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在辛西娅的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了“搞砸了就削死你”。
她嗯了一声,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就随着侍从走进了办公室的大门。
目送表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瓦伦丁并没有再多停留,而是直接转身离去,在走到之前与罗伯特密谈的拐角时,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日安,瓦伦丁裁决长,愿圣光庇佑你。”
巴勒特主角站在拐角的阴影处,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楮。
“……这可真是个惊喜,您在这里做什么呢?”他慢条斯理的回应。
巴勒特主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看样子小辛西娅已经进去了啊,希望她一切顺利。”
“我以为您不怎么喜欢她呢,”瓦伦丁意有所指的说道,“考虑到爱丽是您的人这件事。”
“当国王不好吗?”主教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用处心积虑,也不必忍受打骂,更不用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你的母亲也会高兴的。”
“您错了,卡斯蒂利亚的玛丽女王可不是会对私生子如此宽宏大量的人,”大拇指在虎口的伤口处摩擦,瓦伦丁表现的彬彬有礼,“说到这个,您有私生子的事被证实是污蔑,可真是太好了呢,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您。”
没有理会对方话语里的讥讽,巴勒特主教继续说道︰“我曾经与卡斯蒂利亚的玛丽女王有数面之缘,你长得跟她很像。”
“是吗?你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瓦伦丁冷淡的回应。
主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楮,“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瞎子吧。”
第62章 征服世界的第六十二步
在被变相软禁在阿萨克神殿的时间里,辛西娅做了一件大部分人都会干的事情——将那次发生在水上遗迹里的审判翻来覆去的琢磨。
这并不是辛西娅的强项,她对于圣光教内部权力斗争知之甚少,甚至连人都认不全,虽说在那场审判里扮演了一个关键角色,却只是听表哥的安排在随波逐流而已。
如今得到了能够好好思索的机会,再把全部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就发现了很多外人无从知道的微妙细节。
在她看来,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全程高能的亲缘魔法测验,也不是后来被揭露身份的格蕾丝,更不是让教皇震怒的越狱,而是那壶已经被表哥毁尸灭迹的茶。
性情温和的巴勒特主教哪怕出言恐吓也要逼辛西娅喝下去的液体,若真的是普通的茶水,那才真的是日了狗。
然而,那壶茶到底是什么,巴勒特主教又为什么非要她喝下去不可呢?
对此,她有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
这个猜测离谱到了她完全不能说出口的地步,却在很早就盘旋在了她的脑海里,用扫把怎么赶也赶不出去。
她怀疑巴勒特主教就是玛丽姑妈的秘密情人,也就是表哥那位从未露面的父亲。
日精灵血统、因命定之人被剜掉的双眼还有二人时不时带给她的即视感,都将她的思绪往上面引。
她不相信之前满圣城就没有一个人起过疑心,然而他们都没能证实自己的猜测,特别是在这次审判后,心有疑虑的更是会把这个念头扔进垃圾桶。
辛西娅不太了解巴勒特主教的为人,但她自认对瓦伦丁还是有几分认识的,这种一箭几雕的事情其实非常有他的风格。
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表哥和巴勒特主教有猫腻。
思路走到了这个地步,茶壶的秘密就不得不被提起了。
这壶茶,她喝过,表哥也喝过,并且在喝下茶水直至审判的时间里,听话的再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哪怕饿的前胸贴后背,也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对一个大胃王吃货来说真是壮举,她自己都被感动的快哭了。
联系起这一切,一个不太成型的猜测就浮出了水面,那壶茶水里掺了某种魔药,然而这种药足以让两个分别饮用魔药的人在魔法被破坏前,短暂的交换自己的血统和身份。
歌队找来的私生子固然是个假冒伪劣,然而真正作弊的人并不是格里姆所率领的歌队,而是让辛西娅成为了衡量标准的瓦伦丁。
她在第一次亲缘魔法里测出了两代内血亲的结果并不是因为手上沾染了冒牌货的血液,而是在魔法阵看来,她其实是表哥。
瓦伦丁是巴勒特的亲儿子,会有那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同理,瓦伦丁在进行测试时也一样,他被判定为与巴勒特主教毫无关系,是因为辛西娅确确实实在血统上与那位“在世圣徒”毫无瓜葛。
那么第二次辛西娅与巴勒特主教的测试结果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回顾了第五遍记忆的时候、她终于抓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表哥在测验后饮用了圣水,饮用的理由堪称无懈可击,但依然无法掩盖他进食了的事实。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魔法的联系就被打破,双方交换的血统与身份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他才得以借助辛西娅的第二次测试结果发出了致命一击。
这就是辛西娅在这几天内耗费了无数脑细胞推测出来的猜想,为此圣殿骑士团的大厨付出了被她惊人食量吓掉下巴的代价。
然而猜想就是猜想,她永远也无法去向表哥或者巴勒特主教求证。
在用脑洞弥补无聊之后,辛西娅终于得到了出门放风的机会——日理万机的教皇冕下终于想起来要见她了。
由圣殿骑士护送到盘石大殿的女王陛下与表哥完成了感人的会师,并且还听到了后者的惊天大爆料。
被瓦伦丁、罗伯特、格雷丝还有自己的复杂四角关系搞得头晕脑胀的辛西娅痛并快乐着,动脑筋实在是个苦差事,但听八卦无论何时都是一件美差。
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点,辛西娅提着裙摆走进了这间在圣光教内部独一无二的办公室。
“小辛西娅来啦。”
埋首于公文之中的格里高利六世抬起了头,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一边,还顺手摘下了戴在鼻梁上的镜片。
辛西娅恭敬的提起裙子行了一个屈膝礼。
“来来来,快坐下,”教皇热情的招呼道,“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一件接一件,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不省心啊。今天才抽出空来见你,可千万别怪格里高利爷爷怠慢啊。”
听话的坐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辛西娅露出了一个拘谨的笑容作为回应。
单独一个人面对格里高利六世,她其实是非常拒绝的,就算躲不过去,也希望能背个小抄准备准备,然而一场审判打乱了她的计划,现在可真的是赤膊上阵了。
经历了这场审判和清洗后的格里高利六世在想什么,她已经完全捉摸不透了。
别怕!我是要用爱与萌征服世界的人!
她悄悄的给自己打气。
“这些天也辛苦你了,为了教廷内部的事情,麻烦你屈居阿克萨神殿多日,喝杯热茶舒缓一下吧。”
教皇一个眼神递过去,内侍立马就送上了茶具,为辛西娅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冒着袅袅白烟的热茶,少女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之前她在巴勒特主教的办公室也是这么被劝着喝茶,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都与那壶茶脱不了干系,搞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然而格里高利六世并不是一个能接受拒绝的人,辛西娅只好端起茶杯假模假样的用嘴唇在杯沿上碰了碰,假装喝了一口。
此举也算是遵守了淑女法则,故而教皇并没有在意,与巴勒特主教不同,他劝辛西娅喝茶只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氛围,也算是他谈公事时的老习惯了。
“我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他说着从桌面上拿起了一封信函,上面红色的火漆印分外眼熟,正是卡斯蒂利亚的国徽。
辛西娅记得这个封信,应该是瓦伦丁代笔写的那封,用来向教皇申请一个辩解的机会。
信函明显已经被拆分过了,漂亮的火漆被一分为二,露出里面淡黄色的信纸,通过与生俱来的优秀视力、她甚至看到了上面浅浅的印花纹路。
瓦伦丁依然保持着无可挑剔的高品位。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压根不知道表哥当时到底写了什么呀!
“你在这封信件里说要向我解释一下出兵皮歌王国的事情。”格里高利六世推了推鼻子上的镜片,似乎是在认证确认信件的内容。
这句话就像是个提示语,一下子就让辛西娅找到了状态——卖惨的状态。
红色的大眼楮里迅速蓄起了晶莹的泪珠,眼眶一圈也在渐渐变红,辛西娅发出了一声啜泣,“抱歉,冕下,我知道去攻打他国违背了圣光的教导,只是我实在不能容忍谋害父亲的凶手继续快活。”
“你这孩子,哭什么呢?”嘴里这么说着,格里高利六世的目光却充满了审视,“为父报仇是生命的天性,圣光又怎么会因为你顺从天性而指责你的叛离呢?”
面对对方恍若实质的目光,辛西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全然真实的反应似乎取悦了格里高利六世,使他的态度软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