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箜篌跟到林斛身后,“他这几日一直都不太好吗?”
“唔……”林斛含糊地点了点头,转而问,“姑娘还在跟公子置气,现在去会不会不妥当?”
“十个时辰早过啦,生病的人心情比较差,还是多哄哄他,以前的事就暂时不提了。”箜篌还记得自己说过十个时辰内不理桓宗这件事,“我是在跟他生气,不是要跟他绝交。”
林斛脸上露出笑意,来到桓宗门外敲了敲门:“公子,我跟箜篌姑娘端药来了。”
门很快打开,穿着广袖宽袍的桓宗站在门后,如墨的青丝没有用玉冠束着,而是披散在身后,配着那张白皙得没有血色的脸,更像美貌病公子了。
“桓宗,你身体没事吧?”箜篌眼里惊艳与担忧两种情绪来回交替,最后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你先去软榻上坐着。”箜篌拽住他宽大的袖子,把他拉到软榻上坐下,转头对林斛道,“林前辈你快进来,别让药被风吹凉了。”
林斛关上门,把药端到桓宗面前:“公子,用药吧。”
桓宗看了看箜篌,又转头看林斛,神情有些莫名。一个时辰前,林斛说近来绽放的花越来越多,担心他身体闻到浓郁的花香会不适,所以就去熬预防的药。怎么现在药端回来,箜篌的表情却像是他身体发生了什么大事。
“药不烫不凉,喝起来刚刚好。”箜篌从林斛手里接过药碗,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把药碗递到桓宗嘴边,“身体不好的人,不能太任性。”
“有、有劳。”白皙纤细的手离他太近了,近得他能闻到她手背上淡淡的香味,桓宗接过碗大口喝下,连嘴里的药是什么味儿都感觉不到。
只是在想,鼻息间只有小姑娘手背上淡淡的鲜花香。
“咳咳。”喝得太急,他有些不能适应,轻咳几声:“我预定好百花舞会的座位,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观赏可好?”
“好。”箜篌拍了拍他的后背,还不敢拍得太重,就怕好好一个美男,被她拍得吐血。生病的人,总是需要人温柔以待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桓宗用清水漱口,擦干净嘴角,向来沉稳的脸上有些许无措,“抱歉,之前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不妥当,让你生气了。日后若是不小心受了伤,我定不瞒你。”
“桓宗啊,并不仅仅受伤的事。”箜篌拉起软榻上的锦被盖在桓宗膝盖上,对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对着他那张好看得没有瑕疵的脸,她就只剩下无奈与心疼:“没有人是完美无敌的,你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高兴,受伤的时候也可以说疼,生病的时候,也可以示弱撒娇。这不是无能,而是……”
箜篌顿了顿,想要用词汇形容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怎么说呢,我们修士追求大道,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如此漫长的岁月,什么事都自己扛,自己撑,对自己无比苛刻,这样的生活太累,长生大道又有何意义?”
“漫长的岁月中,生气时发一点小脾气、受伤不用强撑、生病示弱撒娇,都是活着的享受。”箜篌蹲在软塌旁,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桓宗,“我气你不心疼自己,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这具完美的身体吗?”
“不生气。”桓宗对箜篌笑了笑,伸出如玉的手,轻轻在她袖子上小幅度拉了两下。
“嗯?”箜篌看着自己的袖子,“桓宗,你这是何意?”
“我这是生病的时候示弱撒娇。”桓宗一本正经地看着箜篌,耳尖绯红,“我撒娇了,你不能再生气。”
箜篌、箜篌她沉迷在男人无上美貌中,毫无立场地点头:“没生气,没生气,我一点都没生气了。”
美貌的男人板着脸撒娇,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世上怎么能有桓宗这么可爱的男人?!
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林斛靠着树干,双手环胸看着天上,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漂亮极了。果然还是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最好,连他从屋子里出去,那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敲门声响起,他看了眼屋子里的两人,转身走到外院,打开了大门。
“林老祖好。”来人是安和的师弟,他把三份烫金请柬双手奉上,“五日后便是百花舞会,这是鄙派斋主让在下送来的贵宾请柬,介时请老祖与恩公赏脸一观。”
“多谢。”林斛接过请柬,“到时一定前来叨扰。”
师弟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位林老祖表情虽然不多,但却是好说话的性子。有这样的仆人,做主人的脾性就算再怪异,也不会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与箜篌“重归于好”的桓宗心情很好,晚上用饭的时候,甚至还问了林斛辣鱼片要怎么做。林斛看着桓宗与箜篌热情好学的模样,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我不是剑修,切鱼片的技术肯定不行。”听着复杂的配料过程,还要怎么掌握火候,箜篌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决定放弃学习这项生活技能。
剑修桓宗:“……”
“下厨伤手,小姑娘不要学。”桓宗把话题岔开,“我让林斛把炼器炉与精火放到右边配房里,明日我们再练一练炼器。”
“好。”箜篌对自己只练出一个又丑又没用的低阶铁环耿耿于怀,听到桓宗提及此事,连忙应下来。下厨这种小事,哪有学习炼器重要?
一道飞讯符穿透黑暗飞了过来,箜篌伸手接住。用神识一扫,就看出这份飞讯符不仅仅是传给她一人,而是传给宗门里所有出门在外的弟子。
见她脸色变得难看,桓宗放下筷子:“箜篌,发生了什么事?”
“有邪修企图向我们云华门新弟子下毒手,其中一名弟子还是资质甚好的单灵根。幸而这几位新弟子机敏,发现了邪修的伪装,趁机从她手中逃走了。”把飞讯符放到桌上,箜篌皱起了眉头。
“你的宗门……要召你们回去么?”桓宗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太舒服,这段时间习惯了这个机灵鲜活的小姑娘在身边,他几乎没有想过她会离开的事。
直到这道飞讯符的到来,才让他惊醒过来,箜篌不是他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同门,她迟早要离开他身边,回到云华门中。
“信中未提,只是让我们注意安全,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不要去偏僻的地方。需要召回的,只有位于偏远之地的弟子。”箜篌摇头,“像我这样的弟子,是不用回宗门的,只是路过附属门派或是附属州城时,要帮着宗门排查,是否有邪修混迹其中。”
“原来如此。”桓宗眉眼舒展开来,“若是我没记错,下一个地方是丰州。州城不大,由一个叫吉祥阁的小宗派驻守,这个吉祥阁正好是贵宗的附属门派。五天后我们参观完百花舞会,就直接乘坐法器赶往丰州。”
“是我们云华门的附属门派?”箜篌从收纳戒里翻出云华门弟子历练手册,最后几页列出了云华门名下所有的附属门派与城池,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果然写着丰州吉祥阁。
这六年来,她除了闭关修炼,就是跟师父师兄学术法,剩下的闲暇时间就跟着师姐们在一块儿玩,对云华门的势力还没有太过清晰的认识。由于师姐们常跟她说,小孩子太早懂事不好,操心太多琐事会长不高会变丑,师傅师兄也不愿她太早操心宗门俗事,所以她一直过着修炼吃喝拿月俸却不干事的日子。
此刻听到桓宗这个其他门派的人都比自己了解云华门势力范围,箜篌有些不好意思,决定这几天把手册后面的名单好好背一遍。
“小姑娘不能操心太多。”桓宗把汤端到箜篌面前,“不仅影响修炼心境,还会脱发。”
“脱发?”箜篌摸了摸那一头让自己十分满意的头发,“真的?”
桓宗点头,神情平静得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我宗门里有位女弟子,有段时日总是操心其他事,后来头发开始大把大把脱落,吃了不少丹药才让头发重新长好。”
箜篌把手册扔进收纳戒,学习还是要讲究循序渐进,不能死记硬背。
晚饭吃完,箜篌回屋休息,林斛练了一套剑法给桓宗看,桓宗指点了一番,见林斛已经全部领悟后,才道:“林斛,以后不要拿我的身体吓她,那还是个小姑娘。”
“公子,我记得藤萝仙子掉发,是因为修炼了岔子。”林斛答非所问。
“就是因为她心性不稳,胡思乱想,修炼才会出岔子。”桓宗面无表情看他,“这有何问题?”
“没有。”林斛摇头,“我回去睡觉。”
看着林斛的背影,桓宗转头去看软塌,脸色有些不自在。
他……他一个三百多岁的男人,怎么能真的向小姑娘撒娇,实在可耻至极。
百花舞会,是赏花赏景赏舞赏美人的好日子。不过美人隔云端,只能欣赏却不能有半分亵渎。早年有不懂规矩的人,言语对百花美人十分不敬,最后被和风斋的弟子揍了一顿,扔出了雁城大门。
时间久了,来雁城参加百花舞会的人都知道,百花美人都是正经姑娘,有普通人有女修,她们只在台上表演花仙,让大家对百花舞会更加热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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