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广陵听它越扯越离谱,面沉如水:“闭嘴。”
蜃妖不敢再说话,缩成一团在师广陵脚下瑟瑟发抖。
师广陵看着它思索片刻,将脚移开:“以后不许再打她主意,也不许再靠近这里,下次,我绝不留情。”
蜃妖委屈地撇撇嘴:“奴家明白了。”
正在此时,被师广陵抱在怀里的秦淮突然哼了一声,她身体被师广陵用袖子捆住,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能动,却也不安分,直拿脸用力在师广陵颈边来回磨蹭,师广陵被她蹭得不自在,用一只手轻轻托住秦淮的脖颈,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蜃妖胖胖的一坨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两只眼睛滴溜溜盯着师广陵和秦淮,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好奇。
师广陵有些恼火,面无表情地看向蜃妖:“把解药交出来,你可以走了。”
“这位美女只不过中了幻术,无需解药,休息片刻就好。”
蜃妖奶声奶气地说完,犹豫着补充:“不过……在她醒来之前可能还会受幻术侵扰,仙师可要看好她哦。”
这只蜃妖早就化形,一开始生活在深海,后来才来到城市,结果在灵力不足的城市中生活了几年后,修为再也无法精进,倒保留着通晓幻术的天性,刚刚喷出的雾气就是它施展的幻术,这种小把戏对师广陵这等神仙当然没有任何威胁性,但是对秦淮这种凡人就很有效了。
师广陵用袖子将秦淮整个遮起来:“滚!”
他动了真怒,声线里含着满满威吓的灵压朝蜃妖压过去,把那妖怪吓得转身就跑,直接从秦淮家浴室的天窗里溜出去了。
蜃妖走后,师广陵将秦淮抱起来,把她抱出浴室,他觉察到对方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带着泡沫,便捏了清尘咒给她清理干净,然后才将秦淮放在床上。
师广陵的袖子还卷在秦淮身上,对方又没穿衣服,他只好将玄袍脱下来,盖到秦淮身上——他总不能自行为秦淮换衣服,等她自己醒来再说吧。
秦淮的神色很不安稳,眉头还轻轻皱着,师广陵就穿着内衬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神色莫测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看了许久,他突然朝秦淮的脸伸出手,轻轻抚在他侧脸上。他低头看着她,视线不由从她的脸集中到嘴唇。师广陵想起之前在浴室看到的场景,蜃妖变成他自己的模样,拥着秦淮吻她。师广陵很愤怒,心里还藏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可恶的蜃妖。
师广陵皱紧眉头,以拇指捻上秦淮的嘴唇。他一开始有点犹豫,但是想到那个场景,师广陵便忍不住用拇指在秦淮嘴唇上从左到右地擦拭过去。她唇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涂闪着珠光的丹蔻,是略浅的肉红色,指腹在上面擦过时产生一种柔软的触感,那与普通的皮肤还不是同一个感觉。
师广陵擦了几次之后,轻轻在她唇角上揉搓,心绪越发无法平静——平日里他明明对妖气最为敏gan,怎么会让蜃妖有机可乘。
“道长……”
师广陵被秦淮含混的声音唤回注意力,他下意识想收回手,秦淮却在这时突然睁开眼睛,师广陵迅速将手收回背在身后,那只手在身后慢慢握成拳头。
秦淮晕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顿时受惊般地瞪大眼睛:“你、你……”
“刚刚的是蜃妖。”
——师广陵没天真到以为秦淮会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蜃制造的幻境虽然会让人分不清真实虚幻,但是却不会令人觉得是做了一场梦,从幻境中挣脱之后,还是会对幻境中发生的事有清晰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蜃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帮”他。
他还真是要感谢这只妖怪全家了。
秦淮听师广陵这样说倒是冷静下来,面前这个师广陵跟之前那个显然不是一个人,她从床上坐起来:“这样……话说‘肾妖’是什么妖怪,我第一次听说。”
世上还真有肾能成精?怪不得那么骚。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身上被裹得有点紧,低头一看,从胸以下都被一大块黑色布料紧紧包着,裹得像条美人鱼似的,而且这布料怎么看怎么眼熟……这是师广陵的袍子?
秦淮有些尴尬地用手捂住胸口,紧紧抓住玄袍的最上缘——这样看来,师广陵救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光着的?
“一种海上的怪物,口吐水雾,能造幻境,经常看到的海市蜃楼就是它们的杰作……不过这种妖怪一般不上岸,不知这只为何会生活在城市里。”
跟秦淮在一起相处久了,师广陵也学会了一些现代的专有名词,他一边解释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你见过那只妖,那天开车回来时是它在闹事。不过放心,它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是把那只妖怪杀了么?但是见平日里师广陵对待妖怪的态度,倒不像与妖怪势不两立,必须赶尽杀绝的那种道士。
但是这种话还是别问了吧……问出来好像不太好。
秦淮一时没想好接下去要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一种极度尴尬的沉默中。秦淮猛地回过神,同时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毕竟作为一名优秀的成年人,应该时刻照顾到谈话对象的感受,她在职场打拼这么多年,早就明白情商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秦淮抓着身上这件玄袍,小声说道:“那个……谢谢你。”
师广陵依旧将脸转向别处:“无碍,这妖怪本来就是冲我来的。”
秦淮沉吟道片刻,将声音放得更轻:“我是说袍子……谢谢你。”
“……”
师广陵背对着秦淮站起身,向卧室外走去:“你先换好衣服。”
卧室的门关上之后,秦淮依旧坐在床上发呆,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摸到自己的嘴唇,这种感觉……倒不是在浴室里那个“师广陵”留下的,总觉得有更近一次的印象,被碰触的感觉……
……
……
她不会是疯了吧,师广陵那个表情……看过她的裸ti都没反应,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产生……这方面的感情,等等等等,且不讨论他到底有没有普通的人类感情,人家不是还有个“师弟”来着么,就算有也是对男人……
卧槽,一旦想到师广陵很可能是个基佬,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刚刚肯定是错觉!
秦淮一脸木然地从床上爬起来,把身上的袍子脱掉,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件可以替换的衣服,师广陵那件一直袖子变得格外长的袍子在秦淮脱掉它的瞬间,也恢复到平时正常的样子。秦淮把它从床上拿起来,思考着到底该不该给他塞进洗衣机里洗洗,但是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的东西,能不能洗干净另说,万一洗坏了怎么办仙家的宝贝她赔不起。
想到这里,秦淮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狠揉搓一通——啊啊啊啊!不就是个基佬么!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啊!能被水洗坏了的袍子岂不是跟很多华而不实的大牌差不多,算什么仙家的宝贝,切。
收拾好自己之后,秦淮抱着师广陵的袍子走出卧室,后者难得没有在打坐,客厅里的电视却开着。
师广陵竟然在看电视?
“噗……”
秦淮忍不住笑出声,师广陵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秦淮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用电视了啊,我好像没教给你。”
师广陵又把脸转回去,看着电视屏幕:“不难。”
“现代机械当然是从操作简单、方便实用的角度来制造的,操作复杂的都被淘汰了。”
她说完指着手里的袍子:“这个我帮你洗一下吧?”
师广陵下意识想拒绝,话说出口却变成:“嗯……”
秦淮忍不住撇撇嘴——前面那个鼻音听上去真像“不”。
洗衣机放在阳台边上,秦淮直接打开洗衣机,把师广陵的袍子塞了进去。秦淮一转身,一头撞在师广陵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
“……吓死我了,不要突然出现在人家背后啊。”
没直接叫出来她都算很淡定了。
“你就这样洗?”
秦淮把洗衣机的按钮按下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这台机器就跟电视机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解放人力发明出来的东西,叫洗衣机——怎么?”
她挑挑眉,把自己纤长的十指伸到师广陵面前:“我难道会用这双手洗衣服?”
“……”
师广陵看起来有些不高兴,视线瞟过秦淮的双手,却没说什么。他似乎对电视机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秦淮洗衣服的时候,师广陵就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秦淮看他不太娴熟地研究遥控器,越发觉得好笑——师广陵现在就像个对充满好奇心的小朋友,他渐渐不再一味排斥这个世界,好像……开始试着接纳它了。
是的,排斥,师广陵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他的装束或者他的打扮,而是来自于他本身态度上对于这个城市的“不认同”,他没想去了解这里,也不想让这里的人了解自己。所以不管秦淮做多少事情,给他买衣服也好为他介绍这里也好,都不能让师广陵提起兴趣,他满脑子都是那什么“匀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