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无言以对。
邱雁君松开手,看着他顺走廊走到底,很快就传来石门关闭的声音。她独自坐着想了一会儿刚才到底哪里不对劲,“哎,青龙,你说他不会被穿越了吧?”邱雁君小声跟飞到她跟前的青龙嘀咕,“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和我经历的不是一回事呢?”
她什么时候对时季鸿和林广深他们一样了?这小子说这话亏心不亏心?讲道理,换了林广深和郭逾涧出事,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冒着泄露自己秘密的风险在绢帕上写字问候,不!她一开始就压根不会让这两位接触到她的绢帕!
嗯,不过时季鸿是因为帮她挂酒旗知道的,那两位也不存在这个条件……总之,她和时季鸿本来就牵扯过多,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另一面,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和别人比了呀!
他这么一说,倒好像她是个雨露均沾的滥情皇帝……呃,怎么思绪突然就朝着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了呢?邱雁君赶紧停下来,抬手摸了摸翠玉簪,对根本没听懂她嘀咕什么的青龙说了一句“你自己玩,我去练功”就回房了。
几乎与此同时,中州城西北角一座普通民宅里,与浸在药液中的陆致领尸体做伴的邱至澜,也亲眼看到了第六期八卦报。
尹千柳盛装华服站在门口,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向满身血污的邱至澜,眼神中充满鄙夷和不屑,“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邱至澜真是比虎还毒,生下一个个儿女,原来都只是为了给你的长生之路垫脚用的。”
邱至澜第一遍读完报道时本是勃然大怒,恨不得把执笔写这篇文章的人千刀万剐——他数百年筹谋,一腔心血,只要这报道一发出,必定荡然无存——但尹千柳开口讥讽,反而让他快速冷静下来,又重新看了一遍爆料他的文章。
“恭喜唐夫人了。”
邱至澜忽然开口,尹千柳不由一愣:“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失而复得,你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女儿雁君,她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争取双更~给我加油吧以及,防盗比例调整到80%了,还看不了的,拜托别叨叨直接等6小时
☆、55.阶下囚
这是句非常简单的话, 尹千柳却花了好一会儿才完整接收其中含义。女儿、邱雁君、还活着,三个关键词连通那一瞬间, 无数复杂难辨的想法从她脑中呼啸而过, 她不由自主跨前两步,厉声斥道:“你胡说什么?死到临头, 还敢拿孩子骗我!”
邱至澜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这坚固密室里, 叠加出一阵阵回响, “说我伪善?哈哈哈, 你们谁又不伪善?唐夫人,你得庆幸雁君那孩子不在了, 不然她亲眼见到你刚刚那副神情,她会伤心难过的恨不得自己没活过。”
“你住嘴!”尹千柳气急,探手取过守卫手里泛着蓝光的长鞭, 手腕一抖, 唰地一声抽在邱至澜身上, 长鞭上的倒钩齐齐扎入邱至澜皮肉里, 又随着尹千柳拉回的动作, 带着新鲜血肉甩到了铜铸屋顶。
邱至澜只哼了一声, 他一身功法已被唐辰天毁了大半, 剩下小半也被药物压制的不能运转, 现在等于是以血肉之躯生受酷刑,却仍扛住了不肯呼痛、自掉身价。
尹千柳才不管他叫不叫、还有没有宗师气度,她手上不停, 足足抽了邱至澜十几鞭子,直到守卫看邱至澜昏过去了,怕这人死掉,才劝说着她停了下来。
“死不了!”尹千柳把鞭子交回给守卫,吩咐道,“倒点蜜水把他泼醒。”
守卫依言而行,邱至澜很快就在全身剧痛中醒过来,看见尹千柳还在这里看着自己,就苦笑道:“唐夫人还是早点回去吧,你这样隔三差五的就来看我,唐四公子不会嫉妒吗?说起来,好像很多女子都对自己第一个男人无法忘怀,我没想到阿柳你也是……”
尹千柳隔空甩了几个巴掌在邱至澜脸上,不许他再说,邱至澜挨了打却仍是笑,喘着粗气继续说:“我是为了你好。”
“你刚刚那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尹千柳不理会他胡说,冷着脸问。
“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多人都这么说,女子的第一个男人……”
啪!尹千柳又甩了一个耳光过去:“我问你,你说那孩子还活着,是真的还是假的?”
邱至澜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就连嘴里都满是血水,他呛咳着缓缓吐了血水出去,才回道:“我很想跟你细说,但……”邱至澜艰难的指指自己肿胀的双颊,“这样说话太困难了。”
尹千柳很想继续揍他,可又在意他刚刚那句话,只能叫守卫给这人渣脸上涂了些消肿药膏,然后等他肿消了回答她的问话。
“你刚刚说虎毒不食子,错!不只老虎,这世上的猛兽都是一样,生下来的幼崽,若有体质差难以养活的,它们多半会直接吃掉,然后把精力都放在健康的幼崽身上。而我,好歹把孩子们都好好养大,还让他们都筑基结丹。”
尹千柳冷笑:“说你禽兽不如,你还真跟禽兽比上了。”
邱至澜不理会这句嘲讽,继续说道:“雁君生下来就小猫儿似的,体质不佳,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你生下她就走了,一口奶都没喂过,我带她回岛上,她又不肯吃小晴的奶,我找了好几个奶娘,才算养活下了这个孩子。但她活是活下来了,天资总归比别的孩子差一些,我不敢早早叫她修炼入道,是怕她底子薄受不住,所以直到她十岁时,体质好些,方才亲自教导她。”
尹千柳皱眉:“谁要听你说这些陈年旧事?”
“你听不出来么?这等没甚要紧的陈年旧事,除了当事者,谁会知道且一直记着?”邱至澜冷哼一声,“除了我岛上的人,也只有我们父女了。”
“你又知道你岛上的人不会泄密?”
“我才失踪一月,他们不敢。”而且他那位夫人虽然在他手上翻不出花来,实际却有些手段,长子也不乏才干,邱至澜相信绛云岛现在不会乱。
“是吗?那你那位义子呢?”尹千柳提点邱至澜,“失踪的时季鸿,听说跟你们绛云岛的内乱有关呢。”
邱至澜眼中立刻闪过恼恨的冷光,却仍冷静的说:“那小畜生比雁君还小两岁,到岛上时,雁君都十四岁了,他怎么会知道?”
“就不能是他们谈过?或者,孩子身边的人无意间说给了他听?”
邱至澜说那句“女儿还活着”,其实本意真的是吓尹千柳,故意引她多说话——他是亲自下过试炼阵数次的,知道以邱雁君那点儿修为,绝无可能幸免。但话说到现在,他却发现尹千柳一直在往时季鸿身上引,不由疑惑:“听你这么说,难道八卦报那个总编肖彤,与时季鸿那小畜生有关?”
这次轮到尹千柳嘲笑他了:“你问我?难道你到现在都没察觉?”她说着指指旁边不远处的陆致领尸体,“连他都查到了肖彤就是时季鸿,你居然丝毫不知?你想想你们那一路的行程,还有你岛上这些秘事,是他知道的多,还是你不当人养的女儿知道的多?”
邱至澜不是没有怀疑过时季鸿,但他自认对时季鸿的了解比外人多。这个义子也许有心计能隐忍,还超乎他想象的记仇,却不是这种写什么没头脑的八卦报把事情传扬出去的行事风格,他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做事多多少少都受了自己的影响,解决问题喜欢不动声色、一击必中。这个八卦报虽然能解决一些问题,之后的发展却难以掌控,不是他们喜欢的方式。
除了这一点,他还查出来登载八卦报的绢帕材质与众不同,如果时季鸿藏了这样的宝贝,应该不会轻易用到莫名其妙的八卦报上。就算归雁城那次逼于无奈用了,他也不会连发后面的二三四五六期,毕竟想广泛传播,就必须撒出去足够多的绢帕,需要的原材料也就更多。时家的家底,邱至澜大概知道,时季鸿来绛云岛之后的行踪更是全在他掌握之中,这小畜生能从哪里得来这些绢帛?
更重要的是,除了前面两期破坏绛云岛对外联姻的意图明显,能跟时季鸿搭上边,后面的八卦报根本目的性不明,时季鸿有什么理由要浪费时间去做这样的事?就连第四期影射他卖女儿,其实对邱至澜和绛云岛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害,根本不如趁他不在岛上突然偷袭、盗走绛云母玉这一手干得漂亮,也更像是他们这种人会做的事。
有以上三点,他虽然曾动了怀疑的心思,猜测这小畜生是因觊觎雁君的美色,故意搅和了归雁城的联姻,却又很快理智的排除了时季鸿的嫌疑。不过现在看第六期,提到了时家的事,也不排除这小子早跟那个什么肖彤有勾结。
“陆致领?”邱至澜想了很多,却并不肯告诉尹千柳,只轻蔑的哼了一声,“他长了这么个脑子,活该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他能查到什么?”
尹千柳有些意外邱至澜的态度,但没兴趣深究这个阶下囚的想法,立刻反唇相讥:“你不用急着嘲笑别人,很快你们就会在地下见面的。”
邱至澜听了这话,不但毫无惧色,还勉强抬头,扯动满是血污的脸笑了起来:“我不会。你的四公子还没从我这里拿到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让我死。”说完见尹千柳的眼睛瞪大,他又飞快接道,“还有,我可以给你透个实底,雁君确实不在了,她被牛家女儿打进了瀛台试炼阵,那试炼阵我亲自进去过,以我的修为,破阵而出尚须全力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