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熙瑶心情稍好些,便问小青鸾:“毛球儿,你妈妈怎么从不来看你呢?”
似乎是想了好久,小青鸾才用翅尖挠着头道:“毛球儿可能没有妈妈,是好久好久以前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地底下钻出来的?怎么会呢?”熙瑶笑着摇摇头,抚摸了一下小青鸾毛绒绒的脖子,“你这个小骗子,这么小就学会骗人了啊?”
小青鸾将甚委屈的小眼神投过来:“毛球儿没有骗主人,只是毛球儿真的忘记了有没有妈妈哇。”
“……”
西荒,流沙地。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沙地上的温度足可以连着壳烫熟鸡蛋。
一身穿墨绿长袍、黑发如瀑的男子骑着白鹤,正焦急地用一把天蚕丝在流沙地里打捞,那动作就像是撒网捞鱼一样。
看着那些细细的沙子被捞起来,又从丝网中缓缓落下去,最后什么也不剩,男子的心似乎也跟着一阵阵地被填满,又落空。
此男子正是玄奕;风俊最好的朋友。
捞了好一阵,玄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已经是他第三十几次来此处打捞了。都不知道底下那人是死是活。
玄奕坐在白鹤身上,望着手中那把空空如也的天蚕丝,喃喃道:“风俊,你这个混蛋,我的怪病你都还没给瞧出来呢,这多令我烦恼啊!你若就此死去,那肯定是对不起我的!”
“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让我再多捞两次吧!”玄奕自言自语说罢,又骑白鹤撒网来回捞了两把。
捞第二次的时候,那网十分沉,白鹤飞得很低,不停地拍动翅膀,显得有些吃力。
待得那些黄沙落下一些之后,网变得轻了,一个长长的人形物事便在网兜里显现了出来。
玄奕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手有点儿发抖,不过还是顺利地将那蚕丝网收了上来,横放在白鹤的背上。玄奕仔细一瞧,此人虽容颜枯瘦了些,但那样貌特征,赫然就是他的好友风俊!
“哈哈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无论你是死是活,我总算是捞到你了!”
见那人手指稍微动了一下,玄奕愣了一愣,遂又大喊道:“风俊,你还活着!我这就带你走!”
说罢,白鹤一声长鸣,猛地调转方向,朝东方飞去。
但眼前的风俊太过虚弱,玄奕唤了许久,都未能唤醒他。
“得了吧!虽然我刚刚完成破茧重生一事,身体还虚弱着,但是,为了你,就让我勉为其难,再做个茧,救了你这半条命吧!”
一横一竖两个人乘一白鹤,径直朝东方进发,阳光金灿灿的,将这幅画面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半年之后,已然是第二年春天了。
经过一季寒冬,万物苏醒;枯木纷纷吐出了绿芽。
紫霞洞外的山道上,红彤彤的杜鹃花开得正热闹,远远望去,像燃烧的火焰,又如喷薄而出的红霞。
也不知怎的,熙瑶这两天忽然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些许。于是,熙瑶约了陆黎,再次来到了山下的街上。
走出不远,熙瑶发现有个人一直跟在他们后头,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出来吧!”熙瑶说着,便站住了脚步。
那人加快脚步走了上来,熙瑶定睛一看,似乎有些眼熟:拽地的月白披风,只是有些瘦,且神情落寞。
“你是……风俊?”
熙瑶不是很肯定此人便是风俊,毕竟仙界都说风俊此仙俊美无双,但如今,熙瑶看他还不如五哥熙睿的风采。
“瑶儿,你没有看错,我是风俊。”那人走过来,拉住熙瑶的手,眼中闪动着波光道。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熙瑶只是不太相信,风俊也能如她一样,在流沙中九死一生归来。
“嗯,我好端端的。”风俊又走近了些,拉住熙瑶一只手,慢慢碰触自己的脸。
触到是一团微凉,滑滑的,熙瑶也没有抽回手来,只问道:“半年前,你陷入了流沙,是怎么出来的?这半年来,你又是怎么过的?”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流沙底下,睡了半年。”风俊轻描淡写道。
熙瑶心道:“睡了半年?说得倒是轻巧。流沙地高温时候可以烫熟山芋,低温时又能冻死蛤蟆,我那回也是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小命。在那儿睡上半年,比活埋都不如啊。”
不由自主地,熙瑶生出些心疼的感觉。
这风俊也怪可怜的,半年前,熙瑶便知他得了那怪病,经常会发作,一发作起来痛不欲生,而且还被心爱之人遗忘了,当真很惨。更惨的是,为了治好心爱之人的失忆症,他竟陷入了西荒流沙中,音讯全无。如今半年过去了,他也被折磨得变了样子。
“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多亏了玄奕这个天蚕族的朋友,半年以来,他坚持用天蚕丝在流沙中四处打捞,终于把我给捞了上来。”
“玄奕可真够义气!”
“是啊!”顿了一下,风俊又道,“不仅如此,他还舍弃自身修为给我疗伤,这才使得我得以迅速康复。”
“也只有你这样有情有义之人,才能交到如此的朋友吧?”
“你诚心待人,人便诚心待你!”
第044章 隐私外露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玄奕身上居然有你的气息,甚至……甚至还有我师尊的, 风俊, 这事儿你不觉得诡异吗?”熙瑶道。
“诡异?”风俊微微蹙眉,忽又作开朗状, “瑶儿不要想太多,玄奕与我是挚交好友, 接触得多了, 身上自然会沾染些我的气息, 至于你师尊的嘛,也许是你跟随你师尊久了,对其他人生出了些错觉吧!”
“也许!”
熙瑶说着, 两眼望向街道一边在风中摇曳的黄桷树枝条,陷入了沉思。
“瑶儿,玄奕真的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就不要多心了, 好吗?”风俊恳切道。
熙瑶心道:“他本是你的好友,既然你都说了他如此这般的诸多好处,那我还能怎样?”当即道:“嗯!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风俊淡笑, 又道:“瑶儿,我们找个地儿歇歇,然后静下心来,听各自说几句话, 好不好?”
熙瑶点点头,回头叫上了身后随行的陆黎。
三人就近找了个环境幽静的茶馆,此茶馆是座二层小木屋,门前竖着一个紫藤花架,环境优雅清新。三人在一张靠窗户的方桌旁坐下。从这边朝外面看去,只见窗棂的一角爬着一株紫藤花,几串淡淡颜色的花苞儿挂在藤蔓上,在微风中瑟瑟抖动。
风俊坐在熙瑶对面,陆黎坐在熙瑶的左手边。
熙瑶见风俊和陆黎都兀自沉吟,便抬头对跑堂的小二道:“小二,沏两壶花茶,弄些干果来!”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便转身快速朝后堂走了。
风俊满脸忧伤,嘴唇动了几下,突然竟不知从何开口了。
很快,两壶花茶、一些带壳的核桃和杏仁干果;还有香玉瓜子儿,皆被两个小二送了过来。稍后离开的那个小二道:“几位客官,慢用!有什么吩咐再叫我们啊!”说罢便不见了人影。
熙瑶正要剥杏仁壳儿,手却同时被风俊和陆黎抓住了。
二人对望一眼,风俊道:“瑶儿,还是让我帮你剥吧!”
陆黎顿了一会,抓住熙瑶的手缓缓松开了。风俊从熙瑶手里拿出那枚杏仁,小心地剥开,将果肉递给了熙瑶,又继续从桌上拿了一颗新的来剥。
熙瑶吃着杏仁,忽又忆起了风俊先前的怪病症状,于是问道:“风俊,你的记忆可还停留在半年前?”
风俊幽幽道:“嗯,历历在目。对于你们来说,半年之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但对于在流沙地沉睡的我,那便是昨天。”
此时,陆黎正定定地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熙瑶侧过脸去,对陆黎道:“陆黎,半年前你就与风俊同病相怜,你们现在坐在了一块,可以交流一下了。”
陆黎忽然来了兴致:“你那时说的和我同时发病、症状相似的人,原来是他?虽然半年过去了,但我对此依然记忆犹新。”
“那么,你俩可有什么疑点要问对方吗?”熙瑶道。
陆黎问风俊:“你那时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心口疼,头也疼?”
“对!”风俊点头。
陆黎又问:“那你发病过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但是能想起一些过去忘记的事情来。”风俊说罢,两眼波光闪动注视着熙瑶,久久不愿挪开。
熙瑶疑惑不已,道:“奇怪!你俩发病过后,一个会部分失忆,一个却相反,能将忘记的东西记起来。”
风俊若有所思,两眼望向花架。许久,陆黎突然问风俊:“那次亡魂海同袍一战,你可还记得?”
“刚开始那些倒还记得,但后来,你撞到我身上之后,我突然觉得身体非常疲惫,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还好敌方见我已杀了那么些人,生出怯意,后来不战而退。此时你元神已出窍,我唤你不醒,为了救你,便用法力将你丢了出去。这才下到亡魂海中去救人,再后来的事,我就不太记得了。”风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