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不能够离开石头百米之外的位置,但是渐渐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范围也在渐渐的加大,从百米,到了五百米,到了现在的千米。再想一想,自己差不多花费了将近百年的时间,十年一百米的进步,让石花雨想想,都觉得有点绝望。
所幸的是,自己似乎不会变老。
石花雨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常识,到底都是从哪里出来的,像是年龄变化,还有岁数大小这些事情。就好像它们一开始,就被储存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一样。自己一开始,就能够知道日出日落就算是一天过去了,也知道要自己穿衣服鞋子蔽体,甚至还知道自己身边每一个东西事物的大体名称。
明明从来都没有人教过自己,自己也确定自己是第一次看见石头之外的东西,但是只要看见,自己能够知道这些个东西是树叶,是鸟,是鱼……具象物体出现之后,脑海里面还会浮现出相应的文字。
这种奇怪的事情,全部都被石花雨归为了自己那一片空白的过去或者是作为石头精的本能。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日子再怎么枯燥,再怎么孤独,有了时间和习惯的两大冲击之后,石花雨也都熬了下来。
原本以为,以后的日子,怕就是要一直这样过下去了。
却没想到,在自己睁开眼睛后的第九十三年的第三百一十二天,竟然出现了新的转机。
这一天,石花雨习惯性的睁开眼睛之后,正想要从石头里面出去,好好的晒一晒太阳。
结果还没等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就有点奇怪的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了那时常包围着自己的水感,而且原本可以外视石头外面的窗户和床帐也是一片黑糊糊的样子,时不时的还带着几分震动的感觉,所幸房间里面的东西就好像是长在里面一样的,没有任何动静。不然,石花雨不能够确定自己会不会跟着这一股震感,一起来翻个跟斗。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还是填湖了?难道,自己的石头被塌下来的东西盖住了?!!
半坐在床上的石花雨,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越来越严重的震动之后,就果断的重新躺回床上装死了。开玩笑,自己虽然看起来应该是个妖怪,但是确确实实的,就是一个战五渣啊!
之前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石花雨总觉得自己是个妖怪,应该会有着什么不同之处。结果在试验着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一个不慎就摔了一跤,看着自己脆弱的皮肤上面,瞬间就刮擦出来的血痕和伤疤,石花雨就再也没有那么莽撞过了。
现在不管外面是地震也好,还是填湖也好,脆皮的自己和坚硬的石头相比,自然还是石头比较能够扛得住的一些。
所以石花雨就一脸干脆的躺在床上,等着这一股莫名的震动过去。
原本以为要再过上好一阵子才会结束,但是没想到,还没有等多久,那股莫名的震动就过去了。自己一脸惊讶的,刚想要凑到窗户那边去看一个究竟。
结果,猝不及防间,竟然就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
石花雨一个脚滑,脚下没有刹住车,坐在地上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自己差点就要惊叫出来的嘴巴。
是人!是人!自己竟然看见了一个人!
等到石花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了的时候,就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从眼角滑落下来了,打湿了自己的衣领。
多久了,多久了,自己终于,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好不容易等那惊喜和激动过去了,看着那双眼睛似乎还是在打量着自己,石花雨心里有点紧张。因为之前没有遇见过其他的人,所以石花雨也不知道,自己能够从石头里面看见外面的话,那么,石头的外面能不能够看见里面的自己。
倘若,要是能够看见自己的话……
这个念头还没有起来,就看见刚刚还捧着自己,一脸兴趣的人,慢慢的放下了自己,随手放置在了某一处之后。便转而,不知道走去了什么地方。
走了。
走了?!
石花雨心中难掩激动,一个快步冲到了窗户边,但是却没有像是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样大大咧咧的就直接从石头里面出去。脑海中的常识,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贸贸然的就出去,只怕,就会吓到这个人了。
所以,石花雨便紧贴着窗户,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应该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黑色的头发有点凌乱,不知道是被汗水打湿了,还是怎么了,有好几缕头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面色不是很好,略带着几分菜色,但是却也掩饰不住,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孩子。眼睛是温和的下垂眼,鼻梁不高不低,即使因为搬动石头太过吃力而不得不涨红了脸色,那也是可爱的。整张脸上,最为突兀的地方,大抵就是那被饿出来的消瘦腮帮了吧。
石花雨的手,看到男孩的腮帮的时候,大拇指和食指忍不住搓了搓。
总觉得,如果那里肉肉的话,一定会,很好捏。
对于‘一块石头’正暗搓搓的觊觎着想要捏自己的腮帮的这件事情,唐晓辉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的。此时的他,正忙着给自家茅草屋的门口,搭一个石台子出来。
石头是之前去湖边的时候仔细挑好的,都是一些形状比较规整的大石头。原本搬着石头就已经很是吃力了,但是正打算回来的时候,远远的,似乎看见湖边浅水处,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
难不成,是谁不小心丢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唐晓辉有些激动的挽起了裤脚,又脱了鞋。
一番打捞之后,才发现,发光的,只是一块石头罢了。兴趣缺缺的捧着那一块石头,唐晓辉有点心灰意冷,正想要转手把它丢掉的时候,看着这个浅色还带着些许花纹在上面的石头,原本伸出的手不由得顿了顿,鬼迷心窍了一般的,将它揣进了自己外褂上的口袋里。
算了,这个石头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带回去偶尔看看也好。
这些天,和山下村子里面的人混熟了,唐晓辉就近找了一份短工,换来了小半袋子的粗面和番薯之后,意外的,还得了些菜籽。
趁着现在天气还好,昨天又在茅草屋后面翻了小半亩的菜地,想着要做就要做好,唐晓辉干脆就想抽空把自己的新家好好的整治整治。
屋子破破烂烂的,他人小还不能修,也没钱请不起人来帮忙,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拾到拾到,唐晓辉还是能够做到的。
菜地昨天已经翻好了,菜籽也已经撒下去了。山里面虽然没有猛兽,但是野鸡野兔不少,指不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会有些动物窜进来祸害自己的菜地。唐晓辉就做了一个篱笆墙,小心的把自己的破茅草屋给仔细的围了起来,因为没有经验,花了好几天做出来的篱笆墙丑丑的,手也不自觉的被刮伤了好几道,但是好在,最后做出来的篱笆墙还算结实。
有了篱笆墙之后,唐晓辉又想起了之前,还在家乡的时候,自家的院子里面,也有一个石台子,是夏天放着乘凉吃饭用的。虽然没有石匠帮忙,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用的话,只要挑好石头,简易的摞一摞,大抵还是能用的。
等到最后修整好了之后,虽然那个破茅草屋还是那个破茅草屋,但是因为屋子后面的菜地和篱笆墙,却多了几分家的味道,看起来,也更像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了。
唐晓辉只是站在院子里面打量了几眼,眼圈就不由得有点泛红,胡乱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没有哭出声。虽然现在的日子还是有几分难熬,但是他相信,只要好好过,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下雨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虽然还是夏天,但是因为身处在半山腰上,所以并没有那么的闷热,倒是多了一股清凉的味道。认真吸一口气的话,没准,还能够感受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但是却也意外的让人沉醉。
连绵不绝的雨,将本来还是一片亮堂堂的天空,给压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唐晓辉还没有回家,石花雨待在茅草屋里面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无聊。
茅草屋的屋顶还没有修好,屋子外面下着雨,屋子里面也下着小雨,整个屋子,竟然只有唐晓辉每晚用来休息的稻草堆是干的。石花雨现在就坐在稻草堆上面,看着茅草屋墙缝里面开出来的野花和木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蘑菇,顾自捧着脸,默默的发着呆。
茅草屋外的篱笆墙,在雨幕中,把茅草屋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自成一界。
屋后,之前撒下去的菜籽,有些已经开始抽条发芽了,只要稍稍挺起腰,就能透过残破的茅草屋看见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菜园子。
来这里已经将近半个月了,沉浸在‘终于看见除了自己意外的人’的想法里面的石花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是错过了最好的出现时机。一想到这个,石花雨默默的垂下了自己的头,颇有点萎靡不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