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里听到的是什么?
太诡异了,她怎么会有心跳声。
禾锦扶上额头,齿间还有残留的血香,那味道十分熟悉,方才可是风绫来过了?
夜色凉薄,更深露重。
风绫倚在栏杆上喝酒,身子软成一团。衣袖滑下,露出他纤细白皙的手臂,修长精致的手指握住酒壶,衣衫微敞,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月光十分温和,倾泻一地银白,落在他紫色的长发间都好像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将他的芙蓉颜色衬托得刚好。禾锦拉紧身上的衣服,脚下没来得及穿鞋,踩在地板上有些冷,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她往风绫那边看了一眼,实在没法忽视过去,忍不住劝了他一句:“凡酒伤身体,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非得喝酒呢。
”
风绫回头瞥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与你何干?”
那个姿态,分明是不将她看在眼里。
禾锦也懒得跟他计较,这眼瞎的妖王,活该他认不出自己。她蹭了蹭脚背,实在有些冷,但还是放心不下他,“要喝酒进殿喝吧,外面这么冷。”
她说完就转身回寝宫里去,进门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冻死他算了。
禾锦钻进被窝,心头都还一直想着刚才的事。不管怎么说,风绫变成这样定然跟她有关系,就是对她差了点,她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他。
想到此处,一下子就想通了。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出去,刚一打开门,正好风绫准备进屋,两人碰了个正着。
他往前踉跄一步,用手肘撑着门,俯身看着她,眼神已经开始游离,“怎么,担心我?”
禾锦才不想承认,“如厕。”
风绫一下子就笑了,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还没听说过半灵体要如厕的。”
禾锦:“……”
修长的腿跨进殿中,他顺势勾住禾锦的脖子,摇摇晃晃着进入内室。风吹起一屋的轻纱,朦胧不清,还真有几分暧昧。
禾锦扶着他坐下,去拿他手中的酒,他手腕一转,将酒瓶子直接背在身后,无论她怎样都拿不到,“别喝了,有什么好喝,醉完明天还得头痛。”
风绫浑身酒气,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那眼神十分旖旎,就连唇边的笑都变得勾人起来,“苏锦绣,我对你这么差,为什么你还要关心我?”
禾锦把脸一拉,十分的不高兴,“你也知道你对我差,我从未害过你,你却三番两次想让我死,是何居心?”
风绫扶住额头,低低笑了起来,“因为我讨厌你,不想看到你。”
“为何讨厌我?”
他闭上眼睛,停住了笑,任谁也看不透他的情绪,“因为你太像她了。”
禾锦窝火到不行,连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起来:“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像她又怎么了?”
“我讨厌你和她一样的盛气凌人,讨厌你们说话的语气,讨厌你们轻易就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禾锦忍住怒火,“谁玩弄你了?”
“玩弄了,一点尊严都没有给我留下。”他睁开眼睛,还是笑,却让人觉得心疼,“让我猜猜,她是什么时候扔掉你的,知道我是幕后黑手的时候?还是决定打掉孩子的时候?”
打掉孩子?
禾锦顿时脸色骤变,突然明白风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以为孩子是她打掉的?
凛冬恨风绫利用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想而知他会怎么报复风绫。
“你……”禾锦万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现在的风绫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一点也猜不到。
“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堪?”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看不透……”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禾锦冲动地说出这句话,立马改口:“不管她怎么做,定然有她的苦衷,你愿意相信她,就等她,不愿意相信她,也不要糟蹋你自己。”
风绫哑然失笑:“怎么等她?我等了她这么久,还不是换来一纸和离?”
禾锦握紧手指,又逼迫自己松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定要把事情全部弄清,到那时再跟他解释。
风绫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血丝充满他的眼眶,看起来分外憔悴,“打掉孩子,扔掉骨戒,与我恩断义绝……这场噩梦,该醒了……”
执着了这么久,他突然告诉自己梦该醒了。
禾锦眼眶都开始发涩,望着他落寞的侧脸,心头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伸手去触碰他的脸,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把真相都告诉他。
风绫猛然抓住她的手指,不让她触碰自己,目光也一瞬间恢复了清明,“你也别有什么妄想,就算我和她完蛋了,也不会去找一个替代品。”
禾锦用力摇头,被他的话刺得呼吸都疼痛,落下一滴滚烫的眼泪,“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风绫缓缓松开手,被她的眼泪灼烧了心窝,喃喃道:“你哭什么……”
第487章 背后的伤
她哭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就连睁着眼睛掉眼泪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哭得风绫心头慌乱。
明明知道她是虚幻的存在,他竟然也会产生如此真实的情绪,真的太危险了。
他不该留着她。
禾锦红着眼睛,根本隐藏不住自己对他的关心,“我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风绫的手顿住,“知道又如何?”
她捂着眼睛,忍不住想哭,“我想知道你的痛有多痛,你的伤有多伤……”
风绫沉默不语,收回自己的手,他望着她眉宇间的伤心,突然感觉心窝刺痛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强行塞进他心里。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猛然站起身,“你想知道,那就跟我来。”禾锦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风绫拉着她一路进入内殿,来到养血龙的血池边,血腥味弥漫在周围,闻着令人作呕。血龙在血池中翻涌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睁开一双金色的眼睛,抵在禾锦跟前注视
着她。
就算是禾锦,也被它那双眼睛吓到,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风绫走近血龙,伸手抚摸着它的面颊,它亲昵地磨蹭着他的手心,狂躁不安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当年我负伤回到妖界,身份暴露,大皇兄带领三姐将十大长老策反,就连拥护前朝的大将军也背叛了我
,将我重伤囚禁于密室。”“可我命不该绝,在密室遇到了被镇压的冥统,我与他达成共识,他助我登上皇位,我许他荣华富贵。他熟知魔宫秘术,将我一脉抽出化为血龙,威力无穷。我带领血龙夜袭妖城,诛杀十大长老,彻底推翻
大皇兄政权,夺回妖界大权。我没有手下留情,大皇兄喂了血龙,此生都不顾再有机会与我对抗,三姐囚禁于密室,我要她疯魔,生不如死。”
禾锦听完只剩心惊胆战,他说得如此轻巧,过程不知该如何艰辛。他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她每一次都不在他的身边,已经成了她的此生遗憾。“我既无长老拥护,也无血脉外戚,唯有养着这条血龙,才能压制虎视眈眈的众位番王。血龙需以新鲜血液滋养,貌美女子为宜,我便从凡间捉回女子滋养于它。血龙产生的同时,与我建立了同生共死的诅
咒,这是我被冥统握在手里的把柄,我只有给他想要的一切,才能维持这岌岌可危的现状。”
原来风绫活得并不容易,他的一切都被冥统控制在手中。内外压力不断,使得他在夹缝中生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禾锦忍不住踏上台阶,将他单薄的身影抱入怀中,迫切地想要陪他去承担这一切,“能解吗?这诅咒能解吗?”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解。”风绫的嗓音冷清到可怕,背影也单薄得吓人,“解开又能怎样?还不是一个人……”
禾锦用力摇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苏锦绣,你逾越了。”
他的话让禾锦瞬间恢复理智,手上也松开了一分,一时间进退两难。风绫现在的状态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根本没有去想过他的以后、他的未来。
她该怎么劝他?
风绫的身体忽然一阵痉挛,单膝跪在地上。禾锦慌张地扶住他,手上一阵粘黏,拿开一看,竟然全都是血。
他的背后已经被血染湿,深紫色的衣衫很难看出异样,这就是他穿深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