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
找到之后怎么样呢?
灭了她的魂还是强行将她送入轮回?
他不想决定她的未来,就像他从不曾理会过她的现在和从前一样。
她在他的生命中从不曾留下过美好,他便也不在乎未来是不是会更加不好。
以他的骄傲,也实在不屑于与这般的女人纠缠不休。
九方里闲庭信步般走在一侧,含笑摇头道:“你就不怕一时不忍会为他日留下祸根?”
一个对别人狠到极致对自己也狠到极致的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墨夷离淡淡道:“拿妖界作赌时你怕过么?”
九方离似笑非笑的睨了过去,“你真当我是吃饱撑了没事找事?”
墨夷离似是十分惊讶,“你不是?”
“当然不是。”
九方离送了墨夷离一记冷眼,撇着唇角道:“别无他法而已,不过一群杂碎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无论起因如何,赌一界你尚且不怕,为何我就要怕一个女人?”
墨夷离洒然一笑,忽然又道:“我发觉你越来越像卿儿了。”
虽然他没像公玉卿一样翻出白眼仁,但已颇具雏形,还有撇嘴的方式也一模一样。
公玉卿惯常的作法是白眼和撇嘴一同进行,眼珠朝哪方斜,嘴角撇向相反的方向,看起来刁钻而又古怪。
明明是很不敬的动作,往往却又让人想要失笑。
而他这么一说,九方离显然是不满了,不自觉的斜了眼撇了唇道:“什么叫我像她,她像我还差不多,夫唱妇随你懂不懂?”
墨夷离也扯动唇角,露出一抹邪笑道:“你是谁的夫?她是谁的妇?”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还要多问,看来我与魔君的这个……实在差距太大。”
九方离扬眉挑眼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墨夷离亦扬着眉道:“据我亲眼所见,卿儿对你并无好感,你便是强行将血衣套在她身上,却也未必套得住她的心,如果卿儿知道那衣是如何染成织成的,怕是会夜夜噩梦缠身了。”
“你一个从未爱过的男人懂什么,再说卿儿的胆子大得很,才不会怕什么血衣。”
九方离差点忍不住翻起白眼,睨着墨夷离道:“人说妖魔不分家,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墨夷离懂得他血衣的玄机,他也知晓魔界的许多事情,包括远古魔族的绝咒。
惊凉的诅咒,若能找到一个载体,他与墨夷离若能齐心协力,现时便有很大的机会解决惊凉的麻烦。
但是问题来了,协力容易,同心太难。
他们彼此撤不下心防。
所以只能靠墨夷离与墨夷契,或是墨夷契与他。
相对来说他与墨夷契更不熟悉,但是他们之间或许可以搭建起一座桥梁。
桥梁的名字叫落清浣公玉卿。
落清浣与公玉卿之间的桥梁则叫作沈遥华。
男人很容易轻视女人,但有时女人的作用超乎想像。
墨夷契走火入魔多年,墨夷离想尽办法也无法消除。
眼见着要成为失去本性的魔,最终却被一个女人轻松化解,权势富贵都不要了,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反正现在跑到妖界去了。
墨夷离阅女无数,最终为一个求而不得,甚至连求都不能求的女人黯然伤神。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对公玉卿的在乎和执着程度超乎他的想像,而他的自控能力则大不如前了。
妖界乱到他已经回不去的地步,也不如公玉卿生死来得让他挂心。
而现在公玉卿性命无碍,又有律浮生那块不解风情的木头照顾着,他便能安闲自在的在魔界浪费时间。
墨夷离看着他一副没事人似的模样则忍不住大摇其头。
这货拉了他下水,却不告诉他具体时间和大致计划,难道这货真以为他这个魔君是随传随到随时可用的么?
现在魔界只有他一个主子,他若要离开有很多事情需要交待的。
魔界虽然没有妖界那么大的隐患,但也是有些不安分的,他走一时无碍,时间久了可就未必了。
所以他要知道确定的起程时间与归期。
墨夷离问道:“你到底何时动身?”
九方离两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啊,怎么也要律浮生先将黑龙火凤给我再说吧。”
墨夷离哼了一声道:“这天上地下最不好说话的就是那厮,我劝你还是另想他法吧。”
九方离笑嘻嘻道:“魔君似乎对冥王颇为不满呐?”
“我对他满与不满,他都不会令我魔界大乱,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得了。”
墨夷离抛了个你休想摆布我心思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与律浮生之间只是些小小的私怨,你与他之间说不定会变成深仇大恨呢。”
诶?难道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了?
九方离心中疑惑,却仍是笑嘻嘻道:“我倒不知道我与他能有什么大事,魔君何出此言呐?”
他们之间的恩怨应该没有泄露出去才对啊。
律浮生惜言如金,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到处宣扬,他也没泄露什么,公玉卿要说也不会说给墨夷离听,所以这事除了他们三人,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墨夷离接下来的话让他定了心,却也闹了心。
“且不说你现在有求于他,便是让卿儿单独与他相处便是大大的失策。”
墨夷离感觉得到九方离与律浮生之间有着不少的纠缠,只是当事者不说,他便没立场盘问。
他虽与九方离另有协议,但两人的关系远不到坦然相待的地步。
也或者永远也到不了那一天。
他们各自的心防,在重重岁月侵袭之中,不知不觉间已堆砌的太高太重。
若要卸除,那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防御,变得无比脆弱。
第162章 两个祸害
墨夷离别具深意的话,九方离看似不为所动,却还是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魔界。
墨夷离说的没错,他既然喜欢一个女子便不该放心任何一个男人,便是律浮生也不该。
他当律浮生是块木头,人家可未必真是木头。
当初为了救公玉卿,律浮生可不就亲口说出了‘淮王妃’三个字么。
不信他们已经定了亲是一回事,他们会不会日久生情便是另一回事了。
万一公玉卿醒来后问也不问便认定是律浮生救了她呢?
万一她不问律浮生也不提呢?
万一她一感激当时就决定许下终身了呢?
万一律浮生也不拒绝呢?
万一……
九方离心里带着许多个万一,火烧火燎的直奔冥界,眼前还不时闪过墨夷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好吧,他是被墨夷离的话给蛊惑了,那又如何呢,至少他所求的大有可能,墨夷离就只能黯然伤神罢了。
匆匆回到冥界后,九方离大大松了口气。
公玉卿没醒,律浮生将她埋在了养魂地,只有小脑袋露在外面,与黑龙火凤成了邻居。
黑龙火凤如往常一样,但凡见到律浮生必破口大骂,不管揍多少次都没用。
看见九方离,那两只突然闭上了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住了他。
律浮生闭着眼睛淡淡然趺坐在养魂地边缘,对惊天动地的骂声听而不闻,对九方离的归来也恍若不见。
九方离既不理他也不理那两只,上前打算试探了下公玉卿体内的气息。
律浮生闭着眼道:“她魂魄散碎还未成形,你最好不要碰她。”
“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多事。”
九方离仍是将自己的气息探进了公玉卿体内,极轻极温柔。
公玉卿的魂魄被公玉姝彻底打散,当时他所做的是将她的散沙似的的魂魄重新凝聚起来。
先是凝聚成碎片,再以神魂为‘针’,将碎片拼凑修补起来。
只是当时时间紧急,来不及细细分辩哪一片属于哪一魂哪一魄,所以便造成了魂中有魄,魄中带魂,三魂七魄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混乱局面。
想让公玉卿的魂魄彻底归位,需要精细的分离和缓慢的修补,是件琐碎而漫长之事。
九方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但有关魂魄之事,交给律浮生再合适不过了。
在他离去的时间内,公玉卿体内几乎没有变化。
律浮生以神魂拘着她那四处飘散的魂魄碎片,让那些碎片不至于消散和逃逸。
公玉卿现在与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一般的死人还惨些。
至少人家死了还有个全魂全魄的,她现在……
九方离心里低叹一声,温柔的将挡在她脸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盯着她那张惨白的脸看了一阵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双眼紧闭死气沉沉的她看起来有些冰冷,紧抿的唇角又带着一丝倔强。
她脸上没有惊讶之色,说明她并不意外公玉姝会对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