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浮生收了长剑，淡淡然盯着天空道：“应该很快。”
他在看仍飘在半空对峙着的九方离与九方梓。
九方离在人间收了许多的妖，重整妖界是很容易的事。
而禁地之中不管什么珍禽异兽都有，外面的就算都死绝了也没多大影响，反正妖界又不打算与他界开战，有的是时间慢慢发展。
公玉卿仍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嘟囔道：“可是九方离的身体毁了啊。”
在她看来除了九方离的身体毁了，其他的结果都还不错。
比如说该死的都死了，该保留的也保留了，九方离也见好就收了，没有继续进行自己的灭界大业，真是皆大欢喜呢。
“毁了说不定能找到一具更好的。”
律浮生伸手将没骨头似的公玉卿拎起摆成坐姿，替她清理起体内强行加进去的冥气。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感觉也很别扭。
好像从头到尾他们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
由传闻开始，不知不觉便厌恶起了九头鸟与九头蛇，慢慢的又厌恶到即便它们在自己眼前被灭族也懒得去阻止的地步。
但如果说传闻是假的，又不太可能。
以九方离的手段，用不着靠诬蔑自己博取同情。
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觉得一切太怪异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九方离当初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灭界，还有九头鸟与九头蛇一族被带去了哪里。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心里别扭到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落清浣叹息一声道：“我们要走了，你们？”
“稍候便走。”
律浮生点了下昏昏欲睡的公玉卿，示意替她清理完体内的冥气便走。
“那冥王保重罢。”
落清浣神情中透着郁郁寡欢，墨夷契温柔的揽住了她的肩，淡笑道：“不必多想，这事本来就没有个圆满的结果，至少你做了想做之事，问心无愧便可不是么？”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落清浣嘟囔了一句，与墨夷契一同转身离去。
“九方离他爹留了一颗蛋在禁地呢。”
昏昏欲睡的公玉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
蛋？
律浮生怔了一下，想不出一颗蛋能有什么用处。
“说不定那颗蛋也能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呢。”
公玉卿又咕哝了一句。
重生成谁？
九方离他爹么？
律浮生不禁感到疑惑了。
没有魂魄怎么重生？
九方离他爹的魂魄不是被界灵吸走了，之后又压制了界灵的神智么。
就算这都是真的，按理来说，九方离的父亲也并不能得心应手的控制界灵。
遇到这种事，界灵一定会拼死反抗的，根本就压制不住。
“还有别人在帮他呗。”
公玉卿不耐烦的又咕哝了一句。
别人？
比如说……禁地的金眼大鹏和其他守卫？
以所有新生妖类威胁？
比如说……四处煽风点火的黑龙火凤？
比如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九方梓？
律浮生仰首上望，半空中的两人仍在对峙，一个面色冷然，一个泪水涟涟。
他们显然正在交谈，只是别人无法听见而已。
公玉卿突然咕哝道：“可怜。”
律浮生道：“谁可怜？”
公玉卿扁了扁嘴，“谁都可怜。”
“你们再不回来，我便让你们真正可怜。”
好一阵子没说话的黄婆又吼了起来。
这一吼令公玉卿猛的一激灵，困意一扫而空，打开律浮生的手催促道：“走吧走吧快走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说完抬头看了眼在天上闪来闪去的墨夷离，颇为可惜的说道：“我原本想把老妖王的魂魄拿去给婆婆当柴烧的，现在么……还是算了，你直接跟我去看看我娘吧，顺便帮我找找我爹如何？”
律浮生奇道：“你不等九方离么？”
公玉卿也奇道：“等他做甚？请我吃饭么？”
那个九方梓看九方离的眼神既悲伤又缱绻，如丝如网般想将他缠绕于其中，可见两人之间的纠葛不是一般的深。
公玉卿看着只觉得心里愈发的别扭，只想快快离开妖界。
律浮生挑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公玉卿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眼见着九方离将眼神转了过来，立刻抱住律浮生的手臂叫道：“快走快走。”
声音急的像是被狼撵了似的。
律浮生慢吞吞与九方离对视了一眼，慢吞吞看了公玉卿一眼，身形一转，消失在了妖界。
在老妖王的魂魄之中，公玉卿曾经捉到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那些碎片告诉她，九方离的父亲表面上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实际上隐藏着极大的野心。
那只金光耀眼的太阳鸟因为犯了戒律而逃到妖界，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成为一界之主。
凭着自己超凡脱俗的形貌举止，娶了九凤一族的天之娇女。
原本想凭着自己的妻子得到九凤一族的支持，然而很快的他便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
九凤一族只臣服于妖王，而他的妻子则不堪大用。
于是他便只能另辟蹊径，在知道老妖王的癖好后便以自身为饵，在欲拒还迎的游戏之中知道了妖界许多秘密。
比如说界灵的秘密。
在那之后便是假死，以便他日改形换貌与老妖王双宿双飞。
所以老妖王接管了他的妻儿，好生照顾着。
等老妖王发现一切都是阴谋之后，便报复在了九方离身上。
这些事，公玉卿觉得九方离应该都知道。
或许是在他受尽折磨见到曙光重燃希望之火后才知道的。
他的父亲是他解脱的唯一的希望，也是将他推入深渊的罪恶之手。
第214章 黄婆生气了
九方离得知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心情，公玉卿不敢想像。
只知道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一切苦难。
老妖王加诸在他身上的他可以忍受，他亲生父亲带给他的所有悲惨也一样可以忍受。
那只只有野心的太阳鸟或许连一句抱歉都不曾对他说过。
或许觉得九方离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夺权路上的小小牺牲而已。
忍一时辱，掌万年权，对他来说是很划算的买卖。
当然这些只是公玉卿的猜想，她已经无人可问。
但是有了这个前提，他人心里的别扭便可以解释了。
九方离只是要一举灭掉自己所有的敌人而已。
九头蛇、九头鸟……还有他的亲生父亲。
九方离的父亲强大到能够慢慢侵蚀界灵的神智，但若要灭界，必遭界灵拼死反抗。
与界灵相比，九头鸟与九头蛇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墨夷离帮他在界灵之心处种了一朵‘魔心’。
魔心是魔界的一种花，没有毒性也不会让人产生幻觉，只会将心底最强烈的渴望无限放大，大到让人疯狂忘我而已。
九方离的爹只想要实打实的权利，却苦于与界灵纠缠在一起无法脱身。
若非如此，妖界的主子早就不会是九方离了。
上千年的岁月中，有人一直想办法脱离界灵涅槃重生，九方离则一直想着该怎么让他彻底的死去。
不知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心中的愤恨和悲苦，在漫长的时光里承受着他最恨之人的摆布。
最终太阳鸟想到了办法，就是让九方离的元神来代替自己的位置继续牵制界灵，而他则出去呼风唤雨。
为了表示服从，九方离不得不流尽了自己的血，舍弃了自己的身。
按照计划，他应该将自己的元神散在血雾之中，就此与界灵融合在一起，取而代之的将他父亲放出来。
结果是被律浮生给搅了。
然后便是黄婆突然的掺了一脚。
那时九方离才知道，就是界灵也是害怕冥剑的。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生而不灭的，冥剑本身便是死亡与毁灭之剑，只要是有生命的，皆可斩杀。
尤其是本性为恶的。
冥剑一出，九方离父亲的气焰便失了两分。
先前与公玉卿争斗的倒不是幻像而是分身，九方离之父野心太大，甚至想将冥剑也抢过来。
要不是律浮生适时出现，他已经恨不得将所有力量都抽过来孤注一掷的抢夺了。
等到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便迅速抽身，这便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请自来的几位无形之中或多或少都帮了九方离的忙。
否则他宁愿用更多生灵的死换取他爹更多的消耗和真正界灵凶猛的反扑。
事情的结果到底会如何公玉卿已不想亲眼看到了。
不管如何，她都相信那会是九方离想要的结局。
谁是谁非已经不再重要，只要他能够真心满意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