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大战在即(下)
“那你可知晓,‘菩萨蛮’一共能够容纳多少魂魄?”
“我并不知晓,不过在维州这些日子,‘菩萨蛮’已有数千魂魄,一直没有装满的迹象。我此去洛城,也可以试试。”年稷尧道。
汉生思绪一下子飘远,又想到接下来的洛城一战。
“但愿能少些伤亡,但愿能装得下罢!”汉生叹道。
“小姐,小小姐,吃饭了!今日的鸡汤炖得极好,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月季还是一如既往无忧无虑,笑着将炖好的鸡汤端了进来,汉生与年稷尧也适时地选择了中止话题,开始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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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元左扶住陆沉,一脸担忧,“大人,您歇会儿吧,一直这样熬着身体吃不消,紧接着还有大战,可不能倒下啊。”
“无妨。”陆沉脸色几乎如纸一般雪白,额间还渗着冷汗,却颤颤巍巍推开元左,一手抓起一封帛信自顾自看着。
“都这样了,大人脸色这样不好,怎么可能没事!赶紧吃药吧!”
元左担心得恨不得跳脚,急得额间同样直冒汗。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不用管,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听见了吗?”陆沉眼圈发青,双目透着微红的血丝,手中的帛信却不放下,另一只手还抖抖索索抓起一只毛笔,准备落笔在帛信上写些什么。
元左心一酸,咬牙道,“大人,再不济您也要为汉生姑娘考虑啊,她若知晓您病得这么严重,肯定会担心的。”
陆沉握笔不停挥舞的手这才骤然停下,他低沉着嗓音道,“她不会知道的,她不会知道。不准告诉她!任何人,都不准告诉她!”
说完重重咳嗽了两声,咳得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又颤巍巍将手里的毛笔提起,继续在帛信上写着。
手虽然一直都没有停,写的却很慢,字迹也飘忽不定,时而有力时而无力。
过了好久,陆沉才将手中的笔丢在书案上,大口喘着气。
“元左,你把这封信送去维州,交给...潘芷云。务必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大人,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您先吃药吧,元左求您了!”虎背熊腰的壮汉,流血不流泪的军伍将士,竟是双目微红。
“你先去送信,咳咳,我...我自会服药。”陆沉低下头,冲着元左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将帛信收起带走。
元左拿起帛信卷成一团塞进圆筒,却不肯走,定定看着陆沉。
陆沉无奈,端起书案旁已经放凉的一碗药水,一口灌了下去,还呛了好几下,总算将药完完整整咽下去。
“还不快去!”
元左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书房。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我还来得及,汉生,阿生,等我。”
服药之后的陆沉安静下来,不似刚才的暴躁不安,脸上的苍白之色缓解了些,眼神却有些迷离。
“等我,洛水之战一定要在秋末之前,一定要来得及...阿生,阿生......阿稚。”
陆沉终究无力闭上眼,沉沉睡去。
整个书房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倒在书案前。
第二四五章 随时待命(上)
吃过午饭,汉生留了年稷尧在院中,自己前往书房,打算继续画阵法图。
不想却看见书案旁躺着一个人,正是陆沉。
汉生心头一惊,连忙摇了摇陆沉,往鼻息处一探方才放下心来。
原来只是睡着了。
可是平日里这个时辰,陆沉难道不应该在军营中用过午饭然后继续看他们操练吗?
陆沉竟然出现在书房,还睡得如此香沉。
一向气质儒雅为人处世井井有条的陆沉,居然也有如此来不及顾及形象的时候,想来是近日太过劳累。
看到陆沉安静的睡颜,汉生不由有些心酸,竟不忍心叫醒,只是默默取了一件长袍为陆沉披上。
随后,她捡起书案上掉落的毛笔,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卷开始绘制阵法图。
听完年稷尧对往生之法的讲述,她有了新的灵感。
或许能够用水灵体来尝试一下,是否能够与年稷尧的往生之法相连。
汉生画了一个多时辰,身旁的陆沉才悠悠转醒。
陆沉睁开眼,恍惚间看见的是盖在身上的一件长袍,和身旁一个坐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娇小少女。
他心中一暖,撑着起了身,“阿生。”
“阿沉,你醒了?”汉生正好画毕收笔,对着陆沉一笑。
“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沉?在书案旁就睡着了,一定是近日太劳累了,我就说你该多休息,你偏不听。”
“我以后注意,不会再让自己太累,你放心。”陆沉柔声道,看着汉生,满眼皆是温柔。
汉生替陆沉拢了拢滑落的长袍,道,“已经这么晚了,今日就别去军营了,就在书房看阵法图吧。你看我新作的‘灵阵’如何?”
“灵阵?”陆沉的注意被这个名字吸引,朝着书案上的羊皮卷望去。
阵法不算复杂,简单的木灵力与水灵力的作用,只是需要的材料有些奇怪,范围倒还不小,能够容纳足足三十万人。
“这个‘菩萨蛮’为何物?”陆沉问道。
“此乃我徒弟‘秦瑶’的法宝,专门配合此阵使用,能在战场上安抚亡魂。”汉生道。
“亡魂。”陆沉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又一次恍惚起来。
他的眼前蓦然看到了一个大阵。
他穿着银色的盔甲,被围在众多敌军之中。
为了突围,他拼命砍杀着,向城墙的方向跑去,前方挡路的敌军却熙熙攘攘,始终杀不尽一般。
城墙最上方,有一位一袭潋滟红衣的少女迎风而立。
他的心跳在加速,少女与他隔得很远,他抬头只能看到少女模糊的身影。
但他却知道,她在笑。
她的笑一如既往的张扬,却让他心慌。
他加快步伐想要冲过去,冲到城墙之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不安。
果然,少女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纵身一跃,坠下城楼。
“不!!!”
他眼前染了血,是他被身旁的敌人用刀砍中了,紧接着又被砍了一刀。
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自己的心和少女一起飞速下坠,下坠。
......
......
噗!
陆沉突然一口鲜血喷出,点点映在羊皮卷上,再次失去意识。
汉生脸色骤变。
第二四五章 随时待命(下)
“阿沉!阿沉!你怎么样?”汉生手忙脚乱扶住陆沉,一时竟没有了主意,只是匆忙将陆沉抱到书房侧厢的一个小榻上躺着,只称自己不舒服让军医来看。
“军医,元帅怎么样了?”汉生一脸焦急。
军医也是一脸惊骇,强自镇定道,“元帅从脉象来看一切如常,只是元帅面相苍白,想来是血气不足,加之近日劳累,想来开一个补血气的方子,兴许吃上一日便能醒来。”
汉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军医说得轻松,用的词却都是“想来”,“兴许”。
意思很明确,陆沉其实为何昏迷他也不知道,也许醒得了,也许醒不了,先试试再说。
根据她的经验,陆沉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和阵法有关!
她依稀回忆起,她在身为北戎王的最后几个月里,脸色同样是苍白无比!
阿沉难道也是在默默做什么吗?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
军医已经开好了药方,等候汉生的示意。
汉生疲惫地揉了揉鼻梁,挥手让军医退下。
“照着方子去煎药吧,记住,对外只能说是我身体不适生病了,陆元帅没有任何问题,否则你的下场你自己清楚。”
军医一抖,连连称是,唯唯而退。
汉生给陆沉盖好被子,又重新回到书案前。
她小心翼翼将陆沉吐过血的痕迹全部清除干净,一切看上去如常了以后,才又回到陆沉闭目躺着的小榻边,握着陆沉的手守着。
“神屋,你说陆沉这一次昏迷,能好吗?”
神屋道,“陆沉吉人天相,会好的。也许就是太累了,明日就能醒过来。”
“可我感觉,这一次,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汉生语气冰凉,如同握着的陆沉的手一般凉。
也恰似她的心。
一守就是整整一夜,中途军医过来送过一次药,汉生的喂陆沉服下以后,陆沉依旧陷入沉睡没有起色。
第二日,年稷尧与汉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姜尪离开,汉生去特训营加紧训练了一上午以后,直接取消了下午的训练,快马加鞭赶回书房。
陆沉安安静静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一个军士入内,问元帅何时去军营,被汉生拦下来。
“陆元帅这几日处理要事,练兵由我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