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阿桃冷笑,“那还请姑娘跟我去对峙,院子里打落的那支飞镖上到底是不是你们碧瑶宫的标志!”
碧兰只觉脑中炸开,“你胡说我明明……”一种踩空的惊悸感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的刹住话头,极力的让自己镇定,愤怒的斥责阿桃:“你胡说八道,我们碧瑶宫从来没有任何人使用飞镖,自己不小心被烧了,还还想赖在我们头上!哦!我知道了,这定是你们少夫人想的主意,她一直不想我们在这里住,想故意借机赶我们走吧!当真是好心机啊!”
碧兰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她神情的变化和语言的漏洞根本没能逃开姜孝的眼睛。姜孝此刻心中已经了然,害赵红珠的事情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胆子可真不小啊……姜孝看着碧兰眸中的阴郁愈发浓重,面上却轻言浅笑着,伸手止住了再欲说话的阿桃,轻责:“不得再胡乱猜测伤人,你先去给少夫人请大夫吧。”阿桃倒是很挺姜孝的话,顿时就不再纠缠下去,瞪了眼碧兰之后便朝着外面去了。
“丫头无礼,姑娘莫要见怪。”
碧兰见姜孝似乎没怀疑自己,微微松懈,她露出无奈的笑,大度起来,“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外人呢,阿桃心疼她主子,也只能怀疑到我们身上了,出出气就算了,我也不会怪罪她的。”
姜孝颔首微笑,面容亲切温润,“那就好。对了,最近外面好似乱的很,姑娘虽然会武功,但是也要多注意安全,听说你们要抓的那个大魔头心狠手辣的很,姑娘要是不小心惹到他的话,可就要遭殃了,说不定会死无全尸呢,唉,这样的话,就太惨了。”
姜孝最后惋惜轻声叹息着。虽然他说的是关心的话,碧兰却不知为何听起来哪里有些怪。
——他的意思不像担忧,反而像在说什么既定的事实……
但她看着姜孝清俊的脸,想到他还丢着受伤的夫人不管,在这里耐心安慰自己,心中一暖,顿时怪自己多想了。
她明朗的笑了笑,“劳姜公子挂心了。不过这个世界邪不胜正,我们最后一定会将他抓住,让他伏诛受死,为之前那些枉死的前辈们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像是被她的豪言壮语感染到了,姜孝开怀大笑起来,“好一个邪不胜正!那么,我在这里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碧兰脸微红,说了声谢谢。
“姑娘且自行去休息吧,我要去看我夫人了。”
“……好,那告辞。”
姜孝望着她不舍缓缓离开的身影,眼里的笑意瞬间褪去,折身转向老夫人的院子。
他嘴里低声喃着:“也不知道红珠还伤了哪里……”
翌日清晨,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惨事。
众人一齐上沈家庄继续讨伐叫嚣时,却发现沈家大门口用绳子吊着一具光头女尸!!!
那女尸身上褴褛的衣衫已经被猩红的液体染透,双目夸张的鼓出,睁得大大的,嘴唇血肉翻开,头软软的耷拉在绳扣里,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手脚的形状也成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眼尖的人甚至发现她□□在外的皮肤全部被烧焦了,实在让人不忍心看下去,而且更诡异的是她的脚下面还有一撮乌黑漂亮的头发,很明显就是从她头上剔下来的。晨风一吹,几缕发丝轻飘飘的就到了空中。
残忍诡谲的画面让原本骚动的人群寂静无声,大家都沉默着。
只有一个绿衣服的小姑娘脚步不稳的走出,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她正是碧瑶宫的碧水。她伸手,一丝长长的黑发刚好落在她手中心,触感轻微,她握住发丝呆愣愣的瞧了瞧,嘴唇颤抖着又鼓起勇气看了眼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终于她忍不住软到身子跪下去,哑着嗓子崩溃的哭喊一声:“碧兰师姐!!!!”
☆、第二十二章
沈家庄先是老庄主受伤,尔后少庄主受伤,如此一番弄上上下下都惶恐不安,如临深渊,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宅子内,根本不知外面门口的动静,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碧兰惨死的事情已经闹大了。
这日刚到东临城的碧瑶宫宫主许冰荷很快接到噩耗赶到沈家庄,她抱着爱徒体无完肤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声音嘶哑。而重伤中的沈七在周朗的搀扶下走出来,仅仅看了一眼就不忍的把脸侧过去了,毫无血色的嘴唇更加苍白了。
沈七知道,虽然碧兰不是沈家庄的人害死的,但尸体已经挂在了他家门口,又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他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脱不清干系。
没想到事情越来越棘手了,沈七也是十分的恼怒,极力的压制着胸口的怒火,到底是谁要如此陷害他们沈家庄?到底是谁……
沈七回想着周朗给他带回来的某个消息,静静的闭上眼睛。
赵红珠坐在梳妆镜前,又把脸凑近看了看里面的自己,眨巴眼睛。
“唉。”她缩回身子,轻轻叹气。
“别担心,很快就能长起来,人没事儿就行了。”
姜孝站在她身后,用一条拇指宽的浅色发带将她剪完只齐肩膀的头发仔细的竖起来。
赵红珠侧身对着镜子瞧自己的背后,顿时扁了扁嘴,她那头齐腰乌黑秀丽的头发啊!现在只剩下一条滑稽的小麻雀尾巴了,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要是让她娘知道这事儿,绝对会打到她哭出来,她娘可是比她还要爱惜她的头发呢。
赵红珠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看姜孝,“呆子,我还以为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责怪我不小心之类的呢,没想到……”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人没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姜孝满眼心疼的伸手捋了捋她脸颊旁边的碎发,继而面色黯下去,“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的,却……”
赵红珠连忙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又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说完用手握住他的,十指相扣,笑容明媚,“只要夫君不嫌弃我就好啦!”
姜孝被她的笑容惹得无奈又痛心,“你别再说这种话刺激我了。我现在只想把你身上烧伤的地方移到我身上来,免得你受苦,怎么还会嫌弃你什么。”
“诶,你别说,我以为我伤口会火辣辣的疼呢,但……”
赵红珠反手碰了碰自己的背,“好像除了昨天晚上疼得厉害一点,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可见,你给我的药是很有效果的,待会儿我吃了中饭再抹一点。”
姜孝一愣,半晌才接话,“我,给你的药?”
“对啊。”赵红珠站起身来,从床头摸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就是这个药,不过瞧你一脸发懵的样子,又不记得了吧。”
姜孝接过瓷瓶凝眸看着,努力的回想,越回想脸色越难看,突然他身子一阵毫无预兆的发热,姜孝手一抖,瓷瓶哐当落在地上摔碎了,他闷哼一声捂着剧烈涨疼的脑袋,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开始在脑海飞窜。
姜孝看到了自己,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眼神。
他看见自己在夜间行走,提着一个包袱走进一个黑暗的山洞,里面有个盘坐的人影,但模糊得看不清脸。
他看见自己对赵红珠说,记住我才是跟你拜堂的人。
他看见自己狠狠掐着赵红珠的脖子,无情而冷血。
他看见自己把一个碧绿色瓷瓶拿出来,对赵红珠说,大夫用的药不够好,我来帮你擦这个。
他看见自己踱步,笑盈盈的走到一具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面前,用脚踢踢那尸体的脑袋,对旁边的人说,给我把她的头发剃得一根不剩。
……
姜孝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他身体软在地上,抱着快要炸裂的头难过的打滚。
“姜孝!”赵红珠大惊失色,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伸手去碰他但被狠狠的推开。
姜孝艰难的喘着气,满脸的汗水,眼瞳里俱是惊恐和不信,他嘴里不安的念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姜孝!你怎么了啊?”赵红珠被他推得背撞到了地上,牵连到了烧伤的地方,疼得她脸发白,但此刻她看姜孝的困苦的样子都急得快哭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她手脚并用爬到突然安静下来的姜孝身边,轻柔的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
“夫君,夫君!”
姜孝虚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彻底晕过去了。
大夫来看过之后,赵红珠饭也没吃,守了姜孝一天,安静的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偶尔才换一下姿势。
“怎么回事呢,大夫都说身体无碍,你为什么还不醒呢……”赵红珠抬起手在他脸上轻轻的碰了碰,喃喃自语。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不,不……”
“姜孝!”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姜孝眼睛没有睁开,他使劲儿的摇头,冷汗急下,声音里竟有几分绝望和凄苦。
“你走开,走,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过来,别过来,走,走……”
赵红珠连连呼喊他的名字,想把他叫醒,姜孝的手在空中虚抓一把,赵红珠连忙握住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姜孝抖了抖,身子软下去,霎时又寂静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