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年,对那些仙人来说可能不过弹指一瞬间,可对人类来说,可不是传个五六代人那么简单,出个意外,可能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若平均寿命达到个七十岁,八代人才五百六十年,再有个子孙不孝,将事情忘掉,都可能将此事中断。
想想这些,就不得不佩服现在的这对弟弟妹妹。
我赶紧将玉佩的样子告知他们:“将来,你们哪个后代要是遇到了拥有这块白玉的姑娘,一定要他好好保护她,因为她会是他媳妇,这很重要很关键,是……是你们嫂子交待的。”
我厚颜无耻了一把。
之后,小舞等人守在仇寒尘弟妹身边,樊轩兄弟带着剩余的部下离开了,我下意识地就跟着他们。
樊轩拿着个罗盘,带我们进了山,他似早有目的一样,找寻着什么,最终,他选择了一处山谷。
我一看那地势,心头震惊,这地势,这山头,这从山间吹过来的阴阴冷风……这里是养尸之地啊!
“仇家现在不得不讲和,但一定不会放过仇寒尘的这群部下,我打开布一个阴阳转换大阵,让这群兄弟能在这里安家,等将来大哥的儿子醒来,还能……”
话虽没有说完整,但什么意思大家都懂,我听闻,最近这两兄弟都在研究养尸道法,在这年代,养尸还属于较为邪门的东西。
我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碰巧这时候听到有人问樊轩:“给这地方取个名字吧?”
“就叫无曲吧,无曲村。”
我脑袋轰了一声,站前一步拽住樊轩的手臂:“你说什么,无曲村?”
“嗯?”樊轩诧异地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好吗,五百年后,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灭了,尸体排了一整条街的好吗?
“不&……%¥”
我捂着嘴,不明白刚刚怎么打了嘴瓢,说了一堆自己都听不懂的鬼话。
果然,樊轩十分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
依然是一堆仿佛被打了马赛克的话语,我愣怔在原地,忽然有点明白,是命运规则不愿让我说出来。
想也是,卦者因为泄露天机会得到天谴,到最后几乎灭族,我这个未来的人,又怎么能把这既定的命运对他们讲出来。
我顿觉得很泄气,那种无力感深深地涌上心头,犹如亲眼看着前世和仇寒尘的死,看着小宝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我明知道结果,却一点改变的办法都没有。
不顾樊轩疑惑的眼神,我一个人走到边远的地方去,看着远方层层峰峦,心情无比的渺茫。
听到声响,我回头,发现是跟来的陈氏老人,大概因为他们也是外婆的祖宗,我对这老人感到颇为亲切。
“孩子,你在烦恼什么?”
“我在想,你们卦者如果预知到最好的朋友可能会死,却无法告诉她时,怎么办?”
“其实,无法告知她,反而是最好的。”
“这是为何?”
“假如,这位朋友原先会被敌人一刀斩首而死,那么死亡对她来说可能也就一瞬间的事,并不会太过于痛苦,可若你告知了她这个必然,她躲过去了,那么她很可能在另一个将来被敌人抓走,经历过一番折磨,剥皮削骨后再死,那么你觉得,是不是不说,反而更好呢?”
怪不得陈澜一早预知到仇寒尘会死,却未曾告知他。
假如我今天可以告知樊轩,无曲村五百多年后发生的事,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换了个地方后,会遭遇到更痛苦的事?
比如半途被仇家找到暗杀,又比如后来暗杀无曲村的人,依然好巧不巧地再次碰到他们,又为了其他原因杀了他们?
我垂着头:“都很糟糕,预知,真不是什么好事。”
“凡事没有绝对的事。”陈老人语气祥和,“在人命这种事上,预知到的可能没办法改变,但命运这种事,并非绝对的,在以前,我们卦者当过国师,也被当过巫师,还是有不少关于我们祖先,因为预知,而让国家少了许多灾祸,只是后果,往往由我们卦者自己承担罢了。”
他长叹一气:“澜一的死,我们都料到了,之所以能那么快地封印魔窟,没让幽涅之地的恶魔残害到天下苍生,就因为澜一预知到了,用她的聪明才智从旁的方面告知了大家,让仇寒尘等人,能够先一步得知。但结果你看到了,她救了天下,然而,下场是她和自己的夫婿包括独子,全都不得好死,换做是你,你如何选择呢?或许有人觉得澜一做的不值,可你知道吗,若这天下被魔统治,还有后世之人的太平吗,还能有……你的存在吗。”
我被这好似看穿我身份的话语一惊,但随即又放缓下来。
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看似死了,可她也给自己换得了另一种生机,对吗?”
我点了点头,想明白后,又点了点头。
虽然我也死了,可我却仍旧以魂的方式生存着,我的意识,我的思想还在,陈澜一就还在。
等仇寒尘的部下安顿下来,陈家一大一小两人就告辞了,而我也该走了。
“你的后人,一定会等到夫人和家主的后人,带着少爷来到无曲村的。”我交待着最后能交待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樊轩兄弟,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脸上看出哪部分,跟后来守着无曲村那群僵尸的樊老相似的。
当时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现在想来,更是人为的一代代推进,才能让我和仇诗人,带着小宝到无曲村,虽救不了那些村民,可至少在最后护住了那些僵尸。
这次回去,我想再去看看它们,还记得小宝在那交到的朋友,少年僵尸小华。
“怎么了?”樊轩不解地摸了把自己的脸。
我摇摇头,最后望了眼古代没有受到污染的锦绣河山,转身离开。
我回到了青城,将自己转化为幽灵状态,在来古代时,我都做不到这点,经过前世的调教,倒轻松得很,然后,悄无声息地进了仇家,进了祖地。
可笑,他们竟然无人发现我,亏仇家,还是捉鬼世家来着。
通往远古大阵的那扇门只有两个守卫,不是他们松懈,而是,现在已无人敢靠近那扇门了,更何况是进去,那个原本秋高气爽的空间,之前仇家还想着改造大阵呢,抓了不少工人在这,还有看管的人员,所以大阵底下真算不上冷情。
这次,整个空间里,只有冰雹般的大雨跟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雷电,神仙来了,都能把你劈死。
可因为我前世跟大阵融为一体了,这让魔都畏惧得逃掉的雷电,每每快碰到我时,都会自己歪向一边,雨滴也从我身体上穿过。
我来到大阵塔中顶层,轻轻触碰石棺,心里默默感念着,那往上的阶梯,再一次出现,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光圈。
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上,最后消失在光圈里……
……
发生在仇家所谓长子嫡孙仇子安的生日晚宴上的事,都是一瞬间想起来了。
我们当时被迎进宴客厅里头,仇家长辈歇息的小厅,一开始大家还保持着面上的虚假客套,聊着聊着,一只纸鹤越过重重防卫,飞到了仇诗人面前。
那是传信飞鹤,仇诗人当着仇家人的面,毫不遮掩地去接纸鹤,才刚让纸鹤落在他掌心中,下一秒他脸色就变了,当时仇子安正在显摆着一样法器,就站在我们身旁,说这法器存在的年代久远,还是五百年前的老祖宗,从一个墓穴里拿到的,可以攻击防御两用,现在爷爷将其作为成年礼物送给他,他一边说受之有愧,眼神有透露着得意,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仇诗人穷,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也就只能制作几张符箓用用了。
下一秒,仇诗人猛然朝他出手,仇子安吓一跳,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法器当盾牌用,连怎么启动都忘了,那法器直接就被仇诗人劈到一边角落去当个垃圾,仇子安本人被仇诗人抓在手中,他一手勒着仇子安的脖子,一手竖起一张符箓,符箓一边无火自燃,被仇诗人拿着逼近仇子安的眼睛,让仇子安痛得当下喊出声来。
仇诗人冷笑:“我只会制作符箓又怎样,足够让你死一万次了。”
“仇诗人,你放肆。”五百年前应是仇诗人伯父的仇子安父亲,这辈子成了仇诗人的堂兄弟,他见自己儿子被挟制,当下就拍了桌子,其他人看向仇诗人的目光也十分不善,而仇子荣的父亲,则和着稀泥:“哎呀呀,诗人,你别气啊,子安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仇诗人脸色可以说分成冷了,“抓走我儿子,也是玩笑吗?”
我原本只站在仇诗人身后看个热闹,闻言,一把揪住仇诗人的衣角:“你说什么,他们抓走小宝了?”
“刚刚胡子给我来信了,有个很厉害的人,竟能打破结界,钻了洞,将小宝带走了。”
“王八蛋,”我立马“唰”地拿出乙木对准仇家人,“你们把小宝带去哪了?”
这些仇家人,有的装得若无其事,有的脸色有几分怪异,有的十分地理直气壮,特别是仇子安的爷爷,现任仇家家主,双手拄在拐杖上,老神在在地说:“诗人,仇家这几年对你们这一脉可有不少扶持啊,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这就是你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