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半夏走上前来, 对风俊和熙瑶施礼道:“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妃!”
问候罢,半夏又给倩怡介绍了一下这两位主子。
熙瑶笑了笑,对倩怡道:“倩怡, 你竟然自己找到这里来了,还真是有心啊!”
倩怡道:“也不知为何,自从第一次见面,倩怡心里就对您放不下,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要将倩怡往您的身边拉一样。”
“倩怡来了, 我也很高兴呢,倩怡大老远跑来,也该累了,你就坐在这儿歇会儿, 喝口茶吧!”熙瑶道。
“倩怡不累,太子妃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倩怡去搭理吧!”
熙瑶突然想起最近自己与侍女们都来回照看伤员,书房和药房好些天都没有打扫过,于是让思卿带倩怡去了书房。
一会儿,书房传来了悠悠琴声,与熙瑶先前弹过的竟然是一个调子。
风俊望向熙瑶,疑惑道:“奇怪,为何倩怡也会弹这首曲子?”
熙瑶没有回答,似乎沉浸在了无穷无尽的往事中。随着琴音的流淌,熙瑶脑海中出现了一座宫殿,横匾上写着“香寒宫”,宫前是个好大的湖,湖上烟雾缭绕,朦胧可见湖中有一叶小舟,舟上有个素白清影,怀里抱着一把瑶琴。
那影子越来越近,脸面像极了一个人!便在此时,身边一穿着宫装的侍女对自己喊道:“娘娘,是华珖天帅来了!”
“华珖天帅,华珖天帅,他看起来怎么同风俊如此神似?”熙瑶心里写满了疑虑。
侧头一看,自己身后这侍女一张脸,却是同倩怡一般无二呀!
熙瑶一看清侍女那张脸,脑海画面又倏然跳转,跳到了那姑娘与水麒麟一道葬身火海的惨烈画面。
“风俊,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个梦好生奇怪啊!”熙瑶走过去,掐了一下风俊的手臂。
见风俊眼眶红红的,熙瑶又帮他揉了揉自己刚才掐过的地方,道:“风俊对不起,是我力道用得重了些!”
“并非如此!”风俊紧紧将熙瑶拥入怀中,道,“瑶儿,你不是在做梦,这是我们前世记忆的片段,我方才也同你一样看到了;感受到了!”
“风俊,前世的你,到底是谁的谁?我又是谁的谁?”
“在我心里,没有那么多谁谁谁,仅仅只有你和我!”
夜半,无月,窗外是漆黑一团。
熙瑶的噩梦便由此开始。
又是那个“香寒宫”。园子里有两个亭子,亭子的牌匾上分别写着“莲雅”和“素芸”二字,亭子边种了许多早梅树,树上开满了繁花,熙瑶略略望了一眼,这些花大概分为紫、粉、白,三色。
忽然,一个同思卿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朝自己奔来,嘴里喊着:“母妃,母妃……”
男孩儿身后追着一个侍女,模样儿和倩怡很是相像,只听她惊慌大喊:“三皇子,小心,别过去啊!”
却不知怎的,熙瑶感觉自己的身体极其不受控制,脑海一片混沌,手中抓着一把权杖,鬼使神差地就朝那三皇子刺了过去……
“娘娘,不要啊,娘娘!”
熙瑶双手颤抖着,迟疑了一下,脑海那个邪恶的杀人念头却比先前又倏然增加了好多倍。
“三皇子——娘娘——”
“三皇子!快来人啊,三皇子血流不止,怕是支持不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熙瑶昏了过去。
“啊——”的一声惊叫,熙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身侧风俊被那声惊叫吵醒,连连运术点了盏琉璃灯,拉住熙瑶的手问道:“瑶儿,你怎么啦?”
熙瑶不答话,连连跑到靠窗那张小床前,将思卿推醒。
思卿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忘了一眼漆黑的窗外,甚无奈地问熙瑶:“娘亲,这不还没有天亮,思卿还不想起床呀!”
熙瑶舒口气,抚摸着思卿的头道:“娘亲没事儿,你继续睡吧!”
思卿点点头,刚睡下,又扭过小脑袋来问:“娘亲,是不是爹爹又招惹你了?”
“没有,娘亲好好儿的。”熙瑶说着,缓缓回床上躺了回去。
风俊心知熙瑶是被前世不好的记忆所扰,忽然想起了那个紫衣神人,觉得兴许此人能帮助熙瑶摆脱困境。于是躺下来,拥了熙瑶入怀,道:“瑶儿,明日我带你去东海的东边见一个人,好吗?”
熙瑶虽不清楚风俊要做什么,但风俊素来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挺放心的,于是道一声:“好!”
翌日清晨,朝晖普照。
“思卿,爹爹与娘亲带你去个好地方,见个大人物,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爹爹,咱们快动身吧!”
“嗯!”
风俊携熙瑶与思卿出得槐花阁,腾云朝东飞去。那云径直飘向东海之东,到得一飘摇仙山之上。
三人立与云头朝下俯瞰,只见仙山金光闪烁,紫气缭绕。
落到近处,熙瑶见山坡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儿,与流波怪墓周边那些花儿一般无二。
仙山上有座金壁辉煌的宫殿,一家三口满怀好奇之心朝那殿走去。走到殿前,只见檐下刮着一块硕大的雕花紫檀木所刻之匾,上书有四个鎏金大字——“东霞扶桑”。
殿下两边各站一排文武官员,每边数十位之多,一直排到殿门口。
前方的帝王椅上,坐着一位仙气浑厚、样貌威严的君王。
风俊连连拉熙瑶、思卿跪拜,并朗声道:“微臣风之国太子风俊,携妻儿拜见扶桑大帝!”
思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殿上那人,疑惑问道:“扶桑大帝,您是不是比我皇爷爷官职还要大啊?”
“呵呵!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啊!”扶桑大帝说话间,却悄然变了些脸色。
“扶桑大帝、扶桑大帝……”熙瑶嘴里喃喃念叨着,“不仅这名字好生熟悉,连他这周身散发的仙气,都似乎令我倍感亲切啊。”
“哦,不要再跪了,三位请起吧!”殿上扶桑大帝道。
熙瑶站起身,悠悠抬头,却见扶桑大帝定定地望向自己。面前是个中年男子,他长相儒雅,长发齐肩,眉眼间透着一股亲切感。他身披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袍上满绣本色花纹。
熙瑶暗暗有些吃惊,:“这个人,不正是与自己曾经数次打过照面的紫衣神人么?”
“原来是您!”风俊先熙瑶一步道。
“嗯!”扶桑大帝缓缓站起身,朝殿下走来,到得风俊与熙瑶身侧,又道,“三位跟我来,我有话想与三位说说。”
风俊与熙瑶答应一声,便带着思卿跟随扶桑大帝身后,一路走出大殿,来到了开着紫色小花的山坡上。
扶桑大帝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长叹一口气,道:“熙瑶,你可知道,你前世是谁的女儿吗?”
“小女不知!”
“你前世便是我与瑶池金母的女儿天羽!”顿了一下,扶桑大帝又道,“当年为了撮合天羽与天帝泓翔,金母利用职务之便篡改了三生石上天羽与华珖的姻缘,才导致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劫难,令天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哎——”
熙瑶心里虽感觉到些些酸楚,却依然云淡风轻道:“这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帝君您也不必挂怀了吧!”
“可是在当时,莲妃天羽临别的时候,那是怎样一番荡气回肠的情景呀,”扶桑大帝转过身来,眼中满是雾水,继续道,“因那三生石上,天羽与泓翔的姻缘被金母加上了一个两千年有效期限的封印,天羽投胎之后依然要与他续缘,但天羽所爱之人是华珖天帅,华珖天帅所爱也是天羽。天羽心心念念想着来世要与华珖天帅在一处,不愿意喝那孟婆汤。依照惯例,但凡不喝孟婆汤的,就要跳入忘川河中等待轮回。天羽也不例外。她最后看一眼来时的路,便只身跳入了忘川河。”
“忘川河,那是条血河,河里虫蛇满布,浊狼翻滚,腥风扑面。我与泓翔担心天羽无法平安在那河中度过四千年漫长岁月,便动用修为为天羽做了一朵凤眼蓝,将她的魂灵放在凤眼蓝里头,飘荡在水面上。”
说到这里,风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对熙瑶道:“难怪我刚好比你大了两千岁。”
“后来,两千年好容易过去了,你也另投仙胎,我们于是找到你娘,为你取了个名字叫‘熙瑶’,当时你娘也没问缘由,便答应了。实际上,这名字是你上世的乳名,”说着,扶桑帝陷入了往昔回忆,“遥想那一年的蟠桃会,天羽刚刚满月,我于是在会上给她征乳名,众神仙纷纷说出了自己想到的名字,最后太上老君道:‘今日众仙齐聚瑶池,此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如你女儿就取名熙瑶吧!’众神仙赞不绝口,就这样,天羽便有了这个乳名。”
“呼——”熙瑶真是没有想到,原来风俊早就一语道破玄机。
“天羽那时最擅吹笛子,她有一把玉笛,是我与她母后的订亲之物,那玉笛浑身为白玉所造,中间缭绕一团红丝……”
听到这里,几人不约而同望向了熙瑶腰间挂着的那把新玉笛。
顿了一下,扶桑大帝接着道:“华珖天帅擅弹瑶琴,他与天羽经常隔着云湖,一人吹笛,一人弹琴,交相呼应,堪称知音。后来,华珖天帅眼见着天羽死去,悲戚之中,便将生前与天羽一道弹奏应合的瑶琴丢入云湖,称知音已故,今后不再弹琴,也不再好音律。他便将生命与毕生修为化作隔离女魔头苍劫魔灵的命障,拥着天羽化作一掊尘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