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可不代表他不会想。白梨来到东垠住处，就和白黔的住处一样简单，那样随性的性子倒是不像这神殿里的人。她总觉得神殿的人要么像子书一样淡泊，要么像臻胤一样严谨，靳褚那样的也就是个意外，可东垠随性得太过了一
些。
她踏进去的时候，东垠正倚着石头斗蛐蛐，不像个正经神仙。他跑腿坐在地上，衣衫松松垮垮，腰间挂着个大葫芦，不修边幅。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朝白梨看去，笑眯眯地起身整理好他的衣服，“凰女怎么过来了？”
白梨的视线从头落到脚，他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简直是太随意了，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神主吗？
“我平日在院子里都比较随性，让凰女见笑了。”东垠赶紧换了身衣服，总算像样一点，“凰女找我何事？”
白梨敛下神色，缓缓开口：“我听说臻胤要成亲，神主也不做了，神位空置这么久，护法和长老都不管吗？”
“凰女不知道吗？”东垠有些惊讶，“长老已经内定了神子，过不了几天就会宣布。”
“神子？”白梨假装惊讶，慢慢引导，“按理说，应当是你才对啊，你做了这么久的护法，神子才刚刚归位，怎么说也该是你……”
东垠面不改色，和他平时一个模样，“只要能让神殿屹立不倒，谁当都一样。”
白梨转了下眼珠子，心里有了几分较量，“那怎么说，其实护法是想过这个位置了？”
“想，又能怎样？”东垠笑，拨弄着腰间的葫芦，“这种事情得看缘分，赶的早不如赶的巧，你说是不是？”
白梨听出他意有所指，并非对神位无意，事情又好办了许多，“护法既然想，不妨就去告诉长老，让长老们仔细掂量掂量。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护法，又拥有神器，当之无愧。”
东垠笑着摇头，“我差了身份。”
白黔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光是血统，就能让长老们选择白黔。
“倘若神子犯错呢？”
东垠神色动了动，“能犯什么错？”
“犯臻胤那样的错。”
为神者，最忌动情。
又何况是神主？
臻胤动了情，只能把神位让出来，白黔若动了情，下场不会比臻胤好多少。
“倘若神子犯了跟臻胤一样的错，你就是最好的人选。”白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么你愿意去争一争吗？”
东垠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呼吸，他从白梨的假设中抽离出来，朗声笑道：“若真如此，我当然义不容辞，只是这些事情毕竟没有发生。”
白梨意有所指，“护法不妨去试一试，万一呢？”东垠摩挲着葫芦，有些动摇，又有些跃跃欲试。
第661章 竹牌投选
继承大典前一天，白黔受到长老们的传召。
他来到大殿，瞧见各位神尊都在，气氛一派严肃。大长老坐在高位，东垠跪在底下，其余众神各居其位。
白黔上前，跪下行礼，“拜见长老。”“起来吧。”大长老一向待人宽厚，给白黔赐了座，又回头看向东垠，“你刚才说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按理说，你是有资格去争的。明日便是继承大典，所以今日我把众位神尊叫来，便是想要在你和神子之
间选出一位。”
东垠听他那语气，便知道希望不大了。长老们给他面子，所以集结众神来一次选择，可到底他是比不过神子的。
他俯身行礼，“谨遵长老之命。”
骧泱缓缓起身，她望着不说话的白黔，神色怅然，“诸位还有什么好选的？神子的心不在神位之上，只在白梨身上，纵然选了他又如何？”
众神哗然，“这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抬手，示意众神稍安勿躁，“凰女与幽荧成亲之前，我本想让她与神子联姻，可命运弄人，只能作罢。”
骧泱冷笑，“动过情的神，做不了神主。白孤行和臻胤，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大长老何尝不知，可他如此安排并非没有他的道理，“神子与凰女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我推举他做神主，便是希望他能够洗清七情六欲，忘却这段孽缘。”
他想要给白黔重获新生的机会，这是属于神的慈悲之心。
他以为白黔终究会懂得，情之一字，于神而言是最毒的毒药。
投选采用竹牌的形式，一旦投入竹筒，便没有机会再重来。投选过半，白黔明显票数多一些。
骧泱走到他跟前，面色晦暗地看着他，低声道：“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并不想做神主，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向长老言明？”
白黔淡淡一笑，“我站在地狱的边缘，不会往前，也不会往后，我希望是她将我拉出地狱，否则天堂与地狱，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骧泱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只愿属于白梨，别的人不管做了多少，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
“我知道了。”她擦去眼泪，笑了，“我成全你。”
骧泱转身，将竹牌投给了东垠。后面跟着她的几个都是她交好的朋友，也随之将竹牌投给东垠。
此时定睛一看，白黔与东垠的票数竟然相差无几，数都数得出来。
白黔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臻胤带着金桐，看了白黔一眼，将竹牌投给东垠，“你是我的护法，这么多年从未犯过错，我有时候都在想，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当神主，今日你终于有机会可以证明你自己。”
东垠俯身行礼，“谢过神主。”
臻胤拍着他的肩膀，“叫我臻胤。”
他们的对话影响了后面投竹牌的人，一个没有犯过错的神，才是最接近神主的存在。他们开始思考，是选一个没有犯过错的神，还是选一个改过自新的神？
所有竹牌投完，白黔以一票险胜。
大长老起身，正准备宣布结果，白梨姗姗来迟。
火红的衣衫将大殿染上旖旎的风情，她缓步前来，拿起投选的竹牌，不假思索就扔进了东垠身侧的竹筒里。
竹牌一旦选择，便无法更改。
白梨选完之后，才上前行礼，“我来迟了，请长老恕罪。”
大长老面容阴沉不定，“此次大会，并未邀请于你。”
“可我到底是神殿的人，长老觉得我没有资格参加吗？”
大长老沉默不语，确实想不到话来反驳她，只能认了，“既然两位票数相当，那就择日……”“别择日了，夜长梦多啊。”殿外忽然传来朗朗之声，有些漫不经心。
第662章 戏剧落幕
白梨惊讶地回头，便瞧见特意打扮过自己的靳褚就倚在门口，慵懒地看着众人，还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并不知道靳褚会来，是以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起身走过来，拿她刚刚堵长老的话反过来堵她：“我也是神殿的人，没有资格参加吗？”
是啊，他也是神殿之人，他的投票也有作用，所以此时他的到来就显得十分关键。
大长老握住扶手，头一次觉得眉心剧痛，难以缓解。他秉公执法这么多年，最不喜破坏规则之人，所以对靳褚一直很苛刻。后来白梨暴露本性，也是个不安分的人，他也并不喜她。再后来两人结成连理搬出神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他们二人搅得
神殿不得安宁，可如今他们还是回来搅和了。
白梨也意识到他手里的那一票很关键，整个人提心吊胆地望着，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愣愣地盯着他。
他怎么来了？
他知不知道白黔就是子书？
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她瞒着他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是怕他承受不了，他怎么就来了……
靳褚手里拿着竹牌，一会儿看看白黔，一会儿看看东垠，每一步都走得众人提心吊胆。没想到这么严谨的一场选举，最后竟然是最不严谨的靳褚来决定，众神都觉得脑门有些疼。
他最终走到东垠身前，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竹牌，“我还没有摸过你的葫芦，你让我摸一下，我就投给你。”
众神绝倒，悔恨当初为什么不晚一点投票？竟然把决定权交给如此儿戏的人！
东垠有些迟疑，他本来只想试一试，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他离神主之位最近，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白梨心头思绪翻飞，握紧五指。她不敢想象靳褚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样，若是被他知道是他成全了她和子书，他心头肯定是天崩地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