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枯抬了抬眸:“你想如何?”
董夫人娇媚一笑,欺身上前,却忘了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她可以勾引的男子,而是一缕幽魂,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我是说,大师这般厉害,不如赐我一点神仙水之类的神药……我若与圣人水乳交融、如胶似漆,那进展岂不更快?”
“东施效颦,跳梁小丑!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顶着你这张脸留在宫中即可。他每日去看你几眼,就尽管够了。不要总是想着别的,也不要兴风作浪胡作非为,将来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便可……”云枯正说着,那董夫人又暴怒而起,一巴掌拍掉了他身上的黑袍和半边身子。
“你这秃驴!你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有什么立场来说本宫?你总说皇后之位是我的,到现在,圣人都不肯碰我,皇后还怀孕了,还好好的活着,叫我怎么相信你!”
云枯再次系好黑袍,大概因为成了幽魂,又被迫认了董夫人为主,强行忍怒,安抚她道:“你入宫不到一月,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她有孕在身,那冷宫连个大夫稳婆都没有,她生产之时,就是丧命之日。你又什么可担心?她死之后,皇后之位,自然就是你的了。稍安勿躁。此刻你若急躁,若是情热之时,这脸露出端倪,岂不前功尽弃?倒不如暂且忍耐。”
董夫人听他如此说,才勉强安静下来,又絮絮叨叨的说些,大概便是圣人虽然喜欢这张脸,倒也不那么好使,到现在还不肯宠幸她云云。
云枯一律听着,偶尔安抚几句,最后分别时,突然说起了周渠的事情。
“那禁军统领周渠……”
萧玉台猛地拽紧了白玘的衣襟,手心出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看向白玘,无声的道:“真是他们!”
白玘反握住她的手,默默安抚她。
董夫人揽镜自照,道:“怎么了?他发觉了我们的秘密,若是不杀,迟早要坏事。这脸是不是有些太清汤寡水了?这到底是谁的脸?为何宫中那么多人,都不知道?我问那周渠,这周渠分明是在潜邸的亲近,也不肯说。哼,死不足惜,活该。”
云枯冷冷道:“死倒也不可惜。只不过,你何必多此一举,把他尸身扔进枯井里,岂不是画蛇添足?若是被人查出来,他当日曾去过你宫里,岂不多事?”
董夫人与他强辩了几句,重新系好黑袍,便急急去了。
云枯身形都隐在黑袍之中,对着董夫人的背影做了一个掐死的动作,突然残忍一笑,慢慢道:“快了。你这张脸,不足以让他动情,不足以让他动心,也不足以让他性情大变。他自然也认为,自己是不会轻易被一个替身改变,可他每日都忍不住要去看你几眼……这就够了,这脸上的符咒,足够让他不知不觉中,就变换性情。”
云枯说完,竟如一阵青烟,化作虚无。
白玘跳下墙头,反手将萧玉台给抱了下来,查探了一下四周:“原来如此。他一缕幽魂,又在此处布下了阵法,藏在阴阳裂缝之中,怪不得找不到他。”
萧玉台浑身发冷,有些毛骨悚然:“云枯大师也是得道高僧,堂堂的大国师,怎么会形同鬼魅,做这等歪门邪道的事情?”
白玘一面在此处布了一个简单的小阵法,一面道:“世上之事,哪有正邪?不过是每个人达成目的的方式不同。他想要佛教成为大周正统,走上了这条偏激的路。并不奇怪。我在这里布一个小阵,他若再现身,我便能察觉,将其困住。”
萧玉台朝他笑笑,两个小梨涡甜的醉人。她还没说,白玘就明白了,却故意不说,等着她为难的开口。
果然她这一笑完了,又拽着他衣袖慢慢的摇啊摇,摇啊摇。
“那,圣人该怎么办呢?他性情大变,都是因为那董夫人脸上的符咒,才这样的。”
白玘一把将人揽进怀中,故意道:“那有什么办法?他若是两日不去看那董夫人,那符咒自然就无用了。”谁叫他要去看呢?要紧的是,这厮看的时候,分明是在想他的小妻子!
萧玉台继续摇袖子:“那他也没办法啊。他虽然是个皇帝,可除了皇后,便只有董夫人一个小妾……那皇后被打入冷宫,他只好没事去看看董夫人了。”
白玘冷哼一声。倒是提醒他了,进宫的时候,要趁机提出这个条件,让这人间的皇帝广纳后宫!
他可真是最最操心的前任大国师了!
“……你别担心了。这董夫人谋杀禁军统领,命不长了,也活到头了,她一死,这符咒自然没有效力了。”
萧玉台有点不明白了:“圣人会杀她吗?”
“会。”白玘斩钉截铁。
“为什么?”萧玉台问道。
“因为云枯想让她死了。”
萧玉台正走着,便见前面一个水洼,顺势挂在他脖子上。白玘像抱女儿一般,双手一拎,将人顺了过去。虽然是怀着孩子,可人还是轻的,软软的,他有些舍不得,索性不放下了,横抱在怀里,慢慢和她解释。
“云枯被我重创,应该是出乎他意料,索性弃了肉身,一缕幽魂逃回了京城。却意外被董夫人给拿捏住,不小心成了董夫人的契魂。董夫人不死,他就必须听命于董夫人,并且……他自己不能动手。所以,他应当要借刀杀人,将董夫人除掉,恢复自由身了。以我估算,他的魂魄修复的差不多了,董夫人生机都快被他吸干了,所以,她也就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三百九十章人造证据
萧玉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圣人的事暂时不用管了?只要董夫人一死,那符咒也无用了。”
白玘拍拍她的小脑袋:“孺子可教。”只不过,那符咒的功效可不止是性情大变……关于这个,白玘却不打算管了,现任国师不是还有张修锦吗?
他这个前大国师,只要管管这个人间皇帝,多娶几个媳妇,不要再想他家的小夫人就好。
萧玉台回到家中,将能讲和黄鹤讲了一讲,黄鹤连夜去了禁军处,将能用的人全都调动起来,重点彻查涂鸾殿附近。董夫人、董家、涂鸾殿的内监,都被翻来覆去的查了个遍。
一大早,二斤端了一大竹筐的芝麻饼进去,见七斤还在那翻查出入宫禁的册子,忍不住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们也会做的。周渠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师兄。”
七斤揉了揉肩,笑道:“就是怕你们先做了。毕竟能为他做的事情就这么几件,你们做了,我又能做什么……这个董媛媛,是经常进宫吗?”
二斤啃着饼,含混道:“几乎是天天进去。她是董夫人的异母妹妹,继妹。照说这董夫人自小住在苏州老家,从小就没见过这个妹妹,可自从董夫人得宠之后,她便一心想着也得隆恩,天天去看她姐姐。董夫人呢,约莫还真是没什么心机,还真以为妹妹是去看她的,不过,没准儿就是为了在妹妹面前炫耀,反正姐妹两感情甚笃……”
“那那天她也进去了?”七斤翻来覆去的查看,出了内监和董媛媛进宫的次数稍微多了一点,别的看不出什么猫腻。可萧玉台怎么说,是云枯大师和董夫人一起动的手?
这云枯大师究竟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七斤重重的合上册子,吐出一口浊气,再想想萧玉台当时说的话,忍不住道:“这死丫头!连我也骗!”
“什么什么?”二斤问。
七斤摇摇头,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有人告诉我,只要随便找出一点儿证据,董夫人就死着了。你说,这没证据,要不要给她造点儿出来?”
二斤手里的饼都吓掉了:“造点儿?你在逗我?”
七斤伸了个懒腰,迅速理清思路:“怎么,不敢?这种事我们以前做的还少吗?”
二斤道:“那不对啊!我们以前是替圣人办事,如今却要对圣人的宠妃下手,那到底是谁活腻了?”
“如果我说,圣人也早就容不下她了呢?”萧玉台虽然没说清楚,七斤对她却仍旧深信不疑。“我们只要给一点确凿的证据,这就够了。快说,你干不干?”
七斤虎视眈眈,二斤怂了:“干!干了没准儿要被圣人给弄死,我要不干,现在就得被你弄死。我的小姑奶奶,你指条道吧,怎么造?”
时已初冬,今日北风烈烈,甚有点冷。一场风来一阵凉,这样的天儿,董媛媛却穿了一身与时不合的纱衣,走起道来倒是飘飘欲仙,那风儿一吹,整个人都要随风而去了。
高内监在前面引路,董媛媛突然娇声叫了一声:“姐姐上次说,御花园里的梅花都快开了,不如你带我去那里看看,叫姐姐也去。”
高内监愣了一下:“二小姐,这皇宫内院呢,不好乱跑的呢。”
董媛媛道:“这皇宫内院,怎么了?不是我姐姐住的地儿?再说了,是姐姐上次自己说的呀,要带我去看梅花的。算了,你去叫姐姐,我知道路,自己过去。”
说完也不管不顾,兀自走了。高内监冷哼一声,哪看不懂这位小姐想的什么美事,他家主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也不怕主子怪罪,慢悠悠的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