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锦咄咄逼人:“那昨夜,你没在寝宫伺候我,去了哪里?”
泓渊瘫坐在地上,无法解释。他昨天累极,靠在床边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说,昨天你去过柳无言的房间。”
他是去过,可是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杀人,提前离开,根本就没有碰到柳无言!她为什么不相信他!
禾锦目光变得凛冽,直直戳在他心头,“你可知柳无言前脚刚警告我小心你,后脚就被掏了心肺?”
泓渊已经彻底绝望,艰难地比划着:你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我?
禾锦相信柳无言,可也不想怀疑泓渊,但是事情的发展已经容不得她所想,无论如何,泓渊这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不安全。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送走了。
她垂下眼眸,尽量克制声音的不忍,让自己看起来残酷冷漠一些,“传我命令,将泓渊流放,此生不得踏入魔界一步。”
话音落在耳朵里,犹如惊雷。
泓渊彻底瘫软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舍弃了,毫不犹豫地被舍弃,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禾锦不敢看他的眼睛,踌躇着转身离开,却被他紧紧抓住了衣袖。
泓渊闭上眼睛,砸下两滴滚烫的眼泪,声声战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禾锦惊讶地回头,“你……”
泓渊埋下头,已经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我对你忠心耿耿,从来不曾背叛过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禾锦沉默地看着他,声音比冰雪还冷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说话的?”
泓渊颤抖了一下,似乎很害怕。他从兀筝死后就能说话,只是害怕她会将自己赶出魔宫,才假装不会说话去换取她的怜惜。可是时间一长,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能不能开口,也就渐渐地不喜欢说话了。
“为何要骗我?”禾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绝美的容颜背对着烛光,强大如神,让人心生胆寒。
“我、我……”泓渊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抓住她的衣袖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把我撵出去,我没有杀柳无言,他不是我杀的!”
禾锦一言不发,冰冷的目光看得他浑身颤抖,“就冲你欺瞒一罪,都足够你死很多次了。”
泓渊宛如天都塌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够了。”禾锦厉声打断他的话,本还有几分怜惜,也消散在他的欺骗当中,“将泓渊永世流放,立即执行!”
侍卫打开牢门,将泓渊从地牢中拖出来,他抓住禾锦的衣袖不肯放手,苦苦哀求,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声音哽咽不堪。
可是禾锦一旦铁起心来,足以让人绝望,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侍卫将他拖到邢台,在胸口烙上流放印记,如血般殷红。
泓渊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浑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望着她,颤抖地喘息着,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还想朝她爬过去,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禾锦始终冷眼旁观。
冷眼看着他爬过来抓住自己的脚踝,身后留下一地的血痕,仍然不肯松半分口。
在这条路上,从来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算是十个泓渊,她也一定狠得下这个心。
也必须得如此。
“这么多年,我从未背叛过你……”泓渊声声泣血,紧紧拽住她的脚踝,血都染上了她的衣裙,“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禾锦别开脸,闭上了眼睛,“拖出去。”
侍卫拽住他的脚,用铁勾子直接穿过他的肩窝,将他强行拖出地牢。他不肯松手,越是反抗伤口越是撕裂,血流出来浸红了他的衣袍,那场面太过于血腥,染红了地板。
最后还是禾锦先退了一步,挣脱了他的手。
无论泓渊如何质问,如何哀求,还是被侍卫用铁链拖拽着离开魔宫,此生都不得回归。
禾锦沉默许久才离开,踩着一地的鲜血,一步一个脚印,离开昏暗的牢房。
她走的就是一条鲜血淋漓的路,一旦决定走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
“魔尊。”下人匆匆跑到她面前,“您快来看看,房间里还有别的东西……”
禾锦随他来到柳无言的房间,顺着他的手往桌脚看去,上边用血写了一个很潦草的“擎”字,字迹已经干涸了。她伸手摸了一摸,闻到那血的味道正是柳无言的,顿时脸色一变。
“立刻销毁,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第191章 坠入心魔
第191章 坠入心魔
泓渊一直以为,只要熬到禾锦回来,就可以解脱了。那么他先前受得那些苦就不算是苦,他相信禾锦一定会回来,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他同样也相信,禾锦能够带给他安定的生活,就算没有身份地位,也在她心头占有一定的份量,足以保他一世无忧。
可是她让他失望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他关入地牢,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将他永世流放。
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等了她三千年,为她受尽凌辱的人,怎么看都太过于冷酷无情……
铁链将他绊倒在地,头发被汗水凝在脸上,狰狞如鬼。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侍卫将他拖拽着往前,留下一地血痕。
再走下去,就离开魔宫了。
他是被永世流放,刻有印记的罪人。
此生都不能再回到这里。
呵呵,禾锦。
你终究是让我失望了。
“乖孩子,就是这样。你给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作为回报,我会让你变得更强。”
泓渊发出凄厉的笑声,竟是握住铁链爬了起来,掌心赤红,双目被墨染黑,迸射出滔天的杀意,准备将这些侍卫全部吃入腹中。
就在此时,禾锦突然现身,大喝一声:“慢着!”
泓渊眼中的杀气瞬间消失殆尽,瘫软在地,狼狈不堪地摔在她面前,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在战栗。
侍卫停下了步子,转身行礼:“见过魔尊!”
禾锦一步步地走过去,神色凛冽,一指斩断铁链,“从现在开始,解除他的流放。”
泓渊不敢抬头,感觉像是一场梦境,或许等他清醒,一切都不复存在。
禾锦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将他扶起来,衣服都已经被血染得深红。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咬着嘴唇,不停地颤抖。
她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昔日冷漠的眼眸此时也有一些不忍,忍不住安抚他:“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是我误会了你,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原谅我好吗?”
泓渊睁开模糊的眼睛,望向她,只觉得她依旧冷得像块冰,从来都不会为他融化。
禾锦将他抱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不起。”
泓渊轻轻笑了,不知为何妖艳尽显。
“我没怪过你。”我绝不可能原谅你。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我此生都不可能接受你的怜悯。
“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会将你踩在脚底下,成为你的天。
禾锦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更加心疼他,这么乖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怀疑他呢?难道真是柳无言算错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将铁钩取出来,用法力愈合他的伤口,清理血迹,修补衣服,很快就将他焕然一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泓渊要靠她扶着才能站起来,眼中的神情藏在头发之下,让人看不真切,他握住禾锦的手,嗓音清冷,“我还可以继续伺候你吗?”
禾锦顿了一下,还是消除了自己的疑虑,“可以。”
“谢谢魔尊。”他想行礼,可是身体摇晃了两下就摔倒在地上。
“泓渊!”禾锦将他拦腰抱起来,匆忙消失在原地。
离柳无言一事已经过去许久,始终没有找出兀擎,禾锦知道此事迟早会成为祸患,整日心绪不宁。
泓渊好得了皮外伤,却好不了心头痛,印在他胸口的印记,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曾经被抛弃的事实。
只有变得很强,才有资格得到一些东西。
只有拥有力量,才不会被别人主宰着自己。
泓渊总算想通了这些道理,他不断吸取别人的力量化为己有,甚至有时候下手狠了,还会伤及性命。
但这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