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小声嗫喘,为自己辩解,觑到了赵无眠的脸色,惊慌失措立刻跪下请罪,“小人知罪,请世子责罚……”
赵无眠只觉得喉咙间窒了口气,宛若被人勒了脖子,憋得呼吸发紧,几有窒息之感,小迷无事不会来找他……
该死!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小迷不会突然来找他!
是他没交代清楚,他没想过小迷会来找他,小迷怎会是闲杂人员?那是他求之不得日夜思之的人儿啊!
赵无眠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跟下人计较,一字一顿,“……她都说了什么,仔细道来!”
心里却没抱希望,若真有事,小迷不会跟两个不熟悉的守门下人透露分毫的,若是他带了一路的贴身随从……
不怪任何人,只怪他自己考虑欠周全——赵无眠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是他没跟下人交代清楚,没有明确她的重要性,是他只想着给小迷两天清净,让人不要去打扰她,结果却疏忽了这里不是迷园不是齐国公府,服侍的下人并不知道他对小迷的看重……
若是他的随从,不需交代,也清楚小迷的地位,不敢也不会有丝毫的怠慢……
想到别院下人可能对小迷的怠慢疏忽,赵无眠心头满满的戾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无缘无故迁怒不是他的风格,最应该责怪的是他自己,他应该想到,小迷初来乍到,他又没有明确交代,安置下却极少过问,明家的下人们看人下菜碟也是有的,何况他们也是遵守他的要求,尽职尽责而已。
惟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小迷,再问详情。
“把暗卫派出去,找到小迷的行踪速报!若是安全无虞,不要惊动她。”
若小迷只是出去散散心,却被他的人硬送了回来,小丫头定会怒上加怒,恼得不愿理会他。
心烦气燥在屋里转了两圈,想给自己倒杯茶冷静一下,却蓦然发现桌上有张灵符,他疑惑地拿了起来,这不是小迷之前拿过的影像符吗?
不待他催动灵力,那灵符却突然自动激发了,在他手上消失,面前虚空中却出现了画面,是小迷在他院门口请求通传的情形。
言谈举止,清清楚楚,神情眼色,纤毫毕现——赵无眠勃然变色,好个大胆的刁奴!这就是他们恪尽职守不敢有违上命?
居然敢打着职责的名义对小迷热嘲热讽!又敢跟他耍花枪!
赵无眠真没想到明家的下人居然敢在他面前避重就轻,他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居然要受齐国公府一个附庸势力家的下人挤兑!
影像还在播放,是小迷沿湖踽踽独行的身影,以及路遇下仆的异样神情,与她们之间挤眉弄眼的酸话……
直到小迷在她客居的院前停步,回头直视,仿佛与赵无眠面对面,微微一笑:“世子,前辈来了,不方便住在别院,要我和秀姨过去陪他……本想当面与你说的,不巧你忙,不知何时回来,前辈那厢等得急,我和秀姨先过去了。若前辈允许,安顿好后再与你联系。至于这几天的行程,我们要听前辈的,不麻烦你了。回程等事宜,你自管安排,先不用考虑我们俩。嗯,就这样,再见。”
小迷挥挥手,画面渐渐消散。
赵无眠无意识地抚住胸口,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迷找前辈去了,还是负气离开的!
虽然自始至终小迷没有一句告状,没有一句指责,但熟知他的赵无眠怎能不知,她那浅浅的笑意中带着怎样的疏离!淡淡的神情中有着清晰可辨的轻讽!
明家别院下人是如何待客的,小迷不着一字,只将事实重新回放一趟,诚如秀姨所说,她们不好为这点小事告状,更不能跟人急赤白脸,但哑巴亏小迷可不吃,让赵无眠自己看啊,否则的话,她何必从头播放?直接留两句言得了!
小迷记着自己之前答应过赵无眠,不会不告而别,既应承过,若无紧急事,她可以履行,自己先做到,是赵无眠的院子门槛太高,她迈不进去!
白小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看赵无眠不顺眼,对赵无眠天天陪着明三小姐这朵小娇花见色忘友不满,更不会承认,自己将这些下人的嘴脸摊到赵无眠面前,就是为给他添堵的。
其实,小迷也知道这有点孩子气了,若赵无眠心里那明家三小姐重要无比,对这些下人们为他家小姐抱不平的小把戏,定然是一笑而过,最多是叱责几句,本就不是大事,也不算是谁犯了大错,被揪住小辫子了。
赵无眠却脸色泛白,小迷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她连问都懒得问一句,是彻底恼了他,对他失望了?
他明白,小迷留这样一份影像,固然是给他留言告知去处的,但也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在这里受到了怠慢,住得不舒坦!还因他被下人指指点点,被下人们说得甚是不堪,就是前辈不来,恐怕她也会离开的!
小迷的心思,他从来都没猜准过,不过他知道,经过祁府那么多搓磨,尤其是刚从九阳城过来,虽说解决了祁府,但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郁的,偏生他还思虑不周,让明家的下人给坏了事!
赵无眠不难猜出明家下人的心理与倚仗,是他错了!当初一时兴起,为那一点没用的用处,任其延续多年,无心变有过,给人留下错觉,自作自受!
他不当回事,别人却以为是默许,是该快刀斩乱麻,他现在哪里需要桃花来掩饰,洗白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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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斩桃花
知道小迷是去与照应她的前辈汇合了,赵无眠召回了派出去的人手——前辈既不愿暴露行迹,他再四处搜寻,恐惹恼了他。
小迷说了要经前辈允许再与他传讯,赵无眠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等她的消息。
不对,也不是做不了别的事,他得赶紧将事情处理了,至少让小迷看到他的态度。
赵无眠心中不安,知道自己这回怕是不但前功尽弃,以后再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也未必能挽回小迷对他印象。一想到小迷也认定了他与明三有关系,赵无眠的心就如百爪抓挠,恨不能马上跑到她的面前,将心剖出来让她看个分明!
可是,哪会如此轻巧呢?
漫说小迷在哪里他不知道,就是将来与小迷面对面解释,他能说明三是参考工具?
是因为当时她对自己的示好一直视若无睹,他很是不甘心她的眼里只有祁三,正巧明三撞上来,于是心血来潮突发其想,准备对症下药,了解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女孩的心理,他山之石用以攻玉?
对明三偶有示好是为了通过她了解小女孩的心思,继而参考借鉴好与她搞好关系?
每次到过九阳城后再来明河谷,除了有正事外,也是因为在她那里受挫,摸不准小姑娘的脉,所以顺势过来问问同样的事情明三的想法?
还有他送的那些礼物,明明是说小姑娘都会喜欢的,到白小迷那里,丁点儿反应没有,好不好的,连个白眼儿都欠奉!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没觉得如何,如今要对小迷解释,却发现难以启齿,不知将自己当年图谋重利的心坦陈在她面前,她会是何种反应?
说起来他也不是每次到过九阳城后都会来明河谷的,只有有事处理或被小迷与祁三的相处情形刺激狠了,求知欲愈发高涨时,才会想到明家有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年纪小小,看起来似是老成,与那个冷冰冰木头人似的白小迷,倒是有点相类。
想到这些隐密的心理活动,要在小迷面前陈之于口,赵无眠就有些老脸泛红,当年的他果然是被刺激狠了,憋了口气,故而行事幼稚?
不过,自从小迷离开祁府后,他就没在来过明河谷也没让人给明三捎过礼物,其实以前他也没特意给明三捎东西,也没有将给小迷的礼物一模一样的给她备上一份,给明三的,不过是比照着送小迷的某一两样东西,减了档次后给她的,看似相同,实则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每次他都表明东西是给明家一众小姐妹的,明三仅是代表,让她拿回去分享的。
赵无眠说不出自己当时怀着怎样的心理,只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把给小迷的东西再给明三,白小迷不喜欢,他下次再换就是,小迷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
对于明家的心思,后来他是知晓的,却懒得去点破,他装作不知,看明家人如何,正好也能借此事看看明家家主的心思,等他们主动来找说时再拒绝就是。
只不过从知晓明三及明家动了那种心思后,他就没再来过明河谷,若明家识趣,理应看懂他的暗示。
没想到,他一时的懒得理会,却助长了他们的心思,竟敢将他视为禁脔!并纵容下人给小迷下脸色!谁给他们的胆子?
广发吱吱唔唔地建议等朱砂会过了再提,先给明家留点面子,赵无眠却一刻也不能等,合着他这个世子还是靠男色靠卖身才能让附庸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