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芷云会来吗?”年稷尧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她一定会。”汉生笃定。
她对潘芷云的了解不多,但晋朝灭亡前最大的一战,秦阳立国之战,同样了解历史的潘芷云绝不会错过,或者说,这一战正是潘芷云乐见其成的。
如今的历史虽然早已改变,洛城这一战却始终存在。
汉生心想,只要结局不同,不会有太多无辜的人因她丧命,便是值得。
接下来是三日酣战,晋军与秦阳与汉军双方皆各有伤亡,仍旧是小打小闹。
果不出汉生与年稷尧所料,三日后,吴钩退兵,以极其迅速的行军连夜赶往洛城。
吴钩退兵的当日,汉生立刻去了一趟洛水河畔。
所有人都因为战事暂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汉生的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眼神中的神采一天天黯淡。
吴钩退兵后的第三天,陆沉醒了。
“阿沉,你醒了?”汉生微微一笑,温柔看着他,却并没有多少惊喜。
陆沉的眼神中带有一丝迷惑,看到汉生的脸,也心中一暖,“我醒了。”
“觉得怎么样?”汉生眼神关切。
“比上次轻松了许多,想来是要痊愈了。”陆沉一笑。
尽管还是身上乏力,精神上的确比之前要振奋许多,这一点很出乎他的意料。
陆沉原本也知道,当时赵芳布下的迷魂阵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为了证实一些线索,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以身涉险。
付出的代价有了结果,他知晓了,那迷魂阵的阵眼,那面黑色的阵旗,正是出自潘芷云之手。
当时唯一让他惊讶的,是汉生能够丝毫不受影响,不论是迷魂阵还是阵旗,都没有对她产生半点损伤。
而渐渐地,陆沉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些东西在苏醒。
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时,记忆却一点点复苏,曾经一直萦绕在梦境中的红色身影,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
直到那日吐血昏迷前,终于见到那个背影转身以后,那张脸。
“吴钩已经退兵,想来短期内不会主动出击。”汉生简单将这几日的战况与陆沉讲了讲。
陆沉认真侧着耳,听着汉生的娓娓道来,安静地看着汉生的脸颊,他忽然有种感觉,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阿沉,你感觉如何?是不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汉生讲完以后,见到陆沉发呆,以为是他身体哪里不适,问道。
陆沉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这一次辛苦你了,我既然醒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也能好好歇歇。之前我与你提到洛神的事,就此作罢。”
汉生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却也只点了点头。
第二五四章 晋军退兵(下)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汉生问陆沉。
“洛城一战,自然是要打的。”陆沉眼神坚定,以前是为了主公,为了百姓,如今又多了一重意义。
打完这一仗,与潘芷云做个交代,秦阳军的大势就定下来,他的任务也就完成。
之后的时间,他想留给她。也不用做太多的事情,陪着她就好。
汉生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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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关又一次恢复了和平,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松懈。
十余万大军日夜操练,陆沉苏醒以后,在军务和操练上反而比以前更勤。
唯一闲下来的,只有公孙鹿。
陆沉苏醒后,他便随着陆元辰一起返回维州,在半路却默默分了道。
金甲大戬士几乎全军覆没以后,陆元辰就把大多数的兵马留在了汉生手里。
陆元辰只是丢给公孙鹿一个小罗盘,就带着汉军的少数兵马回了维州。
其实罗盘对于公孙鹿来说用处有限,他自己培养的手下已经有能力轻易找到青徐司并四州的任何线索。
但总归能够起一点作用,至少,能够给他节约几天时间。
公孙鹿带着十余个心腹手下,悄然潜入青州。
青州虽不富裕,却相对安定,自被秦阳占领以后少有战火。
几年下来,原本的流民从军的从军,务农的务农,城内渐有繁荣之势,甚至有了风月场所。
“一醉方休”四字挂得高高的,未曾入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很是勾人。
公孙鹿对着罗盘仔细辨认,走了进去。
他没有搭理热情迎上来的老鸨,也拒绝了两三位衣裳半遮半掩的美人暗送的秋波,只是要了一方小桌,坐下一杯杯喝着酒,看似不胜酒力,几杯下去就摇头晃脑,实则细细观察着整个大厅。
一个满面胡茬的胖子坐在大厅另一侧的桌前大口灌着酒,上衣敞开露着大大的肚皮,身旁还有两个掩嘴偷笑的小倌。
“老子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那小子还在家里掉书袋,他如何比得上我,如何比得上我!”
胖子满嘴囫囵,酒顺着嘴角就留下来,一直带到肚脐下一道道明显的水光。
“又开始说胡话了,这个傻子。”侬香软语下轻轻夹杂这几句轻声笑语。
“有金银落袋就好,管他呢。”
“人傻钱多,这样的客多多益善。”
公孙鹿看到这一幕,心知找对了人,却不直接出面,反而悄悄看着。
不一会儿,胖子醉意更浓,在几位佳人嬉笑搀扶下,扶上了楼侧一间装潢金玉相间的天字号房。
送来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公孙鹿记下房间位置,直接从大厅走向后院。
几位手下已经悄然在院内等候,公孙鹿找到天字号房的位置,直接翻窗而入。
受到惊吓的几位美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各自被一记手刀击晕。
原本在床头迷迷糊糊的胖子一个哆嗦清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拿起手中的衣服就要破门而逃,却见门前已有两位身材挺拔的武人挡住了去路。
“你究竟是何人?!”
公孙鹿冷笑一声,“杀你之人。”
第二五五章 金莲种子(上)
“是你,安禄!”胖子终于认出来人。
“我赵芳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鹿的七八个手下全部利落进了屋,很快将赵芳摁住。
赵芳猝不及防,连手中保命的逃跑符咒都来不及使出,便被狠狠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冤无仇?”公孙鹿一脚重重踏在赵芳背上,似看一只蝼蚁一般,“抢我的军功抢我的人,这叫无冤无仇?”
“不与你多废话了。”公孙鹿干脆利落抽出腰间的长刀,朝赵芳脑袋划过。
血撒了一地,一颗人头咕噜滚向一旁,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呸!什么东西!”公孙鹿咬着一根牙签,看了看房间的陈设,又看了看赵芳的尸身。
公孙鹿眼睛一眯,他看到赵芳的手维持着一种试图朝着怀中伸去的姿态。
他用赵芳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刀,又用刀撩开他原本就半敞着的外衣。
“这是?”公孙鹿皱起眉头,从外衣夹层里掏出一张半黄的符咒,和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公孙鹿对符咒不感兴趣,看了一眼直接揣到了自己兜里,随后展开了剩下的那张地图。
皱皱巴巴的地图展开以后,内容并不是很清晰,只是一些山峦的轮廓,并没有表明城市,只是在东面一座山上标有一个朱红色的点。
公孙鹿一个对青州地理无比熟悉的手下,见到这幅图脱口而出,“大人,这图画的是青州东面,这里正是青州城往东二百里处的一处山峰。”
“走,去看看!”公孙鹿当机立断,将赵芳的衣服整个扒下,来来回回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东西以后,简单处理了一下,悄悄离开“一醉方休”,在众人发现赵芳尸身前,寻着几匹快马,直奔地图所指的目标而去。
二百里的距离,公孙鹿与手下半刻不曾耽搁,竟只花了半夜功夫便到达。
“大人,便是此处了!”识字的手下对着地图反复确认了以后,在一处山腰停了下来。
山上树木并不茂密,杂草生得不多,到处是斑驳裸露的石头,显得有些荒凉。
除了一颗松树挺拔延伸。
公孙鹿的视线自然而然集中在这颗松树上。
松树下的土壤,虽然被一层薄薄的落叶遮掩,却也能看出被翻过的痕迹。
这种简单的掩盖伎俩,根本瞒不过藏匿经验丰富斥候出身的公孙鹿。
他立刻命手下将翻新过的土挖开,果不其然挖出了一个厚重的木箱子,上面还带着阵阵湿意。
公孙鹿示意让手下打开木箱子,刚打开一条缝隙,一阵寒意就扑面而来。
原来木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纹着蓝色花边的小箱子躺在里面,箱子的纹路看不出材质,只不断散发着丝丝寒气,在空中凝成一缕缕细线。
几个手下被寒意所袭,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