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牵牛道:“别看了,酒神哥哥已经走了。”
我道:“哦。”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不知。
牵牛道:“姐姐,你跟酒神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我道:“没有啊,干嘛这样问?”
小牵牛歪着头认真道:“以前你跟酒神哥哥在一起时,总是说说笑笑,可是刚才你们说话时都怪怪的,酒神哥哥方才走得时候脸色也很难看!刺儿头姐姐,你跟酒神哥哥,好像忽然生疏了哎!”
“生疏吗?”或许吧。
……
我与裴觞果真逐渐生疏起来。
自那件事之后,我每每想起与他在醉生梦死境中的种种,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所以不再去主动找他,而他作为堂堂酒神,更不会主动来看我这个小小花仙。
即便我们偶遇说话时,也总觉尴尬,不如从前自在。
为此我惆怅了很久,毕竟他是天庭我唯一的酒中知己,千年的交情,竟这样莫名地疏离了。
其实,凡间之行后,我曾旁敲侧击地跟牡丹、紫薰等仙子打听过酒神以前的事情。牡丹仙子成仙已有十数万年之久,是我们三十六花仙使者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可惜连她也不知道裴觞飞升之前的事,但裴觞成仙之后的事倒是知道一些。
据牡丹所说,裴觞自入天庭起就酷爱奇花异草,一旦听说哪里有奇特花草,必定去寻上一寻,看上一看。
也正是因此,风流倜傥的酒神才能与冷冷清清且从不饮酒的花神有所交往。
大概是之前我与酒神来往得太过密切而最近又表现得太过疏离,天庭里居然传出了我与他的一些流言蜚语。
不外乎是我被酒神始乱终弃,成了风流倜傥的酒神的又一桩风流韵事,第二个绿芜仙子等等。
我因此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目光,甚至慰问,比如琼儿。
她十分真诚地安慰我道:“没关系,你还可以回过头来再爱慕咱们的白菡神君,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有回应的。”
我:“……”琼儿真诚的安慰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因这流言,有关裴觞的事,我再也不敢打听了,也彻底不去找他喝酒了,甚至会故意躲着他,连巧遇也避免了。
实在馋酒了,我便偷偷下凡一趟,弄点凡间的酒来解馋,但凡间的酒怎比得上酒神亲自酿造的酒,时日一长,我越加想念起酒神的酒来,直想得我无精打采,连身上的刺儿都快长不出来了。
天可见怜,这时候天后娘娘设宴邀请众仙家的消息竟然来了。
以前天后娘娘三天两头的聚众设宴,我只觉得不胜其烦,而今却觉得天后娘娘真是太英明了!
我想着恭敬不如从命,立刻精神抖擞着就要去赴宴。
管他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由头,有好酒就行了。
就在我正要动身的时候,有客来访。
我将绿芜仙子请进府里,她道:“碧心妹妹这是要出府吗?我是不是打扰了?”
我无法厚着脸皮说想去天后娘娘宴上蹭酒,只好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府里呆得太无聊了,想要出去走走,姐姐怎么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与绿芜虽然同是三十六花仙使者,但因为不在同一组,很少一起当值,所以并不十分熟悉,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与裴觞的风流韵事。
绿芜道:“我今日是来向妹妹道歉的,顺便有几句话,想同妹妹讲。”
我不解:“道歉?为何道歉?”
正文 第二十五章:渐行渐远渐无言(二)
第二十五章:渐行渐远渐无言(二)
绿芜道:“自妹妹上天之后,近千年来与酒神裴觞交好,我其实都看在眼里,而近日你与裴觞的生疏,却是我造成的,如果你觉得伤心难过,那是我对不起你。”
我与裴觞的生疏竟是绿芜造成的?我怎么竟不知?
我道:“绿芜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绿芜道:“那日,我请裴觞神君来我仙府,其实是想解我一个疑惑。”
我道:“疑惑?什么疑惑?”
绿芜道:“想必你也曾听说过,六千年前,我与他……他当年对我,也如同曾经对你那般好,甚至更好,可是我总觉得,他在看着我时,眼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人,所以我便怀疑,他其实心中另有所爱,而我,只是一个替身罢了,所以后来,他才能如此决绝,毫不留恋地与我分开。”
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我早已知道。
我道:“那,姐姐可曾解了疑惑?”
绿芜轻轻点头,道:“嗯,他承认了,他说他心中的确另有所爱,并且那个人在他心中已有数万年之久,所以那个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你。”
“嗯。”我点点头。
绿芜道:“妹妹听了,不难过吗?”
我早已知晓此事,有什么好难过的,但不愿回她,道:“姐姐还没说为何道歉的事呢。”
绿芜笑了笑,道:“时隔数千年,我已经看淡了不少,但,我却不愿看到他再去招惹别人,不愿看到别人落得同我一个下场。所以,我当日便劝他不要再去招惹你,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听了劝,所以才会有今时他与你生疏的局面,如是妹妹觉得伤心难过,那是我对不起你,但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毕竟没有真心,迟早要被抛弃,妹妹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不是吗?”
绿芜一番话说得我既想叹气又想笑。
什么不愿别人落得同她一个下场,我看她明显就是没有忘情,不愿看到裴觞对别人好,今日来与我道歉是假,嘲讽是真,或许还带着点炫耀。
但我并不打算计较,她也是心中不甘,可怜得很。而裴觞也并未招惹我,之前在凡间的种种,也只是因为他在梦中被迷惑了心智,将我当成他的夫人罢了。
我笑了笑,道:“姐姐说得对,我还要谢谢姐姐这样为我着想,只是有一件事我有些不懂,不知道姐姐可否告知?”
绿芜道:“妹妹指的是什么事?”
我道:“据传,姐姐当年取了酒神的一坛忘情酒,不知道那忘情酒,姐姐到底喝了没有。”
绿芜轻笑道:“妹妹,你与酒神也算相熟了很久,你可知道,酿酒,最关键的是什么。”
我道:“不是修为和技艺吗?”
绿芜笑道:“看来裴觞很少与妹妹谈论酿酒之道啊。酿酒之道,最关键的是心境,若是酿酒之人都不能忘情的话,又如何能酿出真正的忘情酒呢?不是真正的忘情酒,喝不喝又有什么区别?”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裴觞明明喝了忘情酒却仍旧不能忘情,仍旧情执甚深,以至于被醉生梦死花困入梦中而无法自拔。
想必裴觞自己也知道那忘情酒根本无济于事,喝来自欺欺人而已。
绿芜走后,我收拾心情,匆匆赶去瑶台赴天后娘娘的宴席。
幸亏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但瑶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仙家。
能赴天后娘娘宴席的,除了一些整日无所事事的老神仙之外,大多是些新飞升不过百年的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小仙们了。
我挑了一个最角落最末尾的位置坐下,一心一意等着上酒。
我旁边有一男一女两个神仙,看着都很面生。
男的突然凑过来跟我搭讪道:“敢问这位仙子,也是新近飞升的吗?”
我笑了笑:“算是吧。”
他感慨道:“哎呀,真没想到,天后娘娘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连我们这样新近飞升的小仙都能被邀请赴宴。”
女仙附和道:“是啊是啊。”两个人不住点头感慨。
我心中暗笑,也不说话,眼巴巴盯着前方天后娘娘的玉座,只盼着开宴上酒。
那女仙突然脸现惊喜地“啊”了一声。
男仙道:“李仙子,你怎么了?”
女仙颤声道:“那,那个穿白衣的神君,是不是天界鼎鼎大名的酒神!是不是!”
我微微一惊,顺着她目光看去,无巧不巧,正对上裴觞看过来的目光,裴觞只是微微一怔,便又淡淡地转过脸去,仿若不认识一样。
想起从前他总是冲我微微一笑,然后温和地说一句‘你来啦’,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失落。
女仙激动道:“果真风度翩翩,潇洒无双!”
男仙也激动道:“他旁边那位身背长剑的可是八仙之一的吕仙?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气度不凡!”
我瞥了这两人一眼,有些无语。
现如今的小仙怎么都这么肤浅,无论是资历辈分还是三界声威,都应该是裴觞和吕仙中间那位更值得注意吧!
更值得注意的那位也看见了我,一甩拂尘,朝我走来,边走边道:“这不是碧心小仙吗?有些日子没见啦!”
我立即起身见礼:“拜见老君!”
那两位新仙也回过神来,躬身见礼。
太上老君哈哈一笑:“不必多礼。碧心啊,你不是不喜欢参加天后的宴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