,有些不耐:“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嫣然然脸色苍白,眼睛却黑得不见底,咳了几声缓缓地道:“姑姑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管。只是……我身上好歹担着云离哥哥未婚妻的名头,姑姑你想要替云离哥哥说项,撮合他跟天界那位斩魔大公主,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说上一声?”
君哥却嗤笑了一声,道:“这话,你得去和你的云离哥哥说。”
嫣然然顿了顿,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云离哥哥要是肯听她说,她又何必千里迢迢非得跟着来这一趟!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从魔界同来的两位闹了个不欢而散——好在原本就不是很亲近友好的关系,所以君哥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还是依照一开始的打算,朝着小白狐消失的方向去追清歌,但奇怪的是就耽搁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一直追出了遥远,都没有再看到清歌的影子。
到最后没有追上清歌也就算了,反而遇上了谢玉书。
这些日子在天宫轮值的正巧是湮尘神将,那变化万千的阵旗一摆出来,连魔尊都曾被他绊住过脚步,何况是君哥。好在谢玉书看着不像是司武的神将,反倒是像人间界饱读诗书的文士,对君哥在天宫里随意走动乱闯的行径不置一词,只彬彬有礼地笑道:“君殿下这是要去哪里?要是不嫌弃,谢某可以代为引路。”
明明就是防备着君哥这个魔界长公主,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挚诚恳就像是真的为她考虑一样——某些时候,湮尘神将确实比其他几位神将更加容易叫人相信,这大概也是琼浆宴期间,天帝会点了他轮值的缘故。
君哥也是个不客气的主,也不绕圈子,直接就道:“那就有劳了,我正在找大公主清歌。”
谢玉书半点都不意外,竟然真的没有推辞,转身给她带路了。
君哥也知道,凭天界和魔界的交恶程度,她在天界肯定是不能任意来去的,所以对于湮尘神将的出现半点都不惊讶,只是跟着他绕来绕去的像是在兜圈子拖时间,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天界对妖皇和鬼后,也是如此好客?”
这“好客”两个字,被她用微微拖长的语调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讽刺!
偏生谢玉书就跟没有听出来一样,笑道:“妖皇和鬼后两位,自然是不需要引路的——妖皇好酒,从不曾缺席琼浆宴,这么一来二往对天宫也算是熟悉了,至于鬼后……”他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微妙。
君哥叹了口气,索性替他把话说了出来:“至于鬼后……虽然是第一次来赴琼浆宴,但昔年的凤凰神女,对天宫的了解只怕还在妖皇白寂之上——被你这样一说,还真的只有我是需要被你引路的。”她顿了顿,又忽然补了一句,“不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来自魔界之故呢!”
谢玉书笑而不语。
妖皇已经在天界住了好些日子了,一直都是来去自如,所以说……会被如此特别“关照”,除了因为她是魔尊云离的亲姑姑,还能是什么?!
一神一魔都心里有数,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再继续说破而已。
湮尘神将果然是好客的很,一路走来还一一介绍了沿途的风光景致,起初君哥还能配合着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到后来见他始终这么绕来绕去的,甚至连遮掩一下的意图都没有,同样几颗冰梅树领着她看了三遍,等到第四遍跟她介绍的时候,君哥终于憋不住了:“劳烦你带我去见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