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嫀点点头,追问道:“可是,天后之前不是生了个太子夭折了吗,辰绾天女也才千余岁,如果天帝专宠祝绥天妃,怎么祝绥天妃未曾有孕,而天后却连生两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据我推测这缘由呢。”流汐娓娓道来:“众所周知,受天道所限,天界之人既已有漫长生命,在子息上就格外艰难,甚至可说孕育后代是有损母体的。天后从前是天帝唯一的女人,自然不愿自损仙体来生子。而祝绥天妃的出现,却让天后危机顿生,她肯定跟天帝建立了契约,必须等她生下几个子女后,祝绥天妃才能有孕。毕竟天后与天帝共治天界几万年,天界的秘密,以及天帝的秘密,天后都应当比天妃掌握得更多。天帝一番权衡之后,肯定只能答应天后了。”
连这样的秘辛,都能被她一环一环推测出来?
离钲听得懵了,大师兄一句话概括的事,流汐竟洋洋洒洒扩展出这样多篇幅,说话还不带喘气,果然,女人对于这些事关爱恨情仇的小道消息,总是比男人更热衷。
千莳心下疑惑,天后曾因情绪低落而一夜白发吗,这怕是根据人间的戏本加工润色过吧,这可不符合天界中人的功体体质,除非是中了毒。
重峨看着以一副高冷神情普及天帝八卦的流汐,动了动唇,又无声合拢。
“师姐说得很有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其中异常了。”只有孔嫀听后认真点头,颇为认同流汐的猜测。
重峨、离钲、千莳互看一眼,也难怪流汐与灵绛感情如此投契,自灵绛来了之后,流汐也的确是变得生动鲜活了许多。
也许,从前流汐对着帝尊和他们仨,的确是有些被压抑了本性……
离钲看着流汐,终于说了出来:“师姐,我觉得你都可以去人界说书了。”
流汐瞥他一眼,不理睬,只顾着孔嫀:“由此可见男子终究不可靠。小师妹,师姐比男子可靠得多,你可记住了。”说着拉住孔嫀的手。
孔嫀原想说帝尊与两位师兄其实还是很可靠的,但想到师姐说的应该是作为情人的男子,也就反握住她:“我明白的,师姐。”
重峨三人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幕,都觉眼前光灿如炬,眼仁有些疼。
千莳还特意转眸看了重峨一眼。
重峨手抵在唇间,清了清嗓子:“帝尊来了。”
玹琏身着紫绡衣,走进殿来,孔嫀与流汐牵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松开,待玹琏坐到上首,几人一齐行了礼,重峨禀道:“帝尊,我方才同他们说了朝圣会的事。”
玹琏点头。
重峨又请示:“朝圣乃大节,帝尊以为给天后备何礼物好?”
“你在公库中挑几样珍物和奇药就是,我再另送一件法宝。”
玹琏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懂了,紫上阙礼单的重头戏应当就是帝尊亲自备的法宝了。
重峨道:“是。”
孔嫀的下颌微微收紧,是了,帝尊成年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天后在照料,帝尊对天后必然是有感情的。还好没让帝尊听到流汐师姐对天帝天后情史的打趣。
玹琏看向孔嫀:“灵绛不必参加朝圣会,届时我另有事交予你办。”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让灵绛参加朝圣会,自然是避免她看到天帝等人触景伤情。而后一句,倒不一定真有任务要交给灵绛,不过是找个说辞罢了。
孔嫀自是求之不得,答是。
帝尊与重峨还有事商议,孔嫀等四人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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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莳要找离钲帮她炼个新炉子,两人去了商峰。
流汐邀孔嫀去羽峰品她新研的香,孔嫀立即就答应了。
孔嫀极喜爱羽峰景色,放眼而望,烟波千帐,无数雪白的瀑布自云中飞下,在峦岩间萦回奔泻,大的如银河倒挂,小的若素缕袅飞,耳边全是川流不息的水声,令人心扉为之一涤。
流汐的住处是座竹舍,舍后修竹凌风轻摇,门头上刻着“醉眠竹怀”四字,孔嫀几乎能想见流汐平常在此凭风望月,把酒纵饮,闲时或是独人制香,或是与同修论道,禀持着一颗自然的道心修行,好不潇洒。
然而孔嫀没到多久,就见三道身影往羽峰而至。
看清来人,孔嫀微抿了抿唇,与流汐对视一眼。方才还在八卦人家父母,人家后脚就来了,这真是……饶是以流汐的装死功夫,也有点儿绷不住。
“师父。天女。”流汐起身迎接净涓,孔嫀自然跟着起身。韶影平和地朝孔嫀和流汐问礼,似乎忘记双方曾有的冲突。
“灵绛也在啊?”净涓看向孔嫀。
孔嫀道:“嗯,我来找师姐请教两个问题。”
净涓点点头。
流汐问:“师父与天女前来,可是有事?”
净涓:“正是,天女要在羽峰住几天,为师特来告知你一声。”
流汐和孔嫀微怔。
轩辕辰绾道:“就要叨扰流汐峰主了。”
净涓语调格外轻柔:“天女太见外了,你本就是白彻帝尊的大徒儿,玹琏帝尊的师姐,羽峰本就保留着你的寝居。你要回来住,我们迎接都来不及了,何来叨扰一说。天女只管住下,若有所需,告诉我或流汐都行。”
轩辕辰绾虽是木属功体,却更喜这羽峰风物,因此从前将寝居置在了羽峰,又因素蘅仙君过于内敛,她倒是与净涓更为亲近。
轩辕辰绾:“多谢仙君。其实我一直都将紫上阙当作我另一个家,每次都想要多住些日子,但父皇管得紧,不许我外宿。这次也是因为母后大寿,我特意为她绘作了《百丈华表》图,要请师弟帮我往图里封注阵法,这才要住上几天。”
净涓道:“天女仁孝,帝尊也对天后感念至深,你们两个的心都是一样。”
轩辕辰绾极受用这话,笑道:“是啊,师弟比我还上心呢,他早就将母后的寿礼备好了。”
又道:“流汐、灵绛,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了。我还得去找师弟,将图轴给他,这几天还要和他探讨布置何阵在图中为好。我就是想着毕竟现在羽峰峰主是流汐,我这个客人还是要先给主人打个招呼。”
“天女客气。”流汐道。
净涓道:“流汐,那为师就陪天女去找帝尊了。你可不能与人耽于玩乐,疏怠了修行。”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孔嫀。
“是,师父。”
净涓点点头,与轩辕辰绾一同离去。
过了少顷,流汐笑了笑,不语摇头。
孔嫀好奇:“师姐,你笑什么?”
“我笑辰绾天女,她只要提到帝尊,就是一副自家夫君的语气。”
孔嫀心头一突,想了想问:“师姐,你说帝尊喜欢辰绾天女吗?”
“怎么可能,你也看到的,帝尊道心无尘……”流汐抱起臂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也不好说,帝尊心思深,面上从来不显。”
“但我看前两次他们见面,帝尊对天女并无特别的样子啊。”
“这也倒是。若非必须,帝尊很少与天女共处的,尤其是独处。毕竟天女曾请天帝下旨赐婚于她和帝尊。”
“还有这事?”孔嫀忙问:“那……帝尊拒绝了吗?”
流汐瞥她:“自然拒绝了。若帝尊不拒,他们不是早成道侣了吗?”
“也是。”孔嫀愣愣地:“可历任少帝的寿元都很短暂,天帝怎会允许天女与帝尊成婚?”天女岂非有守寡的可能?
“这并不难猜,天帝应是希望辰绾天女能诞育一个承袭帝尊血脉的孩子,毕竟帝尊是疆天纪以来最完美的浑元道体。至于辰绾天女,若帝尊真的先走一步,依她的身份,另找一名道侣相守也非难事。”
孔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流汐点头:“天帝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可生孩子这种事情,还得咱们帝尊自己愿意才行。”
“师姐,我先回徵峰了。”
见她突兀一说,流汐蹙眉:“小师妹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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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嫀一直想象着帝尊和轩辕辰绾单独相处的画面。
入夜后,她被一股冲动驱使,飞身来到大骊峰。隐在树丛之中,远远看着令彰殿的光华通明。
里边的人还会有谁呢?自然是帝尊他们了。不就是讨论个阵法?帝尊历来果决,需用这样久?孔嫀捡起地上一根断草,掐成了无数段,转身离去。
离开大骊峰的孔嫀,下一刻已在极火阵中的冰湖边。她用手拨着冰浸浸的水,未隔多久,就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立即站起来:“帝尊!”
孔嫀迎向朝自己走来的玹琏,作不经意道:“在画里注入阵法很耗时吗?帝尊弄到这样晚?”
“多加了几道禁制,耽搁久了些,今日已完成。”
“今天就完成了?好快!”哈哈,那轩辕辰绾就没理由缠着帝尊了。
孔嫀并不知道,她故作无心的打探,小小的失落,到后来的窃喜,都能在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神情里一览无余。玹琏有细微无奈:“你又来火阵做什么?”
“我……”
玹琏缓缓道:“以后,未经我应允,你不得进入火阵。”
孔嫀笑意凝固,难以言喻的失望登时蒙上她的面容。她明明能清楚地感受到,帝尊对她的好。也能感觉到,他其实也喜欢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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