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闻言当即丢下了手头一堆事务,不管不顾地下到凡间来寻人,他既焦灼又期盼,揣着一颗跳动不安的心匆匆赶来,看见的却是她在擂台上身影翻飞地与人尽情打斗的场景。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凑热闹。
可叹她与蓝止二人一个在台上玩得不亦乐乎,一个在台下任由她胡闹,根本无人在意这些天来他所承受的煎熬。但见她最后窘迫地杵在台上,担心自己拔得头筹而搅乱了别人的亲事时,他想也不想就飞身上台替她解了围。她故意摔下台时,自己接她入怀的那一刻,心头的悸动至今难平。
他的心意不愿让任何人知晓,那日无名仙山中一醉方休,心痛到万年来头一次现了真身,挨了母后好一顿责骂,归来他仍是那个将诸事皆埋藏于心的太子殿下。只是之后不论在做些什么,总是会念起她。看书时会想起她曾坐在对面执笔写字的样子,经过后花园时会想起她曾探头嗅蔷薇的样子,冷静自持如他,因她也开始有了魂不守舍的时候。
最终他也只能派那两位新飞升的仙官私下里去寻她,那画像亦是母后赐他美人的那夜,他画了整整一夜方才完成的,期间总觉得不满意,撕碎了一张又一张的手稿,唯恐哪一处若是画得不像她,那两位愚笨的小仙官便会寻不着。
次日一早,元璞仙侍推开门,一眼就被他那坐在满地碎屑中满脸憔悴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又有谁知道呢,他有多厌烦外面母后硬塞给他的那些仙子们,就有多思念这个画中人。
如今知她安好,放下心来的同时,为何却又有些难过,自己似乎永远都只能是个旁观者,明明也是奉上了一颗真心,那人却从未曾想过要珍惜。她如同一把薄情的利刃,他却从不害怕被她刺伤。
一旁侍立的元璞见太子殿下端坐于桌前,半晌都不曾动一下身子,只是攥着笔,盯着身前几案上那紫金香炉发呆,瞧着面色亦不大好看,不由担心地轻唤一声:“殿下,您已坐了许久,这公文却是一册也没翻阅过,今日不如就先回房歇息了罢?”
凤歌这才回过神,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放下手中已然握了半晌的那支笔,因为握得太久太过用力,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亦留下了一片红色的印记。
凤歌起身来到殿外,此刻院中金风细细,梧桐落叶纷纷坠地,那日午后伊人曾栖于枝上酣睡,忘却了晨昏,亦醉了他心。
玉姒山洞中一夜梦回,浮生诸事皆不曾记。
翌日一早银姬睁开眼,就见蓝止已然穿戴整齐,背对着她坐于桌前,单手执着一枚棋子欲落未落,正同自己对弈那一盘残局。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蓝止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吓他一跳,蓝止却猛地转过身来,一脸笑意地望向她,惊得银姬那一口气没憋住,泄了个干净。
蓝止笑道:“银姬真是心胸宽广得紧,不论身在何处都可安心入眠,倒不怕身边人会有非分之想?“
银姬大大方方地回道:“上神一直把我当作离鸢看待,但我现下终究与她不同,我并非你的娘子,上神您如此高风霁月,银姬若仍是担心,岂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侧身看了看洞外时辰应已经不早了,忽地想起,小五小六那两个鬼差可是被她变做了泥人杵在房中,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不知是否已被夕颜发现,自己若是再不回去,那两个小鬼怕是要遭殃。银姬当即与蓝止说道:“出来都这么久了,我得赶紧回冥府去,与上神就此别过。”蓝止忙阻拦道:“此地距冥府甚远,还是我送你回去罢。“银姬亦不推辞,便与蓝止一前一后出了这处山洞。
到了黄泉入口,银姬与蓝止道别,蓝止又忍不住问:道“不知银姬何时才会答应与我同回天界?”这几乎是二人每次见面必问的一句话,银姬歪头想了想,答道:“我仍是觉得仙人们那超脱凡尘,清心寡欲的日子不适合我,在这冥府每日都有新的鬼魂来报道,每个鬼魂都带着凡间诸多有趣的故事,听他们说些曲折离奇的人间百态,方不觉这一世过得太乏味。若是我哪日听得腻了,会与上神回天界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也说不定。但现在我不过是个冥界的鬼魂而已,那九重天上怎能容得下我,我又何苦去自讨苦吃。”
听她说的这样洒脱,蓝止便也不再勉强。
见蓝止脚踏祥云渐渐远去,银姬独自一人沿着忘川河畔往冥界走去,红如泣血的彼岸花在她周围悄然盛放,如同巨大的红毯铺展开来将她包围其中。听闻这彼岸花的香气能勾起凡人前世的记忆,对银姬来说却是毫无用处,她所能记起的还是只有到冥界之后的事情。
原先觉着这也没什么不好,当下活得开心就好,又何须为前尘旧事所烦扰。可经过这一日与蓝止的相处,她竟有些想要找回那丢失的记忆了,她想知道那离鸢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这位尊贵的上神如此的割舍不下。
真的是吃自己的醋了?也许罢。
冥界高高的酆都城门上,钉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黑衣鬼差,他们的样子瞧着狼狈至极。想是平日里就颇为不受待见,如今高悬于城门之上动弹不得,过往的鬼差游魂们还要往他们身上招呼些武器,以解心头之恨。粗略看下来,那二位鬼差身上插着匕首、羽箭、铁斧等各式兵器,其中一位头上还直直戳着一把刀,虽说已是死掉的鬼魂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身上挂着这么多兵器,不仅瞧着骇人,也定是觉得累赘呀。
银姬站在城门前抬头一看,这两个倒霉鬼可不就是她那两个保镖吗?
小五与小六老远就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愈走愈近,竟是银姬归来了,就差没激动得老泪纵横,二人在城门上高声叫嚷着:“老大,老大!你可终于回来了,快快将我二人放下来,我们可是在这挂了一宿了啊!“
银姬闻言抬手施了个法术,那二位就如同被剪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处快速落下,狠狠摔到地上,身上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堆兵器。
二位鬼差互相帮忙解开了身上绳索,又拍了拍满身的尘土,小六有些气恼却不敢发作,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您这是去了何处,昨夜夕颜尊使翻遍了冥府都没找着您,抓住我与小五后好一番严刑逼问,我们可是实话实说,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却被尊使挂在这城墙之上,受尽了屈辱!“
银姬却是毫无愧色,道:“谁叫你们傻,昨日我不过略施小计而已,你们这就上了当,蠢成这样还怎么当我的保镖?“二鬼差心道,您这冥府一霸何须他人保护啊,您不去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可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哪敢当着银姬的面说出口。
银姬懒得听他二人的唠叨,径直往夕颜的府上奔去。绕过那迂回曲折的长廊,银姬一把推开房门,果然见夕颜正在房中与小鬼雎缨谈着什么。
见她归来,雎缨撇撇嘴讽刺道:“你还晓得回来,尊使以为你叫人抓走了,将你那两个跟班狠狠教训了一顿,我就说嘛,你铁定是自己跑出去玩了,这是到哪儿呆了整整一夜,都乐不思归了?“
银姬啐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想得这么龌龊,就算是做鬼了,也要可爱一点才能讨人喜欢。“
雎缨道:“谁稀罕被你这女鬼喜欢!”
夕颜这才开口问道:“银姬昨日是与蓝止上神一同出冥界了么?“
银姬问:“尊使是如何知晓的?我不过是觉得闷了想出去走走,恰好遇见了蓝止上神,就随他同去了云山福地,蓝止上神说昨日是离鸢上神娘亲的祭日,我便留下为她放了盏孔明灯。”
夕颜道:“银姬日后还是不要乱跑得好,如今三界可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太平。”
银姬开心地笑道:“尊使这样关心我,我觉得很是欢喜呢!不过,尊使为何说三界不太平,又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么?”
雎缨在一旁愤愤不平:“你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尊使哪里是关心你,他明明是……”
“雎缨……”夕颜出声打断了雎缨的话,转而对银姬道:“冥王拿到碧血煞一事,听闻魔尊已然知晓,他素来心胸狭隘,自己掌控不了碧血煞的威力,也断然不愿被他人所用,若魔界有心破坏,冥府也将无安宁的日子了。“
银姬道:“那冥王他到底为何要留下那魔物,当初就该让蓝止上神将它封印起来,永世不要再出现才好。“
夕颜笑道:“从来祸世的都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人心,三界的王者都难免贪得,你以为九重天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又真的是心怀天下无欲无求了,他怕是比谁都要心机深沉。“
银姬沉默不语,天庭的那位天帝陛下,她虽未曾见过,昨夜却是于梦中相识了一场。许是离鸢上神的娘亲收到了她放飞的天灯,夜间竟然托了梦给她,若然梦中之事皆为属实,说天帝心机深沉,倒真是一点也不假。
☆、第四十章 争权(番外)
云山福地之中,一位身着黛蓝衣裙的仙子挎着一只竹篮缓步下山,篮中装满了各式仙草。仙子生的貌美,行走间有彩蝶随她身后翩飞起舞,而那双脚所过之处,纷纷开出各色鲜妍美丽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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