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冠军已出。”
他按下心中的汹涌澎湃,示意明家主将奖品取来,“……先生应得。当之无愧。”
明家主脑中一片空白,如牵线木偶般地亦步亦趋听从赵无眠的指令,哪里还顾得上想法子拖延时间扣着奖品不给,老天!那是师七阶的上品符啊!他这一辈子还从未亲眼见证过一张上品符的诞生呢!何况还是师七阶的?!
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几乎要不知身在何处——明河谷朱砂会举办的符赛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高人参加?全大陆符师赛还有可能!
师七上品符,全大陆符师赛也还出过呢!今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诞生了!
可怜他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也根本没注意这位黑袍面具高人的具体动作,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青衣客身上,以为他才是心头大患,没想到那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真正有本事深藏不露的在这儿呢!
不过,这是怎么说的,忽然间这个级别的符赛也能引来这般高人?
明家主虽然坐惯了土皇帝,不免心理膨胀,却也不会忘乎所以到不知道自己斤两的地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随便几笔绘制出师七阶上品灵符,这就拿到全大陆符师高阶赛也是要令人咋舌引起轰动的吧?
大陆符师赛上次绘出上品符的,可是白若飞白大师!当初还不是大师,与他同场角逐的还有现如今大夏唯一的九阶符师鲁益达!
那次白若飞就是凭着一张上品符力压鲁益达,自此声名鹊起,高调宣布安香白氏族人重新在大陆行走。
等他回过神来,却仍然有些懵,“……世子,您就这么给他了?!”
东西拿走了?!说好的自己留着呢?说好的颁奖仪式呢?您怎么就让人走了?
那几位符师还没绘完呢,等他们出来再闹腾怎么办?还得费尽安抚,别人好说,是明家请的,那位青衣人呢?
他岂能善罢干休?
“闹腾?”
赵无眠轻笑,“他若也能绘出一张师七上品符,就算他赢,我算他一个人情!”
以为上品符是张嘴就来,动笔就有的?
怕的是他不闹!而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若能闹,最好不过,既可以让他尝到打脸的滋味,还能探出他更多的底细!
“可是……”
明家主苦着脸,那也不能让人走了啊……
“前辈要走,你是希望我硬拦?”
赵无眠好笑,以前就知道明家主脑子不够聪明,如今看来,岂止是不够聪明?!
“你的担心没有必要,有那张符,谁也无话可说。”
他知道明家主关注的重点,他是怕口说无凭,还是遗憾错失套近乎的机会?
只是,赵无眠无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内心却翻滚着惊涛骇浪,之前黑袍面具人一边收了奖品,一边将那张灵符轻飘飘地挥送到他面前,留下句“后会有期”就转身离去,洒脱而爽利。
他接了灵符,却如遭雷击,若是他的感知未出错的话,这灵符赫然与小迷之前送他的那些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小迷的那位前辈!
赵无眠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再一想到对方的装扮与行事,想来是没有与自己相认交谈的打算,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急切焦灼与满脑门子的疑问,眼睁睁看着他飘然而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赵无眠素来是见惯大场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的,这回却无论如何强行克制,眸底终究是有些许惊色泄露——那黑袍面具人绘符的动作与记忆里小迷临窗描画符图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由模糊到清晰,直到重合……
虽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形装扮,虽然露出的指尖颜色也不相同,但那端坐时脊背挺直的坐姿、低头垂眸的侧颜以及执笔挥毫的动作,与他脑海里小迷的形象太过神似!尤其是那种认真沉醉的神韵,简直同出一撤!
以前他曾无数次亲眼见过小迷这般端正乖巧地坐在桌前,像模像样的手执符笔,认真在纸上纸上如绘画般勾画着符图,或临摹或默图,除了没有灵力运行注入其中外,她那时的小模样都比工作中的符师更投入。
可刚才,赵无眠确认,他并没有在黑袍面具客运笔时察觉到灵力的运行,亦正因为如此,他才将这一幕与印像里小迷画画儿的情景相联系……
如果……
他的心头突然蹿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果抛去灵力不提,说黑袍面具客就是小迷,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相貌身材或有相似,而动作神态如此肖似,这样的巧合就太少见了……
或者,他是神龙不见首尾的那位前辈?小迷实际是受他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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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新的参赛者(六)
小迷得了奖品,早早撤了。
至于她不待比赛结束,就先抢要了奖品,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之后是否会引起麻烦——不是有赵无眠在嘛,他搞定就好!再说自己还把那张符留给他了,有上品符在手,他若还镇不住场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迷对赵无眠的能力有着发自内心的信任,大元城那么大的麻烦,赵无眠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何况这点小事情?还是他的主场?
小迷出了会场,七拐八绕又用了几张掩迹的换颜的灵符,将自己一路改得面目全非,任谁也猜不出之前那个神秘莫测全身上下一团黑的高人,会是眼前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姑娘。
“……你这也太冒险了!”
待到散场才回来的秀姨见小迷正好整以暇地喝茶看书,悬着的心这才安放回原处,不禁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想一出是一出,秀姨都要担心死了!”
说好只是去看看的,谁想到她一转身就要去报名下场比赛?
天知道她坐在那里,心神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若不是顾忌着中途退场太打眼,怕被有心人看到,她早就坐不住了——早就飞回来亲眼看到小迷安稳才能放心。
“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小迷还担心秀姨呢,按说她早该回来了,没想到却耽搁到挺晚的。
“哪里是我不想早走?”
秀姨笑着叹气,薄嗔的语气中透着骄傲地与有荣焉,“你不知道,你闹出多大的热闹?!整个明河谷都沸腾了!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你!”
小迷拿着奖品跑了,青衣人等几个符师当时在绘符,没有分神关注,等到符绘好后,才知晓冠军早定了,奖品也拿走了,其他几位明家请来的符师还好,虽然倍感讶然,却还是很快地接受了这种前所未有的状况,唯有那青衣人不依不饶,直到亲眼看了那张符并从制符开始的以及测符等的全过程后,才闭口不言,立即转身而去。
“……那个人走得倒也干脆,”秀姨将后续发生的事情讲给小迷听,“不过,谁还管他是谁呀,现在全城的热点都是在说你!”
这情形真是不知是喜是忧,秀姨却免不了有几分得意,“你呀,用不了几天就要闻名整个大陆了!”
说到这里,秀姨又想起自己早就想问的话了,“世子认出你了吗?”
单看人是未必,加上灵符就能猜出五成了,毕竟赵无眠没少有小迷给的灵符。即使没有十分确定,几成的猜测还是应该会有的。
“不知道。大概会猜到吧?”
小迷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等他问起,就告知实情好了。总瞒着也没必要……”
有些秘密在合适的时机公开,对人对已都有好处。
到了这个时候,她对赵无眠解开这个秘密,足够坦诚,也是进一步表示对他的信任,小迷不信赵无眠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若是赵世子怪咱们先前的隐瞒……”
秀姨想得比较多,赵世子虽是个好的,但这毕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而且,你又如何解释未觉醒血脉却能绘制灵符呢?
“这个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告知即可。”
在小迷看来,赵无眠是个明白人,且是个不会强人所难的明白人,对她更不会勉强,当初她那般劣势,走投无路之下,他也没有强行如何,而是将原主一直避而不见的客观情况掰开揉碎讲明白,何去何从让她自己选择。
那还是往昔,如今有这几年的相处情谊,赵无眠更不会勉强她任何事,小迷笃定这一点的。
……!
听到她理当如此的回答,秀姨顿了顿,想到赵无眠素常的行事,倒不觉得小迷有这样的认知奇怪了,实在是赵世子处处妥贴,凡事想在前头,其无微不至的周到,以及尺寸拿捏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即使秀姨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心态去看,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一个不好来。
“那你看什么时候找赵世子?他那边之前原定的回程日子就在这一两天了……”
既然这么大的秘密都预备跟赵世子交底了,那这回程要不要一起走?
依秀姨的意思,自然是能一起走是最好,有赵无眠一路打理照应,吃住行都舒服,而且确保安全,若是让她与小迷两人一行,不是不可以,秀姨总担心自己照顾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