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野没说话,朝楼上看了一眼,突然叫了一声晓夏,晓夏看向他,他大步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到了楼梯边低声说道:“上三楼去,那些书架的中央,地上有一碗水,给大毛和小茸唇上蘸水保持湿润,一直到他们醒过来。这会儿只有你能帮我的忙了,书架上的书不要碰,看到任何奇怪的事都不要慌,有任何的疑问,事后我再解释。”
狄野恳切看着她,晓夏咬一下唇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
狄野用力握一下她的手臂,转身到门口关了感应器,正在营业的牌子换个面成了今天歇业,在罗虎对面坐了,罗虎靠了椅子背:“随便聊聊,不用搞得这么紧张严肃。”狄野笑笑:“我是为了玉画,我也想尽快找到她。”罗虎嗯一声:“你和玉画的关系,说说吧。”
“这个和案情无关。”
“有关,关系大了去了。”
……
晓夏顾不上看什么布置装饰,一口气冲上三楼,从书架间穿过去,就看到大毛和小茸躺在地板中央,身子底下铺着厚厚的草垫,草垫金黄,和晓夏梦中看到的秋荻一样的颜色。
大毛和小茸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晓夏蹲在二人中间,两只手同时忙碌,一只手顾一个,拿棉签蘸了水给二人润着嘴唇,他们的嘴唇很快又会干燥枯裂,晓夏紧盯着一次又一次为二人滋润着,腿麻了换个姿势跪下来,跪麻了索性坐下来。
慢慢的,大毛和小茸的嘴唇红润起来,脸色也渐渐好转,晓夏松一口气甩一甩酸麻的胳膊,手背抹一下额头的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就发烧了,而且是同时。
看二人呼吸平稳,仰着头看着四周的书,哇,好多线装书,好古朴。
四处看了看一回头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只装水的碗,也是毛玻璃的,小孩儿拳头那么大,刚刚不停蘸水,怎么这会儿还是满的?晓夏揉揉眼睛,怪不得狄野说会看见奇怪的事。
狄野好不容易摆脱罗虎跑上楼的时候,晓夏正目不转睛盯着那只碗,碗里放着一张百元大钞,浑然不觉身后大毛和小茸已经不见了。
草垫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岁大小的孩子,小姑娘仰面躺着睡得正香,粉白的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翘着红唇发出小猫一样的呼噜声,小小子蜷着身子侧躺着,脸冲着那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鼻孔里呼哧呼哧,冒一窜鼻涕泡泡。
狄野快步冲了过去,一手夹起一个跑到二楼进了大毛的卧室,刚把两个孩子放在床上,两个孩子就起了变化,先是小姑娘后是小小子,头上鼓出两个包,然后有角伸了出来,慢慢长出两根秋荻,短短的细细的的泛着金黄色,荻花垂落下来,仿佛是两个羊角辫。
狄野笑了起来,好多年没看到大毛和小茸这个样子了,本来该醒的,怎么睡着了?是不是晓夏把你们照顾得太舒服了?又或者,有她在身边,你们很安心?
静悄悄退出来合上门沿着楼梯上楼,晓夏旋风一般迎面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喊:“狄野,狄野,不好了,怎么办?怎么办?”
来到狄野面前刹不住,一头撞了个满怀,揉揉额头愣愣看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不好了,大毛和小茸不见了。”
香软抱了满怀,狄野有些恍惚,一手撑住楼梯扶手,一手圈成半圆,和她的后背隔着半寸,随时准备护着她。
晓夏听不到他回答,揪得更紧了些,摇了两摇咬牙喊道:“怎么办?快想办法呀。”
狄野被她摇得后退一步,连忙稳住重心:“他们没事,刚刚我上去的时候,你正玩儿得高兴,我送他们回了卧室。”
晓夏松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趴在人家怀中,连忙身子后撤,慌张之下没站稳,身子一歪,被狄野一把捞住圈进怀中,两眼盯着她的眼:“要我抱你上去吗?”
看她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狄野就笑,松开手说请。
晓夏看看楼上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飞快跑了上去,指着那只玻璃碗问狄野:“这个是不是聚宝盆?”
狄野随意靠着身旁的书架,看着她急切的神情笑了笑:“为什么会是聚宝盆?”
“我为大毛和小茸润唇,用了很多水,可里面的水一直是满的。”
“所以呢?”
“我觉得是聚宝盆,那个故事听过吧?奶奶给讲的,放一枚铜钱进去,就聚出一盆铜钱,放一个元宝进去,就聚出一盆元宝,贪心的县太爷抢了聚宝盆去,县太爷他爹不小心掉进去了,然后就聚出很多个爹,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排着队,长得一模一样。”
狄野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要不要掉进去试试?”
晓夏白他一眼:“你不是说任何疑问都事后解释吗?现在解释吧。”
狄野看着她,大毛和小茸突然病了,她不觉得奇怪,只觉得这只碗奇怪?狄野笑了:“奇怪的不是那只碗,而是碗里的水。”
就像今天,大毛和小茸躲避的不是那个道士,而是道士手中的摇铃。他正守着两个人的时候,罗虎进来了,他躲不过罗虎的纠缠,早过了上班的时间,他以为晓夏肯定走了,当下楼看到她时,他有些意外,随即决定求她帮忙,然后告诉她一切。
晓夏一听不是聚宝盆,非常失望叹一口气,弯腰捡起里面的百元大钞,怏怏盯着那只碗:“如果是聚宝盆该有多好。”扭头看一眼窗外:“天快黑了,走了。”
狄野愣了愣,这就走了?伸出手臂拦了她一下:“你不想知道碗里的水为什么奇怪?”
“不想。”晓夏鼓鼓腮帮,“不感兴趣,大不了又是魔术。”
狄野弯腰拿起那只碗:“送给你了。”晓夏接过去捧在手里,看着笑了起来:“这个大小做烟灰缸正好,等我老爸来了北京,给他用这个。我老爸经常背着老妈偷偷抽烟。”
狄野笑道:“随你。走吧,今天下雪,送你回去。”
晓夏连忙摆手推辞:“大毛和小茸病了,你好好照顾他们,双胞胎之间果然存在心灵感应,生病都得一起生。再说了,大雪天车子打滑,你敢送我不敢坐,坐地铁又快又安全,走了走了。”
狄野看着她进了地铁站,才转身回去。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地铁站内人不多,晓夏走下台阶,对面长椅上一个人站了起来,冲着她喊了一声赵晓夏,她下意识答应了一声,朝那人看过去,原来是覃奇。
覃奇朝她走过来皱眉看着她:“怎么?今天后街又死人了?这次让你给撞上了?”
晓夏摇头:“没有啊,哪能老死人呢?不过也够倒霉的,山河字画店的老板失踪了……”
覃奇眉头皱得更紧,打断她问道:“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请假?”
“不关我的事。是咖啡店的朋友病了,我照顾了一下。”晓夏笑道,“BOSS怎么在地铁站?大雪天开车不方便?”
“我在这儿等你,送你回去。”覃奇的口气不容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算不算是第一次拥抱?
☆、字画店迷情⑤
晓夏陪了个笑脸:“BOSS, 坐个地铁就不用送了吧?”
“我愿意,上车吧。”覃奇站在她身后排队。
答应过狄野保持距离的,可是覃奇似乎非送不可。晓夏看一眼缓缓停下的地铁笑说道:“人有些多,等下一辆吧。”
覃奇说好, 晓夏笑笑, 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 飞身跳了上去,他也想跟上去,车门啪一声合上了,晓夏看着隔门瞪着她的覃奇, 扬起手大大陪了个笑脸,地铁徐徐开动瞬间加速, 飞快驶入黑暗的隧道,不见了踪影。
坐回长椅上发呆,地铁站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寥寥无几, 覃奇依然坐着,手机振了一下,看一眼,是母亲谷丽媛的号码,他接了起来:“妈妈, 我在加班,今天回不去了。”电话那头谷丽媛很诧异:“说好今天回来的,以前只要说好, 多晚都要回来。奇奇,没事吧?”覃奇笑笑:“妈妈放心,我没事,就是今晚通宵加班。”
谷丽媛又殷殷嘱咐几句,天冷了要加衣服,吃饭吃热饭之类,雪天开车注意安全,然后挂了电话。
看着地铁来来往往,车内的人越来越少,跟他的心一样越来越空,以前只要妈妈来电话,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边,可是今天,他突然就不想回去了,是因为赵晓夏吗?
下午她打电话请假,挂了电话跑到窗边,远远看到后街警灯闪烁,赵晓夏又有状况?
从公司出来雪下得正大,冒雪到了后街,咖啡店关着门,隔窗看见狄野和罗虎在,摁响了门铃,狄野没有出来,罗虎出来了,看到他脸上浮起笑容:“覃经理啊,来喝咖啡?字画店报了人口失踪,我正在查案,咖啡店今天不营业了,抱歉啊。”
那口气,好象他不是查案的警官,而是咖啡店的老板。
覃奇不肯罢休:“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来找我的下属,赵晓夏。”
“赵晓夏?”罗虎一副回忆的表情,“对了,见过,你的助理,没在咖啡店,要不,你去按摩院找找看?”
看到覃奇进了书店,罗虎转身看着狄野:“他和席书文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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