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眼眸中的神色,也一点点冷沉了下去。
可是,开物却接着道:“不过,即便你不愿意挑明了说,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的身后,可是整一个鬼界。”
“所以,你那么痛快,是想开了?”她笑得讥诮。
开物比她笑得还讥诮:“你那么厉害,还没有感觉到吗?”
什么?
鬼后闻言一怔,眸光寒意弥漫。
开物笑着,又伸手往隔壁的方向的方向指了一指。
朦胧的月色之下,隔壁莲妖的住所靠向这边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披着狐裘,笼着双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夜风拂过发梢衣袂背光中看不清他那妖冶凛冽的妖孽面容,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目光,是正望着这边,还是如往常一样,垂眼只注视那只倔强莲妖所在的地方。
白寂!
他竟不知为何,无声无息地悄然折返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开物还是不得不觉得,对于鬼后这样的存在,一个白寂绝对要比他的种种机关都厉害上许多倍!
果然,鬼后眼里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她顿了一顿,才重新开口:“你也想插手?”
她问的是白寂。
屋顶上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是将目光转了过来,他听到了鬼后的问话,所以摇了摇头,做出否定:“我不会插手,除非……”他微微停顿,指了指脚下这座院落,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凌厉和霸道,“除非,你想动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若是连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就更不用说里面的妖神人了。
明明有面纱遮面,鬼后闻言却还是做了一个掩唇而笑的动作:“我不会动那里的一草一木,也不会伤害你心心念念的那只妖,我想见的,是一个神和一个人。”
依照鬼后的脾性,她明显是做了让步。
然而,屋顶上的那位却还是摇头:“她性子拗,最不喜欢别人欺辱她屋子里的人。”
这个“她”,自然是始终对他避而不见的莲忆。
因为深知莲忆性格执拗而护短,所以即便不清楚鬼后要找的到底是谁,他也选择了庇护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惹莲忆生气恼怒,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开物在旁边优哉游哉,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差点没翘起二郎腿来,可劲地点头:“对对对!阿莲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她屋子里的东西呀人呀神呀的了!你动一动她一准跟你急!哈哈!”
他的“哈哈”声还没落,鬼后已经出手。
黑夜里阴暗中,鬼气翻腾,无声无息地向着隔壁的院子里弥漫而去,四面八方笼罩而下这是最纯粹的幽冥鬼气,修为低微的生灵,稍微沾上一些,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白寂却笑了起来:“幽冥鬼气?还真是怀念的气息呀。”
“看来是你记性不好,已经忘了四千年前,我闯入鬼界夺魂,遮天蔽日的幽冥鬼气,也不能奈我何!”
他笑着,肆意张扬,不再刻意遮掩压抑,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院落的一方天地里,阴寒的幽冥鬼气无论怎样压迫,都无法再进一丝一毫。
鬼气和妖气碰撞,俨然是势均力敌。
鬼后没有占到一丝的便宜,她试探出了结果,弥天的鬼气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为了一个连面都不愿意见的女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鬼后咯咯笑出了声,“都说妖皇白寂是六界一等一的聪明狡诈,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妖皇,白寂。
比起他那身深不可测的妖术,妖界之主的身份,明显更让人忌惮。
她出手试探,自然不会去试探这位妖界之主的深浅。
她试探的,是他的态度。
而现在,她心中已经了然,所以果断收手。
她收手,白寂自然也收敛了冲天的妖气明明是妖界之主,在这个地方,他却收敛了所有慑人的气息,磅礴妖气也宛如错觉般消失殆尽。
“彼此彼此。”
对于她言语间的不以为然,他只是淡淡地一哂。
鬼后冷冷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看来,你是准备放弃了?”
开物在假山边上瞧得清楚,忽然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鬼后拢了拢耳边的散发,啐了一声:“我若执意和他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倒是平白叫你看一场好戏不值!”
“妖皇竟会在此,呵呵……是我失算了。”
她拿得起放得下,竟好像真的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打算。
开物见状赶忙扬手轻挥:“那么,慢走不送。”
鬼后咯咯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要谈些正事了。”
“哦?”手往耳朵上一搭,开物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
鬼后理了理袖子,斯条慢理,不慌不忙,一点儿都不避讳妖皇在侧:“斩魔神女清歌身上的巫咒,是我耗费千年心血祭炼而成的,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最清楚破解之法,那必然是非我莫属!”
开物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张扬,忍不住皱了皱眉,才问道:“你的条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懂。
也明白,比起所谓的“看”清歌,这个,恐怕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果然,她笑得异常的笃定:“一个消息。”
177.第177章 一个消息(悲剧的补更)
一个消息。
开物一时没有接话,好似讶异,却又觉得全在意料之中。
酆都不属于六界九道,却是六界九道最龙蛇混杂的地方在这里,仙和魔可以同桌喝酒,妖与佛也能侃侃其谈,鬼魅横行,人也穿梭其中,甚至连修罗、凶兽、须弥这些九道中的生灵,也时不时露面。
众生万象,汇聚此处,付出能够承受抑或不可承受的代价,求取心中所想所欲,这就是众生的酆都。
每日都有得偿所愿离去者,也每日都有从遥远之地前来的生灵久而久之,酆都不仅是六界九道混杂之所,更是消息汇聚之处。
即便是清歌和风羽,在断了百花神女和魔尊的线索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到酆都会合,以便打探消息。
所以,鬼后前来酆都,为“一个消息”,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所讶异的是,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是神君凤墟,又是魔将寒邪,还有凶兽饕餮和蓬莱幻境,这样一步步地算计着清歌,如今竟为了这“一个消息”,就肯告诉上古巫咒的破解之法,着实让神意外。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前日里,有从隅州来的妖,说见过一只花妖,勾引了一个从西漠释迦佛苑来的和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擒住一个鬼子,一路往西去了。”
“不知道你所要的消息,是不是与这个有关系?”
对于鬼子,六界九道都有着各种传说,甚至于在人间界,鬼子代表着凶戾嗜血!但作为酆都城主,开物自然清楚,所谓的“鬼子”,不过是鬼界各族中血脉天赋绝佳的存在,在鬼界,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但即便是血脉天赋绝佳,也未必可以百分百成长为支撑起鬼界的绝世巨擘。
所以,一个鬼子的失踪,也许会惊动鬼后,但却未必可以劳得她亲自奔走找寻。
除非……
在鬼后骤然阴沉冷凝下去的目光里,开物却缓缓笑了起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曾经有来自鬼界的鬼灵,提起过鬼界那位从没有露过面的公主,便是鬼子。”
“也是呀,幽冥鬼帝的血脉,天赋又怎么可能不是绝佳的,鬼界的这位公主,怕是即便在一众鬼子之中,也是佼佼者吧?”
佼佼者?
诚然,她的那个女儿,无论是血脉还是天赋,确实都是绝佳的,哪怕比起清歌来,也未必会逊色多少,只是……
再好的血脉天赋,若是无法修行,便都是徒劳的。
然而,这一些,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连声色都不能动半分无论是坐在假山上的酆都城主,还是站在屋顶的妖界之主,都是心思灵巧睿智之辈,所以她不动声色地笑,虽然笑意不曾到达眼底:“不愧是昔年闻名六界的天工匠神,我不过只说了一句话,短短四个字,就猜到了所有。”
只是,她虽然应下了,也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但在她的计算中,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存在
她偏转视线,望向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白寂:“妖皇陛下。”
白寂的目光转了过来,仿佛已经预料到她会说什么,这位妖界之主扬了扬眉,细细长长的眼眯起,露出的笑容宛如狐狸一般,妖孽慑人:“不必这样称呼我。”
“在这个酆都城内,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妖皇的。”
“我脚下的这个院子,是我唯一的底线,就像你的女儿,是你唯一的底线。”
即便他确实有一瞬间,想知道这样的一个消息,会引来六界多少的目光,会让妖界从鬼界得到多少的好处,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