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待一众下人们都离开了以后,便独自一人去到了大夫人屋中。
“夫人,今日天气甚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春桃走入屋中,径直走向了一个身坐轮椅上的女人面前。
女人低着头,见来人是春桃,便抬起头来说道,
“好,那你便带我出去走走罢。顺道去三夫人那里看看她病情是否已好转些了。”
原来白府主母竟然下肢残疾,虽身有残疾,而且已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在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儿,面容温柔,说话也是慢声慢语,与其他那些上了年纪聒噪不停的女人区别很大。
“好的…夫人。”春桃定了几秒钟,这才推起轮椅。
一醒过来白雪里便在床上叫唤着,因昨日被白玉打那几板子,身子仍然动弹不得,便捂着屁股大喊着让人来替她换药。
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踏步来到她房中,她转头一看来人竟是自己的娘亲。
赵氏听到昨日的事情,心疼自己家这丫头,一早便拖着病痛来看望白雪里。
“娘,您怎么来了?”
“我还不是过来看看你,瞧瞧你这,唉…一点都不让为娘省心啊,你昨日哄哄你爹不就完了么,非得这么犟,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是好了…今日还疼不疼了?”赵氏虽然嗔怪道,但眼神中还是心疼不已。
“娘,已经不疼了,您真的不用担心我,您快回去好好躺着罢。要被爹知道了,气又要撒我头上了。”白雪里眼看娘亲生病之时还要为自己担心,这世界上除了娘亲没有人对她更好了,眼中默默泛起了泪光。
“娘先不走,来,先帮你把药擦了。看你这房中也没半个丫鬟,什么都不方便,回头让你爹爹给你派上一个。”
赵氏拿起放在白雪里床上的白色小瓷瓶,慢慢将药倒出,将她的裤子半褪下,轻轻敷在了她的屁股上。
“娘,还是你待我最好了。”白雪里拽着赵氏的手,亲昵的与她说道突然她想起来,之前他们之间的对话,自己的身世,刚好趁现在问问,
“娘,我那天在外面听见你与爹爹提及我的身世?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随便说说的罢,就与小时候与我说我是你们捡回来的一样对不对?”
赵氏听完,突然脸色变得苍白,竟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雪儿…你听错了吧,我何时与你爹爹说过这些?”
“就那天,你醒过来,叫我出去,有一些话要与爹说来着,我在外面偷听着呢,说我的身世爹爹应该告诉我。爹爹应该告诉我什么呀?”
“哦,那天啊,我与你爹爹说的是你既然身为我们孩子,便不要再对你如此严厉了,你听错了而已,此事就不必再纠结了。”
“可是…”白雪里还没说完,便被外面一个声音打断,她抬头一看说话的是坐在轮椅上的大夫人。
“雪儿,好些了吗?”
之前白雪里听见娘亲说她那套碗具就是自己这大娘拿过来的,便已认定了她就是毒害自己娘亲的凶手,只是无奈现在找不到她加害娘亲的动机,也不能随口诬陷别人,所以只得吞下这口气,好去寻找证据来证明她就是凶手,不过现在要自己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她也做不到。于是,垂下脸来,假装没有听到她与自己言语。
“谢姐姐惦记,雪儿好多了。雪儿,你大娘来了,怎么不与她问好?瞧这孩子,定是昨日被老爷责罚,现在怨气还没下去呢,姐姐不用与她一般见识。”
赵氏到这般年纪,也不是糊涂之人,只觉大夫人应该不是毒害自己的真正凶手,但让自己说出个所以然出来,自己也并无法解释。
“不碍事的,今日看天气好,我便让春桃带我出来看看。刚去妹妹住处探望一下,春夏就告诉我你在雪儿这里,我便过来顺倒也瞧瞧雪儿。”大夫人仍然温声细语,慢慢说道。
白雪里一听春桃也在,眼睛就如发了光一般,心中却在默默想着,
“看来今日我定是要会会这二人了,看看你们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娘亲,要不,让大娘进来坐坐吧,干嘛扯着嗓门在门外说话呢。赶紧让春桃将她推进来吧。”
赵氏以为她一下子懂事起来,心中顿生了些许安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就知道雪儿最乖了。”
随即又转头朝着站在门外的春桃说道,
“春桃,将大夫人推进来吧。不要老在外面站着了。”
大夫人本想推辞,不过今日本也是准备去赵氏屋中探望一下的,便也就张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进了屋中,春桃沏了杯茶端给了大夫人,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了她旁边,赵氏也从白雪里床边移开,坐到了屋中的长凳上。
“绿茵,你的伤势好些了没?”大夫人呡了一口茶水,轻声问道。
“已经没事了,谢姐姐惦记。姐姐,近来身体可好?”
赵氏与这大夫人素来感情交好,但自从半年前大夫人突生恶疾,腿部皮肤不知因为什么发泡溃烂起来,最终腿部落下了毛病,再也站不起来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出门来看望过自己。这样仔细想来,倒好像是那次大夫人送来那套碗具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难道她腿上的伤也与自己突生的病情有些关联?两人的病情也是突然病发,似乎如商量好了一般,一前一后生了怪病,赵氏吓了一跳,不会这大夫人的恶疾也是被人设计好的吧?难道又是中毒?
白雪里没有注意自家娘亲的表情,倒是从他们进门后一直关注着春桃与大夫人的反应。大夫人自从进门之后,眼神清澈透明,与娘亲寒暄时也是真情实意,感觉没有掺上其他恶意的感情在里面,而站她身边的春桃,眼神一直都在躲闪着,似乎怕别人知道自己心中藏的秘密般,心思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对了,姐姐,你上次送我的那件碗具甚是好看,我还想在买一套送与其他人,你知道哪里可买得到?”赵氏突然转换一个话题,与大夫人说道。
白雪里怎么也没有想明白,那套碗具不是说是剧毒之物所做,今日娘亲这般又是为何。自知有毒还要去买来做甚。难道娘亲心中已经有了法子?
“春桃,你与三夫人说说罢,上次那套碗具不是你买来的么,既然好用,你再去给三夫人购置一套吧。”大夫人直接将头转向了春桃,但此时的春桃一个激灵,本来提着茶壶准备给大夫人加茶水的手一抖,竟全泼在了大夫人的身上。赵氏手忙脚乱的拿起手绢替大夫人擦了擦,好幸茶壶中的水是凉好的,并没有温度,只是湿了大夫人的衣裳。
春桃自知犯了错误,便“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
“求大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三夫人您给我说说啊,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三夫人沉眼看一下她,挥了挥手,“罢了,也没有皮外伤,只是湿了一下衣裳而已,回去洗洗就行了。你起来吧,不罚你。但下次一定要注意,你都跟了我那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呢!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奴婢下次一定小心谨慎,我刚才是在想今日给您炖的药汤还在灶台上搁着呢,过了时辰药效便不好了,我这就去给您端过来。”
春桃也算是府中数一数二灵活精明的丫鬟,遇到这种时候,竟被她圆滑的圆了过去,大夫人心念着她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好,才会犯错,便不再说教她,允了她出去端药汤。
“我这丫鬟啊,虽毛手毛脚了一点,但人品还是极好的,自打我生病以来,每日都给我炖上药汤给我补身子。”见春桃出去,大夫人竟说起了春桃的好。
“大娘,这春桃可有喜欢的人了?”白雪里突然问道。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大夫人疑惑不解。
“哦,没事…我就瞎问问…”
“那雪儿可有喜欢的人了呀?”没想到大夫人又开始嘲笑她道。
“才没有呢…”白雪里一想到温庭筠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但嘴巴里仍然说着没有没有。
“哎呦,我们家雪儿害羞了呢…”大夫人进门后还是第一次喜笑颜开,看着白雪里,竟然想到嫁去秦府的女儿,唉,自己也有多日没见到了罢。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现在连见上一面都成了奢侈。
“姐姐,我有一件事儿想问你,刚才你说是春桃给我买来的那套碗具?”赵氏刚才听到是春桃,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不会是与自己上次撞到她与秦子于的那件事情有关吧?可是她上次已和自己保证再也不与秦子于在一起了,也不会再去拆散别人的家庭,难道为了这件事情她要将自己灭口?这女子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恶毒的秉性,看来自己不能再纵容她了,待她找到证据证明她是凶手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
“是啊,绿茵怎么了?有何不妥?”
“没事…我以为是你,我早该想到不是你…”赵氏怪怪的与她说道。
大夫人总感觉今日大家都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似乎大家心中都藏着秘密,只有自己不知道而已,待春桃端来药汤喝完后,两人寒暄了几句,大夫人和赵氏都回了各自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