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们还把她当恩人宠着,现在又把她当仇人看待,她犹觉得大风袭来,风中凌乱。
景田兮见众家奴,拿着短棍怵在那里发呆,就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这些笨蛋,还不赶紧办事!”
家奴们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见家奴们不听从命令,景田兮尤觉被下人轻视,更加怒不可遏,朝前走了两步,张口说了半句,“你凭什么赖在我家……”就再也说不出犷狠的话来。
她感觉喉咙被人卡住了一般,想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儿,不想说的话,像蠢蠢欲动的狮子将要冲破防线。
进门朝前走了几步后,她又闻到了杨暖暖身上的那股异香,尽管她瞧不起杨暖暖的香味,反正和杨暖暖有关的她都讨厌无比。
可是肚子里那些违心的话,没能忍住地脱口而出,“暖暖姑娘,我叫他们来给你站岗,保证你的安全。”这话说得她自己尴尬到想钻地缝。
杨暖暖一脑袋问号,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毒丨药还是良药,暗暗思忖,缄默不语。
苏素荷见了,赶紧上前圆场,“暖暖,你怎么起来了,赶紧上床歇着。兮兮也是关心你,一定要派人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景田兮赶紧训斥屋内众家奴,“你们这些笨蛋,还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到门口去守着。若是暖暖姑娘有任何闪失,拿你们试问!”
家奴们听了大小姐的话,都面带微笑,齐齐退出房间,在门口站成一排。
不明所以的杨暖暖在苏素荷的搀扶下,又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也不敢想象自己脸上尴尬的表情。
景田兮在床沿上坐下,颇为自责道,“暖暖姑娘,刚才没有吓着你吧,我叫他们在门口守着,结果他们都闯了进来。还望你别介意他们的冒失。”
“没事……我没事,你们也去歇着吧。”杨暖暖尴尬地勾了勾嘴角,浅露笑意。
“好,那你好好歇着。我先陪母妃去午睡了。”景田兮双手挽着苏素荷的胳膊,乖巧地将脸贴在母妃的胳膊上蹭了蹭。
杨暖暖想了想,又坐起身来,说道,“要不我还是回家吧,在这里真的太打扰你们了。”
苏素荷赶紧诚心挽留,“别,外面风大,你月事在身,最好别吹了风。明天若是肚子不痛了,再送你回家。”
“我没事,我这真的没事。”杨暖暖觉得这个家的人好怪里怪气,呆着怎么都不安,只想着离开才好。
“难道暖暖姑娘是嫌弃咱家不好?我母妃留你,你就住呗,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我母妃的好意。”
景田兮倒是巧舌如簧,说得杨暖暖无言以对,她甚是无奈,只好勉强继续今日留在王府。
待这对母女走出房间后,她暗暗思忖疑团,刚才明明就听见,景田兮暴躁地说要撵她走,怎么进了屋又和颜悦色这般客气?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看着那块热闹的直播画面,貌似系统很稳定的样子,竟然还没有崩溃?
午饭吃得过饱,饭困袭来,抵挡不住困意,昏昏入睡。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愿再去深究,反正也想不明白。
景田兮挽着苏素荷的胳膊出了前院,起先倒也平和,但是猛然打了两个喷嚏后,她又暴躁起来,“母妃,杨暖暖肯定是女鬼吧,她真的不是人!”
“你别瞎说。怎么今天出趟门回来,你就变了个人一样。”苏素荷觉得女儿举止反常到她理解不了。
“母妃,孩儿没有变,是杨暖暖在作妖!她一定会什么妖术!孩儿明明很讨厌她,非常讨厌她,可是见了她就讨厌不起来……”
“就只想对她好是不是?”苏素荷接话也相当神速。
“对。这是为什么?母妃,您不觉得很奇怪吗?不如我们请道士来做法试试,如果她是妖怪,就会现出原形!”
“你这丫头,都想什么呢?世界上哪里来的妖怪?那些歪门邪道的道士才不是什么正道。”
“母妃,您太善良啦!也太容易相信妖怪了!”
“好了,你就别耍性子,她这孩子善良又懂事,我倒蛮喜欢她。”
“哼——母妃,那你去喜欢她好了!你怎么就不懂呢,她明明就死了,现在又活了,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面对女儿的发问,苏素荷愣怔无言。
景田兮眸光坚毅,笃定道,“母妃,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她说着就碎步轻移,抛下苏素荷扬长而去。
苏素荷瞧着她的背影,着急道,“你这孩子,可不要胡来!”但也只能由着女儿去了。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奇怪,从前见了杨暖暖也不带这样喜欢,现在见了杨暖暖却是莫名奇妙地想要对她好。
而且她真的太喜欢,杨暖暖身上的那股香味,太好闻不说,光是闻一下,好像都没有烦恼了。
作为王府女主人,天下的香粉胭脂素来用的都是顶级货,闻过各种香气,却从来没有闻到过杨暖暖的这种奇香。
心下疑惑又惊喜,她命小太监小豆子,赶紧去请世子景庆苏,到福顺园来见她。
☆、草莓
话说之前,景庆苏和母妃、妹妹一齐离开前院,尽管他对杨暖暖依依不舍,但还是不得不回到和宣园午休,不过,细心的他安排了眼线在前院。
故,当眼线看到景田兮命令家奴,欲将杨暖暖轰出王府之时,就飞也似的跑到和宣园这边来报信。
景庆苏似乎早有预料妹妹会这么一闹,心急如焚,立刻朝前院赶来,一路后悔自己不该离开。
当他来到前院时,已经风平浪静,只看到四个家奴手执木棍站在门口守着。
他惊诧发问,“你们对杨姑娘做了什么?”隐隐担心自己来晚了,健步如飞往客房靠近。
“回禀世子爷,大小姐要我们在这里守着,以保证杨姑娘的安全。”领头的家奴如实回禀。
景庆苏阴淡地“嗯”了一声,就猛然推开房门,大步进屋,走到床前,看到杨暖暖正酣睡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朝门口做了个手势,示意家奴们退下,于是房门轻轻地被从外关上,众家奴也散了去。
他站在房间里,就又闻到了杨暖暖身上的那股异香,循着这香气,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床前,在竹藤椅上坐下。
熟睡中的杨暖暖并不知道他的到来,他也不打扰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
她清瘦白净的小脸,半掩在蚕丝被中,右手不安分地露在了被子外,薄被贴着她的身躯,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欲将她的手放进被褥中,却又怕惊醒她,故,靠近她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后,就又缩回了。
他面容醇淡,嘴角泛笑,如湖泊般幽邃、如琥珀般明净的眸仁里,泛着晨曦般柔和的逸光。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的思绪也远了……
犹记得从前和她在一起的种种,每次她到王府来找她爹,就会故意凑他面前来,至于理由无非是:
我娘叫我给你送些鸡蛋;
我娘做的年糕,给你也尝尝;
我娘做的麦芽糖……我娘熏的腊肉……我娘给你做了一双新鞋……
总之,家里有好吃的,她总要给他捎一点儿来。
那时他觉得她挺烦,王府从来不缺这些小东西,嗢饫终日的他吃的都是珍馐佳肴,有几次对她甚至是避而不见。
“唔……”杨暖暖眼帘半睁,看到杵在自己面前的脸,惊惶到猛地往床里头挪了挪身子。
确定眼前人是景庆苏,这才放松了警惕。
“醒了?”他蘧然笑问,直了直身子,坐太久,身体有些僵,于是站起来走动。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睡了多久了?”杨暖暖犹觉得还没有睡醒。
“应该睡了一个时辰,好点儿了没?肚子还痛么?”他弯着腰,静朗的眸光凝聚在她脸上,声线温柔如风吹树叶。
“唔,好些了。”她偷偷瞄了眼半空,直播画面依然在……
该死,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人看到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被人看到了什么。
“饿不饿?想吃什么?”他又在藤椅上坐下,虎躯微微往前倾。
“不饿,午饭吃得超级饱。我想喝水,甜的,草莓味的……”杨暖暖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是她穿越前的习惯,没想到穿越后还是如此。
从前她每次来月事,都一定会喝草莓味的饮料,她喜欢草莓的香,草莓的甜,还有草莓红红的颜色。
月事之非常时期的那一瓶草莓味饮料,之于她来讲是久旱逢甘霖般的酣畅。
“草莓味的水?”他扬眉而笑。
“唔,有吗?”她想应该有吧,毕竟这是超级大王府,而且现在正是草莓成熟的季节。
“有。”他起身走向房门,朝门口的家奴吩咐后,就又坐回到藤椅上,带着丝疑惑的笑,问,“你喜欢草莓?”
“是。你呢?”她有些羞涩,难以面对他如此温柔。
她不懂他说话为何柔得像风,软得似水,那声音的质感好到,超过她从前听过的所有主持人的声音。