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错了。
凛冬起身，独自站在寒风猎猎的屋顶，低头直视着他们，低声道：“禾锦，我们换一个玩法吧。”
禾锦的睫毛轻颤，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凛冬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可怕的笑容，满目邪恶，“我现在就离开，等我有了实形的那一天，我会回来找你。”
禾锦轻轻皱眉，“你要去哪？”
“到时候，你，将会记住我的名字。”凛冬笑着，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靳褚哼了一声，不以为意，“一个影子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可禾锦，总预感到不好的事情。
“你把玄冰剑给我。”
靳褚抬手递给她。
禾锦接过玄冰剑，抚摸着上面的纹路，隔着剑鞘都能感觉到剑身的寒意。她抚摸到剑柄，突然停下，“他拿过这把剑。”
“他没事就拿出来擦，当然拿过。”
“不是拿过，是用过。”禾锦轻轻拔开玄冰剑，寒光四射，都能听到剑身轻颤的声音，“他能使用玄冰剑，证明他离实形不远了。”
靳褚仔细一琢磨，忽然一个激灵，“你是说，他快化成实形了？”
禾锦微微点头。
“他还没有实形，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倘若化为实形，岂不是更可怕？”
这正是禾锦所忧心的事情，“从他出现开始，其实我就掌控不了他，可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将他留下来。是我忘了，他是我的阴暗面，吸收了我的所有负面情绪，又怎么会不成魔？”
靳褚点头，“当初我只是吸取了余子书的七情六欲，都险些坠魔。”
“负面情绪可以给他很强大的力量，同样也会让他痛苦，他如今带着怨气离开，倘若真的化了实体，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靳褚握住她的手，如阳光一样笑了，“不是还有我吗？他再强大，也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自信如靳褚，当如是。
禾锦释怀，“有你在我当然不怕。”
靳褚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扫先前的阴郁，坦然道：“跟我来。”
“去哪？”
靳褚拉着她在丛林间跑了起来，声音朗朗：“去找余子书！”
禾锦看不见，她拉着裙摆被他拉着奔跑在黑暗当中。一路上跌跌撞撞，既害怕，又期待，“他不是和风绫一起吗？我不能出这个院子，你怎么带我去？”
“我到要看看谁敢拦我！”靳褚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拦腰抱起，踏地而起。
风吹起鸢裙，逶迤如画。禾锦眼睛看不见，心里，却看得清晰。
靳褚，我真的值得你为我牺牲一切吗？
“抱紧点，掉下去我懒得捡。”
禾锦伸手将他抱住，很紧很紧。
百莨酒，黄粱一梦，一梦三生。
余子书额头都出了冷汗，用衣袖细细擦去，心头的凉意还未完全褪去。
风绫笑得很坦然，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这么坦然，“怎么，梦到什么让你吓成这样？”
余子书抬头，眼睛微微一转，直直盯着风绫，“妖王梦到了什么？”
风绫笑而不语，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玉扳指轻轻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谁也不知道他在杯中看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一梦前生，二梦今世。”余子书缓缓开口，眼睑垂下半分，“三梦大彻大悟。”
风绫象征性地点点头，漫不经意道：“天尊这是好梦啊，一杯酒的功夫就让前生今世都大彻大悟。”
余子书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松开酒杯，站了起来，缓缓走下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不是谁都能像天尊一样，在梦里就想通了所有事情。”
余子书眼中的情绪丝毫没有波动，仍旧盯着他不曾松懈，“是梦让我大彻大悟，还是妖王想让我大彻大悟？”
风绫莞尔，“天尊说笑了，世人都知天尊心智不可估量，我又如何揣测？”
“你不最喜欢揣测人心吗？”余子书仰头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模样仿佛他正占领着上风，“我猜妖王梦到的，应当是最狠毒的人心，因为这是妖王最害怕却经历得最多的事情。”
风绫陡然沉下目光，“你揣测我？”
余子书移开视线，风轻云淡：“不敢。”
第295章 大闹妖城
第295章 大闹妖城
余子书与风绫之间的气氛，已经凝重到快要结冰。脚底下的金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倚在余子书脚边，昏昏欲睡。
打破这气氛的，是两个侍卫。他们进殿行礼，扔进来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小孩，正是亓挚。
他挣扎得面色通红，直嚷嚷：“你们放开我！我不是刺客！”
侍卫并不理会，只半跪在风绫面前，“王上，此人徘徊于后宫，属下见他鬼鬼祟祟便将他捉来，任凭王上处置。”
风绫瞅了他一眼，“放了吧。”
侍卫得令，收回捆住亓挚的金丝线，恭恭敬敬，“属下告退。”
亓挚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风绫，不知为何这个人的眼神会让他为之胆寒。金桐一见他回来，立马又欢天喜地地凑过去，扑腾到他脚边。
余子书示意亓挚，“还不谢过妖王？”
亓挚这才慌忙起身，拱手作揖，“挚儿谢过妖王！”
风绫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余子书，“不敢当。”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纷乱之声。
大监慌慌忙忙地闯进大殿，跪在风绫跟前，大祸临头的模样，“王上，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头恶兽，谁都挡不住，直奔大殿而来！”
“什么恶兽？”
“奴才不知，奴才没见过！”
“哼。”风绫冷哼一声，拂过凛冽的衣袍，“我到要看看，是谁敢在这里闹事。”
衣袖带起的风都是锋利的，亓挚下意识将金桐抱在怀中，伸头往门外看去。余子书伸手制止了他，随即转身跟在风绫后头，“你留在这里。”
亓挚听话地留下。
风绫到门外一瞧，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靳褚化为巨大的幽荧，一身银白色的毛发剑拔弩张，凶相毕露，一点也不像个神兽。它背上还屯着一个女人，清浅的衣衫掩不住她的风姿，一看便知是谁。
“他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风绫如是道，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幽荧跟前，抬起眼睑与他直视，“闹够了吗？”
幽荧吐出一口粗气，冷哼了一声，“还没有闹够。”
风绫一点也不想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微微侧头，望着他身后的人，“把锦儿放下来。”
“小爷做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幽荧四爪蹬地，傲慢无比，他扬起长长的尾巴将禾锦卷起放下，随即化为人形将她揽入怀中。
余子书踏出殿门，便瞧见这一幕。
靳褚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一把揽住禾锦，意气风发。禾锦看不见，下意识地抓住靳褚的手臂，那种依赖而相互熟悉的姿态，刺痛了余子书的眼睛。
他想到那一梦三生，想到她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睛，后背就会升起一股凉意，吓到大汗淋漓。
难道从始至终，他才是横插一脚的那一个吗？
风绫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很好地隐藏了他眼中的厉气，“靳褚，你再敢这样没规没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靳褚正想反驳，被禾锦扯住了衣袖。
她神色平淡，声音朗朗：“是我让他带我过来的，你整日将我关在那小院里，还不允许我出来透透风吗？”
这话说得轻巧，却是在痛诉风绫的手段。禾锦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妄想将她束缚的人，风绫再怎么情有可原，她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怨言。
风绫停了很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可以很清晰地看透别人，却很难被别人看透，“我只是担心你的眼睛，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有没有其他意思，在场的人都懂。他无非是想藏着禾锦，谁也不给罢了。
靳褚凝起了眉目，浑身绷紧，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扑上去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算了。”禾锦两个字就化解了即将爆发的争斗，风扬起发丝轻抚脸庞，精致如画，“我是来找子书的。”
风绫和靳褚同时顿住了。
他们两个为她争锋相对、剑拔弩张，可她心里装的始终是余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