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子 (尔倾)

　　“醒了？醒了就起来用早膳吧。”
　　他睁开双眼，眼神平静清澈，但是却又深不可见底。他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已经是个可以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阴险狡诈的帝王了。
　　钟离起身，侍女服侍她穿好衣服。这座水上宫殿的早膳都是用小舟运过来的，不是很热，也正可口。慕容觉得还不错，就多食了两口，还把面前的牛乳粥端给她，让她也尝尝。
　　“谢陛下。”
　　钟离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甜甜的，确实很可口，可是莫名的她胃里泛酸，她克制不住的撂下碗筷：：“呕……”
　　慕容皱了眉头。
　　什么意思？嫌他给的东西不好？就这么讨厌他吗？他愤愤不平的想，嘴里也问了出来：“离妃不满意“？”
　　“不是……陛下……臣妾……”
　　钟离想要解释，可是没办法她的身体不听她的大脑指令，又开始干呕了起来。
　　慕容彻底没了心情，“高海，离妃不舒服，去请太医来。”
　　“是。”
　　钟离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你不是不舒服吗？去请太医看看，有问题就赶紧治。”
　　他说的轻松，可钟离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忙说：“真的不必了，臣妾无事……”
　　“你明明……”
　　“真的无事。”
　　他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然后他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去请！”
　　钟离惊恐的表情让他心里也忐忑了起来：“你最好不是朕想的那样。“
　　钟离闭上了眼睛，万分绝望。
　　太医还是昨天那个太医，他皱眉，心里嘀咕，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哎，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就不能老实一点吗？少给皇帝戴点绿帽子，还能多活两天。
　　行礼，跪下，他说着和昨天一样的话：“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现场一阵沉默。
　　高海领太医下去，自己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求陛下饶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钟离主动求饶，可慕容只是冷笑，“无辜，没有人是无辜的，包括他。”
　　“陛下，求你，给这孩子条生路吧，陛下……”
　　“朕给你个选择，你是要让那个男人活，还是要让这个孩子活？”
　　

　　☆、第52章

　　“陛下……”
　　钟离已经快被折磨疯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两个人的命。
　　“不行！非得从这里面选一个出来！不然就两个都得死！”
　　他冷酷无情的声音好像是地狱里传来的，钟离哭着道：“那就让我也去了吧，我不要他们死……”
　　“你想得美，”他邪魅一笑：“早着呢，你死了，就不好玩了。”
　　“朕要你活着，好好看看朕是如何折磨他们的，朕要你生而不能，求死不得！”
　　冷风四起，仿佛阴曹地府吹来的一般，冷得人的骨头都凉了。
　　观星阁里，圣女仰头观察，她的表情是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可但凡懂一点点星象的人都知道，这天就要变了。
　　又过了几天就是先皇忌日，谁都知道皇帝和先皇不和，因为当年就是先皇把皇帝送到了梁国做质子，受了多年羞辱，回来的他直接带兵把自己亲爹给推翻了，不过就是没有亲手杀了罢了，不过就是扔到别宫里养老金，结果养了一年不到先皇就自杀了。
　　他死了，皇帝也不在意，除了按流程走走，别的什么都没有。可是难得，他今年居然要大摆筵席，还邀请各位大臣前来赴宴。除了正在任职的，赋闲的也来了，这其中就包括前东寒侯。
　　长林自然也是收到邀请的，他直觉这是个局，可是没办法，他推脱不了，皇帝下命令除了马上要死的，剩下的怎么都得来。听说那病重瘫痪的秋田侯都去了，他还能怎么说。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这之前有一个人来找他，提了一些建议，让人胆战心惊。
　　长林扶了一把头上的帽子，让下人给自己收拾好衣带，便坐上马车出发了。
　　慕寒也很奇怪，为何会把他也带过去。他当然知晓钟离逃出去的事情，也担心过皇帝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所以故意让他过去看笑话的。可是钟离是他女儿这事，除了他，钟离，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谁能泄密呢？
　　隆安扶着他，两个人已经到了京城，可是他的思绪却没有到，还在神游太虚。说到钟离，其实他也并不想她回去。当他知道真相后也很后悔，可是木已成舟，而且隆安那么强势，他根本没办法。
　　尤其是莺莺死后，他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了，他年纪大了，不可能再有子嗣了，所以他确实真情实意的想钟离可以好好的，如果出宫可以让她快乐，那便出宫吧。可他万万想不到，皇帝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如此，皇帝会如何惩罚她呢？和今晚的宴会有关系吗？
　　这恐怕是齐国近几年来最盛大的宴会了。
　　无数王公贵族文武官员纷纷离开家门，坐上马车，缓缓行进高高的宫门之内，京城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百姓无不惊讶，到底有什么样的喜事才有这样的排场？
　　呜呜泱泱的宫女太监手持银盘，盘中珍馐佳肴琳琅满目。他们整齐的排成列，小步快走，效率极高，不慌不乱，不多时，无数案桌上便摆满了美酒佳肴。
　　大臣们在自己的桌前正襟危坐，面对诱人的美食，他们只能悄悄吞咽口水，没有巨大龙椅身着金色龙袍尊贵的男人发话，他们不敢动筷，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慕容顼堇静静等待宫女上完菜，给旁边的高海使了一个眼色。高海会意，高声道：“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震耳欲聋，慕容却早已习以为常。
　　“今日宴饮，众卿不必拘谨，朕今天心情好，安排了些歌舞来助兴，务必使各位卿家兴尽而归。”
　　众人又行礼，一对身着紫色舞裙的姑娘上来，丝竹声起，沉重的氛围终于被打破。
　　酒至酣时，他佯酔，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饮了一口，醇香中透着辛辣，他的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她的性格，倒是像酒。
　　慕容顼堇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走下台阶，来到长林身边：“苏爱卿，怎么不喝酒呀？”
　　长林连忙端起一杯酒，道：“臣刚才看舞姿入迷，忘记了。”
　　“哦，是吗？看来这场歌舞的确动人，不过爱卿既然能忘了饮酒，也会忘了朕交代的事吧。”
　　“臣不敢。”长林诚惶诚恐的跪下。。
　　“爱卿别紧张，你做不到的，你忘掉的，其实朕已经安排好了。”
　　长林不解，却不敢问，慕容又倒了一杯酒，朗声道：“这舞好看吗？”
　　众人皆说好。倒是有一个大臣说了点不同的：“皇上，这歌舞在我们齐国广为流传，看的多了说实话有些无趣。”
　　“说的好，那朕就让众卿看点不一样的。”他话音刚落，这一支舞队下去，另一支舞队上来，七七八八十来个人，个个一顶一的美，身段窈窕，体格风骚，面容妩媚，蛮腰细细犹如飞燕掌中轻，玉罗腿长白皙透光。众人脸上吃了一惊，这不是本朝舞女，而是胡姬舞女。
　　胡姬虽然美艳，然而粱百年来与各地往来密切，也不少见。不过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数位舞女鱼贯而入，抬举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长长的头发如瀑布垂泄，她身段姣好，面容妩媚。众人疑惑又好奇，皇帝这是何意思？
　　她随着众舞女的脚步跳着，有些慌乱。钟离不会跳舞，她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本被囚禁在宫里，傍晚突然有人过来让她换上舞女的衣服，把她打扮的异常妖冶。
　　钟离匆忙着装，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舞女们环绕着她，大家都很忙，也不肯理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送到大殿之上。
　　然而众舞女阵仗一换，大家又出去了。
　　大殿之上，只有她还在。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一头雾水。
　　“爱妃，过来。”
　　慕容顼堇手持酒樽，朝她说到，她一步一步如刀割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他的眼神冷冽，一身酒气，笑容虚伪。钟离胆战心惊，问都不敢问。他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把玩着，轻声问：“你说为了让你的孩子活下来，什么事都愿意做？”
　　她不语，眼含泪光。
　　“是不是？”他又问，话中却充满了不耐。
　　“是……”
　　“好，我这里的确有一件事只要你能做到，你只要做到，我就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他抬手，高海立刻让人进来。
　　众位公卿不懂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只能动也不动，被迫做着观众。
　　几个侍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他衣衫褴褛，肮脏邋遢，钟离用手捂住自己的口，不好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中汇聚，她还不能让它落下。
　　“众卿不是说歌舞不好看吗？我们来看点有意思的。”慕容放下酒樽，语气轻松：“这是朕的爱妃，生性胆大，喜欢做些挑战朕权威的事，可她还没有杀过人，真想让她历练历练，众位爱卿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