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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雨花石 (荷而拜因)


  下一刻,两人所在的地方,就不再是刚刚那一个残破简陋的茅草屋了。
  石花雨的石头里面,虽然只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除了内外间以外,一旁还有两个分别用来梳洗用的小耳房。看见了熟悉的环境,石花雨这才在心中暗暗长呼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将唐晓辉安置在软塌上,小心的帮着掖好了被角,就这么急匆匆的又从石头里面出去了。
  汤还在那边的灶台上面煎煮着,虽然不是药,但为了能够让他尽快的痊愈,还是要一天两次的坚持喝下去才行。
  等到唐晓辉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身处的高床软枕,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这是哪里?
  还没有等他挣扎的从软塌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间传来了一声响动,就看见昨天还在照顾着自己的那个姐姐,端着碗,有点开心的掀起帘子进来了。当即原本正在挣扎的手,一下子就顿在了空中,表情一瞬间,出现了反应不过来的空白。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说话间,石花雨已经很是自来熟的上前,细心的把唐晓辉扶坐了起来,一边递过手中的碗给他,一边小心的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已经不烫了,看来再喝几天的汤药,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这样想着的石花雨,刚刚把自己的手从唐晓辉的额头上拿了下来,一个抬眼,便看见了唐晓辉有点微红的脸颊。
  怎么了这是?
  难不成,自己刚刚摸错了,其实他的高热还没有褪?
  石花雨当下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复又探出手,仔细的摸了好几下唐晓辉的额头。
  没错啊,是不烫了,只是看着,怎么脸越来越红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石花雨这个半吊子,也只能保守的让唐晓辉再多喝几天汤了。
  唐晓辉昨天病的晕晕乎乎的,也没有在意。这一会子,身子好多了,再和石花雨靠的这么近之后,就难免有了几分羞涩。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唐晓辉虽然看着像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但是到底如今也快十三岁了,自然也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一个陌生的女子。
  昨天病的昏沉,但是也能够依稀的感知到,有人在忙里忙外的照顾着自己,这种感觉,自从自己逃难以来,就一直都没有感受过了。
  许是因为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病情,唐晓辉对石花雨渐渐的放下了心中原本的提防,两人破天荒的,在喂药之后,安静的坐下来,彼此间相互交谈了一会儿。
  在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自己那次从湖边,无意中捡回来的雨花石之后,唐晓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似乎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才有点犹犹豫豫的在脑海中仔细的过了一下,这,这个怎么这么像当初逛庙会的时候,自己听那些个说书人说过的故事啊。
  只是那些故事,大多都是发生在落魄书生身上,要么就是在乡间大户的头上,自己这么一穷二白的,也能够有这么稀奇的经历?
  唐晓辉内心有点纠结,但是却又不敢明确的表示出来,殊不知,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快要拧巴成一块皱巴巴的布料了。石花雨虽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似乎还是对自己的来历很是介意的样子,当下心里,便还是多了几分不安。
  自己经历了近百年的孤身一人,虽说日子熬着熬着,就过下来了,但是一旦出现了转机,有了能够逃脱孤独的机会,想必任何一个身处孤独的人,都不会选择拒绝的。只是,心中到底还是害怕,像是之前唐晓辉不言不语的就直接逃离的举动,虽然没有点明,但是彼此的心中,还是互相知道的。
  害怕,不安,担心自己会又一次的被丢下,已经知道了有人相伴着生活的滋味,一旦变成了镜花水月,过眼云烟的时候,那种落差,即使是石花雨,也会觉得承受不住的。
  唐晓辉作为一个人,能够想要离开便就离开,但是自己却只能够被困在这个石头里面,千米的距离,像是一个只能放风的玩笑。
  这样的念头一起来之后,就再也消散不下去了,纷乱繁多的念头交织缠绕在脑海里,石花雨一时,难免不由的出了神。
  直到感受到自己的衣角,似乎被人轻轻的扯动了几下之后,石花雨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对上了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的唐晓辉的面颊,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忽略了他说的话之后,沉默了一瞬。
  “怎么了?”
  唐晓辉刚刚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开的口,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端端的人,竟是莫名的发起了呆,无奈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的有了几分愤慨。冲动之下,竟是屏退了刚刚的羞涩,不仅主动靠近了石花雨,还拽了拽她垂在自己身侧的衣袖。
  “我是说,你……你要是觉得一个人被困在石头里面不好的话,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一起?”许是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是突兀,注意到石花雨一脸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唐晓辉原本还能够说的很顺溜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打起了磕巴,但是所幸,磕磕绊绊的,最后还是把自己想要说的意思,给完整的表述了出来。
  “一起?你,你是说……我们一起生活?”石花雨这句话说的很慢,似乎是怕自己听错了,有点愣憕的重复了一次,看着唐晓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唐晓辉自逃难以来,自是见多了那些人的眼色的,但是看着石花雨现在的样子,却也是一时拿不准,对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自己刚刚的提议虽然突兀,但是却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出来的,确实是,在石花雨的照顾下,自己能够感受到久违了的,家人的那种温暖的感觉。这才会有点犹豫着提起了,但是脱口而出之后,看着石花雨那出乎意料的反应,还是让唐晓辉觉得心中有几分不是滋味。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吗?
  不再去看石花雨的样子,唐晓辉有点病恹恹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低低的咳嗽了好几声。
  还没有等捂嘴的手放下,那一边,石花雨已经是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手,颇有点安抚意味的,轻轻拍着唐晓辉的后背,帮着顺了顺气。
  背上莫名的多出了一股轻柔的触感,让唐晓辉原本还直不起来的后背,觉得意外的烫的慌,有些痒,还有些发麻。
  这种莫名的情绪,在石花雨收回了手好久之后,还久久的盘桓在唐晓辉的后背上,不肯离去。
  “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炸的唐晓辉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不自觉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你,你是说?”
  石花雨眉眼弯弯,点了点头,肯定了唐晓辉脑中的想法。
  忽的,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高昂了起来,原本下撇的嘴角也开始不自觉的往上张扬着,眼睛亮闪闪的,像是连身上原本隐隐的酸痛感,都消失不见了。
  “嗯!”

  ☆、姐姐?!

  瘦弱的少年,小小的身板,若不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开口肯定,自己真的已经是快要十三岁了,石花雨还真的就看不出来。这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上也偶尔有几道伤疤,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细细想来,是在逃难路途上吃了太多的苦楚,才会沦落成现在这样面黄肌瘦的样子吧。
  之前知道唐晓辉是逃难过来的时候,石花雨心里满满的都是惊讶,虽然他说的不是很确切,但是之后,在他偶尔会不小心漏出的一句两句里面,还是不难推断出,这个孩子,一路上,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才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这样的念头一起,石花雨不免的在心中,对这个孩子就更多了几分怜爱。
  那天病好之后,两人定下了要一起在这里住下来的念头。
  隔天,唐晓辉便上门去找之前,借过自己斗笠的杨叔了。
  除了要归还的那个斗笠之外,他还背了一小篮子的蘑菇,是前些天他和石花雨一起去林子里面采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到底还算是一份心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上门打扰了。
  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过去之后,再和杨叔认真的交谈了一番,先是回答了他之前自己突然冒失跑掉的举动,又谢绝了杨叔准备上门帮忙的想法之后,这才从杨叔家里,借来了可以用来做土坯的模具。想要好好生活下去,那么原本残破的茅草屋便是不修不行了,总不能够,一直都住在石头里面,抢别人的床榻睡吧。
  之前,因为是还在病中,所以勉强还说的过去,但是等到病好了之后,再继续在那里住下去,唐晓辉还是不愿意的。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的,虽然石花雨一直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但是说到底,两人毕竟无亲无故,这样同住一室,即使分床睡,时日久了也还是不大好的。
  原本也动过想要修整茅草屋的心思,但是后来,一是因为手头没有钱财,二是,想着左右离冬天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也就没有着急。现在因为生病,被石花雨好好的叮嘱了一顿之后,唐晓辉这才起了先修补房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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