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仙妻 (十瑚)

第288章 罕见

夜郎自大的陵容公子不仅选择性的忘记了任家兄妹跟九华门似有牵扯，而且还非常武断的仅凭过往经验推测了任瀚棠和任瀚玥的“真实处境”。

他将任瀚棠和任瀚玥所在的明道宗等同成了那些绞尽脑汁只想攀上名门大派的小宗门、小家族，在他的想法里，任瀚棠能攀上他乃是任瀚棠甚至整个明道宗的莫大荣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被派去取酒壶的华扬却一直没有出现在桃林之中。

陵容公子等得不耐烦，遂将筠清派了过去催促华扬。

宴会全程几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筠清领命而去，陵容公子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继续劝酒。

任瀚棠和任瀚玥不动声色的举杯，陪他和王姓金丹修士共同饮尽杯中酒。

“陵容道友，在下想在这桃林里逛逛，若是方便的话，还请道友派个侍女为在下带路。”任瀚玥双颊红粉菲菲，显然已经喝得有些醉。

不过眼下这个仿佛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她，陵容公子却觉得看着比之前顺眼了几分。

他随手一指侍立在任瀚玥身后的那名女子，“就她吧。我看她伺候你倒还算尽心。”

任瀚玥含笑点头，“那就有劳这位道友了。”

被陵容公子随手指派来给任瀚玥领路的是一名看上去只有二九年华的美丽女子，她修为已经达到筑基中期，但衣着却朴素到略显寒酸的地步，再加上她元阴已失，任瀚玥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陵容公子失宠了的暖床婢女之一。

而且从陵容公子称呼这女子为“她”的细节上来看，他显然已经忘了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可就算已经忘了对方的名字，陵容公子也依然没有将对方打发出去的意思，从他对这座副峰上的女人们那变/态的控制欲来看，他显然是打着一辈子让这些女人守活寡的主意。

在修仙界，像他这般既无情无义又专横霸道的人相当罕见。

按照人数来算，鸿明界的修士大约有两成一心向道不沾男女情事，有半成终生只有一名道侣，有三成同时拥有数名侍妾或者侍夫，至于有没有正妻或者正夫，则要看他们是否需要承担与其他家族或者门派联姻的责任。

当然，这三成当中也包含了那些行采/补之道的人。

他们与其他三妻四妾或者三夫四侍的修士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身边之所以有那么多男人或者女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对方的性格或者外貌，而是因为他们需要通过采/补那些可怜的炉/鼎提高自己的修为。

至于剩下的四成半修士，他们秉持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则，与不同的男女或是春风一度或是互为短期床伴。

因为求的只是一时欢乐，所以他们既不会给出承诺，也不会要求对方忠贞。

自然，他们也不会与任何异性结缡，建立名正言顺的男女关系。

从以上几种类型的划分角度来讲，陵容公子原本应该属于那种同时拥有数名侍妾，并且会因为联姻的需要迎娶正妻的人。

然而问题就在于，绝大多数跟他同一类型的人，对自己的女人或者男人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

感兴趣的或者有用的，他们会留在身边；失去兴趣的或者失去效用的，他们会给一笔相对丰厚的遣散费用让对方离开。

这种处理方式的好处就在于，除了那些不幸摊上了个缺德饲主而被采成炉渣的炉/鼎，其他那些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饲主循例遣散的侍妾、侍夫、炉/鼎基本都可以得到一个开始新生活的机会。

虽然他们当中那些已经习惯了靠出卖自己却换取资源和地位的人不一定喜欢这个机会，虽然那些下定了决心重新开始的人们可能需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但比起那些失宠之后只能被困在陵容公子的后宫里一日日老去、就是想修炼也没办法拿到足够资源的女人们，那些还有机会重新做出选择的人无疑要幸运许多。

这些给了曾经属于自己的男人或女人一条新路可走的修士并不是生就的菩萨心肠，他们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已经厌弃了的玩物背负太多因果，可陵容公子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在家族中的特殊地位让他备受宠爱，只要他好好修炼、乖乖听流霜真君的安排服务家族，其他方面包括流霜真君在内的所有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流霜真君明知道他不该用失心丹控制别人，但却依然一而再的将那种歹毒的药丸给了陵容公子的原因所在。

他们并不认为陵容公子的偏激、狭隘、霸道、自私、无情无义有什么问题，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的言行举止加以约束。

任瀚玥不知道陵容公子的那些长辈如此肆无忌惮，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一直护着陵容公子，直到他成长起来，但这一次，任瀚玥发誓自己一定要教他们个乖。

贪婪是原罪，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不把别人当人的后果就是别人也不把你当人，再弱小的人只要有了手握屠刀的机会，毁掉曾经掌握她们生死荣辱的“强者”也只需要一个瞬间。

这些道理，这一次，她要通通教给他们。

当然了，这些人能不能领悟得彻底，任瀚玥就管不着了。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离开了陵容公子的视线范围之后，任瀚玥含笑看向那个默默为她引路的侍女。

“回前辈，婢子清欢，林清欢。”林清欢的声音如泉水激石，异常清越动听，任瀚玥一听之下就喜欢上了她的声音。

“原来是林道友。”任瀚玥边走边状似随意的跟她聊天，“林道友原本就是净月宗的弟子么？”

林清欢眼中的情绪突然复杂起来，虽然她半垂着头，极力收敛，但任瀚玥却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里那抹一闪即逝的屈辱和憎恨。

第289章 “口味”

“婢子不敢当前辈一声林道友。”林清欢微微躬身，“至于婢子原来的身份......婢子出身低微，实在不值一提。”

任瀚玥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林清欢其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有关林清欢的情报，她可是收到了整整好几百字呢。

据她所知，林清欢虽然出身普通农家，但却因为资质出众直接被净月宗筛选出来做了内门弟子。

要不是陵容公子在二十年前的宗门大比上看中了她，之后又趁着她出门做任务，将她秘密掳到他在某座仙城的临时洞府长期囚禁、肆意折辱，一直到她发下心魔誓认他为主才放她出来走动，她如今说不定早就已经筑基圆满，开始冲击金丹期了。

毁人道途，其罪尤甚杀人父母，如此血海深仇，林清欢除非被洗去记忆，否则她绝不会有一日将其忘掉。

而融金灵蜂带回来的消息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任瀚玥调查与陵容公子有关的人只用了短短半天一夜的时间，但林清欢却在这段时间里接连做出了好几次引人注目的事。

她虽然只是个婢女，但她的人脉却不可小觑，那些跟她有着一样遭遇的女人、那些同情她被陵容公子毁了的她往日的同门全都是她的助力。

任瀚玥要找人对付陵容公子，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这场宴会上面，为的显然也不是重得陵容公子的青眼。

她在找机会，同时也在评估任瀚棠和任瀚玥。

任瀚玥知道，林清欢虽然已经得了陵容公子要算计任瀚玥的消息，但她却绝对不会冒险提点任瀚玥。

她输不起，也赌不起。

如果任瀚棠和任瀚玥够警觉、实力也够强悍，那她不介意稍微给他们行些方便。

更理想一点，如果他们兄妹能够把水搅浑，那她也不介意趁乱给陵容公子致命一击。

只要大仇得报，她就是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相反地，若是任瀚棠和任瀚玥根本扶不起来，那她也不会冒着搭上自己、搭上同盟和朋友的风险帮他们。

她并不觉得自己冷漠甚至残忍。

世道艰难，她也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带着任瀚玥在桃林里转了一大圈，林清欢正准备建议任瀚玥返回陵容公子和任瀚棠那边，任瀚玥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识海里响起，“也不知道那些药到底起作用了没......”

这话听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任瀚玥也确实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星半点儿，但林清欢却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彻底凝结。

她依然保持着低眉顺目的姿势，眼神里的震惊和狂喜却星星点点落在了任瀚玥的感知里。

任瀚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愧是净月宗，一个副峰的桃林都如此壮美，真真让人心醉神迷！”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脚往来路走去。

心中情绪已经翻江倒海的林清欢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她迈着小碎步，脑海里却一直在回响着任瀚玥的那句“也不知道那些药到底起作用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